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庫啟內(nèi)村已是深夜,帶著一身的的泥漬和疲憊,幾乎所有人都是倒頭就睡。
洛克和馬爾斯原本還計(jì)劃著偷偷溜出茅屋,去看看那些治安官在外面的部署。他們需要了解那幾個崗哨會不會打盹,也需要知道村子四周被放置了多少的獵犬。
但這一天下來讓他們太累了,洛克只覺得自己的雙手和雙腿都酸痛到仿佛失去了知覺的程度。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讓他倍感無奈。
修藝,馬倫在回到茅草屋后不久便呼呼大睡了起來,眼下即便驚雷閃電恐怕都難以將他們叫醒了。
“這幫該死的混蛋!”馬爾斯又開始捂著肚子謾罵了起來。傍晚那點(diǎn)稀飯所提供的力量早已被他用盡,他需要補(bǔ)給,因?yàn)樗钣憛挵ゐI。
“為什么人們能忍受這幫人渣的存在?”洛克也跟著捂了捂自己的肚子,繼而有些無話可說般隨口說了個話題。
“因?yàn)闆]人敢于反抗!”
“所以他們?nèi)虤馔搪??為什么不選擇團(tuán)結(jié)一致?”
“因?yàn)樗麄儫o法做到團(tuán)結(jié)一致!”
“為什么!”
“因?yàn)樗麄兌际侨?!?
“什么?”對于馬爾斯的回答,洛克顯然沒有聽懂。他當(dāng)然知道他們都是人,但這和無法團(tuán)結(jié)一致有什么關(guān)系?
“因?yàn)樗麄兌际侨?!”馬爾斯又開口重復(fù)了一遍,那不屑的眼神中似乎透著對世人的厭惡一般。
而當(dāng)洛克想要再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茅屋的門忽然被輕輕推開了。他們在瞬間聞到了干馕那淡淡的面香味,所以他們確定推開房門的一定是桑德麗。
“馬爾斯~”忽然響起的聲音依舊那么滄桑且?guī)е澏叮拔蚁肽銈兛赡苄枰渣c(diǎn)什么!”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但還是把修藝和馬倫都吵醒了。或者,是那干馕起的作用。畢竟之前洛克和馬爾斯閑聊的聲音都比桑德麗要說得大聲。
“哦,承蒙您的照顧!”醒來的修藝急忙起身并將目光直直看向了桑德麗懷中揣著的幾個干馕,“真是感激不盡!”他說著已是從那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下來并疾步走到了桑德麗的面前。
“哪里~”桑德麗略顯感慨的嘆了一聲,繼而將懷中的干馕全部遞給了修藝。這一次她沒有很快離開,而是踱步走到了床沿并慢慢坐了下來。
修藝已開始分起了干馕,而桑德麗卻似自顧自般地輕聲說了起來,“你知道嗎馬爾斯,就在入夜前,村長也走了!”
馬爾斯微微一怔,顯然他瞬間聽懂了桑德麗話中的意思。但洛克他們卻顯然沒有明白,他們還以為村長是丟下村民逃離了庫啟內(nèi)村。直到桑德麗再度開口,他們才恍然大悟般垂頭一嘆。
“他的兒子莫里斯據(jù)說在傍晚的時候被挖了出來。手腳斷裂,面目全非。村長他,是活活痛死在莫里斯的墳前的?!?
