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歆住在韶華小區。

小區有些年頭了，占地面積很大，布局復雜，左拐右拐快把程然轉暈時，才到達吳歆家所在的那一棟。

房子很舊，但吳歆看重的是它附帶了一個較大的雜物間，可以用來做倉庫。

安頓好吳媽媽，吳歆送程然到一樓，順便去了趟倉庫。

倉庫很凌亂，一半是貨，一半是隨處亂扔的空紙箱。

“最近一直沒時間來整理，過兩天還有二十萬的貨要到，都快沒地方放了。”吳歆扔開一個擋路的紙箱。

“你一次進這么多貨，現金流豈不是很容易斷？”一旦有急事就麻煩了。

“沒辦法，月底快到了，我要達標，就得先進貨。”吳歆自嘲一笑。

有的傳銷就是不斷讓下面的代理進貨、拉人，真正掙錢的只是頭部的幾人。

這話吳歆肯定不愛聽，她皺眉沉吟片刻，沒多嘴，告辭準備回家。

吳歆嘆氣，“以往一直沒出事，我還掙到了這套房子，可現在，除了貨，我手上只有一萬塊，幾十萬的手術費完全不知道該去哪籌，仿佛一夜回到解放前。”

程然腳步一頓，側身注視她，除了同情，她無法給對方什么真正的幫助。

借錢嗎？

同學朋友之間借錢要慎重，因為錢反目的事太多，何況她現在也需要錢。

幫忙賣貨嗎？

那得等她的店正式營業。

朋友圈宣傳？

分手后，原來的微信賬號成了予夢服飾公司的，她現在的號上沒幾個好友。

吳歆定定地望著她，面上有些難堪，囁嚅了半天也沒有說一句借錢的話。

程然裝作看不懂她的眼神，很快便離開了韶華小區。

睡覺前，吳歆打來電話，還是提起了借錢的事。

“本來不想麻煩你，可我忙活了一晚上，東拼西湊只借到三四萬。喵嗚群里的人都跟我一樣，那些促銷的回款又都進了貨，我想把所有的貨都抵押給田芳姐，但她只能吃下十五萬。”

程然輕嘆一聲，委婉地拒絕道：“我的情況你也知道，開店的計劃剛啟動，錢都是我小姑給的。實在對不住了！”

作為同學，她真的很同情吳歆。

只是十幾萬不是一兩千，她沒有爆棚的圣母心，必須量力而為。

吳歆很失落，過了好一會又哽咽著哀求，“程然，我把剩下的貨抵押給你，你幫我向你小姑借十五萬，行嗎？”

“這個恐怕不……”

“你聽我說，”吳歆焦急地打斷她，“算我向她抵押貸款，我給利息，抵押期間，那些貨你們可以拿去賣。如果不想賣，或不好賣，等我媽手術結束，我再湊錢贖回來。”頓了一下，又補充，“或者，我幫你們賣，全部清掉后，你們給我一成利，怎么樣？”

還能這樣？

程然驚訝。

從群里的反饋來看，喵嗚目前的利潤率大概在30%，吳歆的操作是一個非常大的讓利，只是，她那些同事為什么沒同意？

“這么大的好處，我不愿意給別人，要不是事情緊急，我堂哥表姐又拿不出這筆錢，我也不會來找你。”

吳歆聲音放緩，“咱們同桌的時候，有人在背后說我的怪話，你還幫我罵過人，我一直記得。”

當年吳歆因為喜歡吹牛裝逼，在班上很不受歡迎，她只是看不慣別人背后說人，仗義執言了幾句。

“說句實話，我找你還有一個私心。”吳歆欲言又止。

“什么？”

“你看不上喵嗚，最后肯定還是我去賣，有了那一成利，我就有了東山再起，從頭再來的資本。”

東山再起啊……

想起在醫院門口看到的那落寞的一幕，程然被吳歆這番剖心般的話打動了，表示可以幫她問問小姑。

然而，給小姑撥了兩次微信都沒接通，第二天依然打不通，也沒收到回電。

吳媽媽的手術定在三天后，吳歆不斷來電話催問，她又急著要去Z市出差。

想著手術需要的時間，與平臺的活動期相當。

網店的東西賣出去，回款是比較快的，只要運轉起來，資金壓力也會相應減少。

應該用不到自己用來做后備資金的十六萬積蓄。

于是，她沒再繼續等小姑的回復，下午跟吳歆見了面，簽好協議，就匆匆趕高鐵去了Z市。

在Z市待了三天，沒有找到特別滿意的可以長期合作的廠家，只定了幾款代發貨的單品。

程然決定過幾天再去趟G市，若是還找不到合適的廠家，就先用這些單品把店撐起來。

等店鋪走上正軌，她可以再弄個自己的品牌，獨立設計她不行，修改流行款式，找代工廠加工她很在行。

回到省城后，程然沒急著去處理吳歆那批貨，而是把拿回來的衣服，拍了些細節照片，跟廠家提供的宣傳照一起打包發給妙舞，讓她盡快處理好。

然后又聯系程翩，討論了一下宣傳策略，讓她抽空先寫個文案。

接下來，就要開始網店的裝修和前期的預熱了。

對了，還要去采購一套直播設備，租個便宜的房子做直播間。

正寫著計劃，小姑的電話來了。

原來這幾天，她跟幾個朋友，去了澳洲考察。

程然問她去考察什么，她沒說，倒是扯了一堆澳洲哪里好，哪里不好的閑話。

“小姑，您想移民澳洲？”腦中靈光一閃，程然脫口問道。

小姑嫌棄地表示不想當二等公民，便開始說起正題，“我還要待一周，有件事你幫我辦一下。”

“啥事？”

“喵嗚食品的事，我投了二十萬拿下了市級總代理，貨明天會到一半……”

“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沒跟我提過？”程然震驚。

“上周六吳歆帶我去看了他們的促銷，生意很火爆，零食的味道我也很喜歡，除了促銷，還可以放在茶館和你的網店里賣。”

小姑有些興奮，“我是先在朋友圈賣了兩萬，才決定加入的，客人后天去茶館提貨，你明天叫個車，幫我去貨運公司提一下貨。”

小姑投了二十萬，吳歆還想問她借十五萬？

“小姑，你這二十萬是直接找公司投的？”程然心里忐忑。

“是通過吳歆找的公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