陽光明媚的早晨,如月客棧,來了一個并不惹人注意的人。
如月客棧并沒有太多熟人,人人大多僅把此地當做一個歇腳的地方。
可荀丹終究還是來到了這里,也許是因為他自己也并不清楚自己究竟還有什么能夠去的地方。
清晨的客棧空無一人,清凈的庭院,清凈的晴空,什么都未發生。
跨過青色的石板,撫著雕刻著蛇形花紋的古橋,那離開輪椅的滋味,荀丹還未能完全的適應。
曾一個人在此養病,卻沒能料到自己會在數月之后獨自回返。
突而,是一種直覺,讓荀丹意識到身后有人。
他轉身看去,該人身著著不羈的橙色衣衫,細細大量,那寬闊的眉目,沉穩的步履,仿佛自己在何時見過。
“閣下是誰?”荀丹疑惑問道。
“李遲,旸東商幫的總領及負責人。”陌生人介紹了他。
“我們似乎見過。”荀丹道。
“自然是見過的,當你在那個骯臟的實驗室時,我曾有助你出去的想法,可惜你沒有相信我。真不料你居然能夠自己逃出來。”
李遲很自然熟悉的跨入亭子中,晨曦的光輝照映在可人的蓮花上,那清甜的芳香,幽幽的誘著游子的心。
“倒也不是逃出來的......”荀丹又問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因為,我就是這里的主人。如月客棧就是我私人創辦的。”李遲揮動雙手,優雅的采下一粒蓮子,放在口中輕輕的咀嚼著。
荀丹感到一種出乎意料的驚訝。
“我倒是好奇,你憑一己之力,是如何出來的。”李遲舒緩著笑道。“而你最先想到的又怎么會是這里?莫非是想念著我那幾句有關孟小霽的話么?”
“不是......怎么會這么說?僅僅只是想著來這個養病之處看看而已。”荀丹稍稍猶豫的答道,而不知不覺自己也笑了出來。
“可惜,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但若想要取得她的位置,倒也不難,于我而言也只不過是半刻鐘的事。”李遲淡淡道。
“只用半刻鐘?”荀丹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是想知道的,我能看出來。”李遲道。
“不錯。”荀丹深深嘆了口氣。
“現在,我瞧你也暫時沒有要去的地方,我在客棧待得時間不長,只是平日有些閑情逸致時會來這兒看看,倒不如小兄弟你留下來幫我這兒打料打料,只要你留在這里稍稍用心,我會給予你想要得到的好處的。”
有關這個神秘的人,讓荀丹有了些不明的敬畏感。恍惚中,燕謊的話回響在心。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暗無天日。
花一白瞇著眼睛,在黑暗中摸索著自己所熟悉的地面。
手銬是空的,鄭允平終究還是照顧了他。突而,他聽到了墻的一側有著什么奇怪的聲音。是人的交談聲,此地的夏稍有些長,自初夏至此,他已有三個月未聽見人聲了。
他不明白為何自己遲遲沒有被轉移到白夜囚內,公開的判處也未進行,度日如年的麻木,忘卻初心。
他屏息趴著,聽著人聲越來越近,交談聲既混雜又清澈,這也是這個囚所獨特的干擾功能。
此刻正是中午。
囚所外,兩個身著著看守服的士兵并排走著,四下的人卻不約而同的昏睡著。
“誒,我們真要來劫獄嗎?可是我們明明和那個家伙一點關系都沒有,救來做什么,這個地方的防守很是深嚴,稍有不慎就會遇上......”矮個子士兵道。
“說完了?怎么這就閉嘴了?”那個高個子士兵眉毛一挑,冷冷道。
矮個子士兵也的確一句話也不說了,因為高個子的士兵已經將手搭在了她的咽喉上。
此二人正是楚絨和孟小霽。一段時間的恢復后,孟小霽的病已經得到了控制,樊六的藥雖很怪,但效果卻也是不錯。
“接了任務,就只能去完成,這是原則。”孟小霽淡淡道。
“留你一人不安全,既然已經答應了保護好你,那你就要隨時跟在我身旁,上次沈月的事情你如此魯莽,已是及險,你深居宮廷,對城里的事了解及少。”
“那時,你的先手打斗已經拖欠了很多時間,若我耗功下手殺她,位置也必定暴露,我二人必定被捕。那也是我第一次......沒有完成任務......”
“難道你每一次的任務都沒失敗過?”
“沒有。我的任務完成率一直都是百分之百。”
楚絨靜靜看著她,此時,孟小霽的眼中流露了一絲別樣的氣息,是惋惜,是遺憾,但卻詭異的有著一絲另外的似乎是喜悅的心情。
“也就是說,你每次任務前,都有必定完成的把握嗎?”
“也不一定,也僅僅是靠感覺吧。”
孟小霽緩過狀態,壓低聲音道:“此次我們挑了看守較為嚴密的正午時間行動,任務風險反而不大。”
“現在,行動開始!”
門鎖被加固了,孟小霽一遍遍的試著,卻始終難以打開這道深深的門。
“藥效還有多久?”
“不到半個時辰。”
孟小霽額頭間稍有幾粒汗珠流下。
“幫我看好。”孟小霽最后吩咐道,隨即將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僅僅是半響,便已失神倒下,其強大的因子力已經將她穿進了牢籠內。
“能聽見我說話嗎?”
“誰?”花一白一晃,見著聲音從近門處傳來。
“來救你的人。我知道你是被陷害進來的,而有人希望我救你出去。”
花一白有些猶豫,但最后還是搖頭道:“我相信,公正自在人心。”
“這個世界不存在公正,只存在利益。真是愚昧,你在指望什么?”
“我認識你,孟小霽,以你的本事取得任何你想得到的東西都不難,又何必非要做到惡貫滿盈的那天呢?”
孟小霽卻笑了。
“我和你不一樣,至少,我是一個有所作為的人,你當然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這里,碌碌無為,假裝你什么都不知道,這些,都是你本該了解,本該承擔的事情,現在的你只是在單純的躲避而已。”
孟小霽一字一字的頓言道:“很多你自以為了解的事情,其實并非如你所想。”
一陣沉默。花一白的臉色糾結而痛苦著。原來,我一直在做的真的僅僅是逃避本身而已嗎?
“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監獄外,楚絨焦急等待著,看著孟小霽的面色紅潤了起來,不久,她便醒了。
楚絨驚喜道:“這么快?”
“我們先走吧。”孟小霽道。
“失敗了?”楚絨問。
“成功了。他自己會出來的,現在已經無需我們多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隨著二人的遠去,監獄中巨大的轟鳴聲響起,一如那日赤霏逃出時的聲音。望著這一場景,鄭允平皺了皺眉。
“他,最終還是沒有相信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