桑德麗捂著自己的胸口,滿是悲憤地說著。她顯然能夠清楚地體會到村長的那種痛,因?yàn)樗恼煞蚝蛢鹤右彩沁@樣離開她的。以至于她的話讓馬爾斯莫名覺得她像是在懺悔一樣,懺悔在同等的悲痛面前,自己卻還活著的事實(shí)。
但對于這些事情,馬爾斯其實(shí)沒有太大的感觸。因?yàn)樗麑Υ彘L并沒有什么好感。
他小的時候就在村里聽人說過,在他母親被得知未婚先孕的時候,村長曾下令要將其母親處以火刑。他也曾依稀記得,在他和他母親嚴(yán)寒交迫難以生活的時候,這位村長不僅沒有施于援手,反而還要將他們逐出村子。
這一切都只是因?yàn)轳R爾斯的母親在沒有婚嫁前就懷了馬爾斯,而那個種下禍端的男人則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xiàn)的緣故。
馬爾斯一直不明白她的母親有什么錯。直到現(xiàn)在,他也絲毫不曾覺得。
“請別太傷心了!”洛克忽的伸手撫了撫桑德麗,他覺得桑德麗只是想找一個傾訴對象而已。同時,她也應(yīng)該想彌補(bǔ)一些對馬爾斯的虧欠吧。至少,洛克是這么認(rèn)為的。
馬倫和修藝也想開口安慰一下這個連續(xù)兩次給他們送來溫暖和食物的人,但他們的嘴巴此刻都被干馕給塞滿了,根本說不出聲。
“他們會得到報應(yīng)的!”這是桑德麗在離開這里時說得最后一句話,那充滿了無盡的悲憤和凄涼。
馬爾斯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他捧著洛克放到他手上的一個干馕,呆呆的發(fā)愣著。
“你恨她?”洛克不解地問。
馬爾斯微微搖了搖頭。
“你不恨她?”洛克再度出聲。
可馬爾斯卻還是微微搖了搖頭。
三人看得茫然,修藝和馬倫更是一頭的霧水。顯然不知道馬爾斯故事的他們自然無法理解這么一個疼愛馬爾斯的人為何會被馬爾斯以不茍言笑的沉默對待。
直到三人都不知再說些什么,齊齊躺倒木板床上準(zhǔn)備睡覺時,馬爾斯才似自言自語般開了口,“她曾狠狠的給了我母親一巴掌!”
話落,一切都在屋外傳來的幾聲犬吠中陷入了寂靜。
第二天一大早,冰雪開始消融,天氣晴了一個大好。在吃過一碗簡單的野菜稀粥,眾人又開始了那提心吊膽的挖礦作業(yè)。
“馬爾斯,我已經(jīng)問過六個了~”正在挖礦的修藝忽然輕聲說了一句,他偷偷往后瞥了幾眼,繼而又對著一側(cè)的洛克和馬爾斯說,“后邊那兩個就有些不愿意。他們看起來怕伊夫怕的要命,家里也還有妻兒,在他們看來就這么挖下去應(yīng)該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很正常!”馬爾斯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顯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何況伊夫在得到這些銀礦之后應(yīng)該會離開這里,到時那些治安官雖然還可能留在科墨,但應(yīng)該會比伊夫在時好很多。
由此看來,等待未免不是一個好方法。
只是這些人無疑目光短淺,沒有看到更為深遠(yuǎn)的事情。
伊夫什么時候會離開科墨,礦洞會不會再次崩塌,這座礦脈什么時候能挖完……
等待,顯然不是解決這些事情的最好辦法。更何況,這些事情越是等待就越是危險。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渣還欠那些死難的人們和活著的人們一個交代。
用過中飯不久,馬爾斯和洛克都暫時調(diào)換成了運(yùn)輸工。一個運(yùn)輸?shù)V石,一個運(yùn)輸廢石泥土,而伊夫也在這個時候來到了礦洞前。
今天的太陽似乎有些耀陽,只一個上午的時間,昨日的積雪便消融了大半,上升的氣溫讓人口干舌燥。
在第二次將礦石運(yùn)出洞外的時候,洛克竟看到桑德麗和另外兩名年過半旬的老婦提著竹籃,拿著食盒顫顫巍巍地來到了這里。
這讓洛克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他想要知道桑德麗他們來這兒的目的,但他卻又無法在礦洞外停留太久。只一會兒的功夫,一名治安官便發(fā)現(xiàn)了洛克的呆滯。
“小鬼,看什么,趕緊滾洞里去干活!”在這名治安官的呵斥下,洛克只能推著礦車走入了洞內(nèi)。
他刻意放緩了腳步,隨即隱約聽到桑德麗的聲音從洞外傳了進(jìn)來。
“讓我給他們送些酒水和點(diǎn)心吧,他們有些還只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