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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藏羌彝走廊”的概念名稱提示

關于“民族走廊”的概念,其實在20世紀80年代國內外都有不少學者尤其是語言學者提及,但走廊的輪廓大都模糊,未能完全界定,沒能體現出費孝通提出的“藏彝走廊”概念的明確性。在費孝通五次提及的“藏彝走廊”問題中,無論怎樣理解其走廊地理范圍的擴展變化,走廊的區域都包含有岷江、涪江上游的今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與北川羌族自治縣,這應該是一個客觀的歷史唯物主義的認識。而在這個廣闊的地理空間中,無論從歷史還是現狀來看,古羌人與現代羌族的存在都是不可忽視的。“藏彝走廊”中缺失了“羌”的概念要素,對于正確把握走廊問題,以及展開走廊研究,無論如何都是一件缺憾之事。

在中國歷史長河中,作為漢字(甲骨文)文化的周邊民族此處的“周邊民族”的提法雖過于現代性,但因上古歷史中“中心性”民族存在與否尚有諸多疑問,故在此勉強使用。的古代羌人的存在很早就被認知。在中國最早的文字——甲骨文中,“羌”字就有多種不同的寫法。而甲骨卜辭中有關“羌”的記錄則更是數量龐大。從民俗學的神話故事角度分析,中國的三皇五帝傳說,如“炎帝神農氏,姜姓之祖”(《左傳·昭公十七年》)這樣的描述,也與古羌人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對于此類問題,專攻中國文字及上古史的日本學者白川靜白川靜:《古羌人與神話》,張曦譯,載劉連香主編《民族研究文集——歷史·文化·保護》,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0。,中國學者徐中舒、徐家瑞等都有過精彩的論述。歷史上的“羌”分布地域廣泛,而且其族稱具有多樣性,如先零羌、燒當羌、勒姐羌、罕羌、鞏唐羌、發羌、婼羌、牦牛羌、白狼羌、黨項羌、白狗羌、哥鄰羌等,這些族稱雖然不能等同于新中國成立后的“羌族”的民族概念,但其中含有今天岷江、涪江上游羌族的先民是毋庸置疑的。由“西羌(戎)、東夷、北狄、南蠻”的稱謂中可以知道,兩漢以后古羌人的主要活動區由中原地區轉換為黃河中上游的甘青草原。其后的羌人向西南地區遷徙這樣的文獻及前人的解讀諸如馬長壽的《氐與羌》等浩若煙海,恕不一一列舉。,就是走廊形成的根本原因,同時也是厘清走廊中各民族間關系的重要依據。因此在討論“民族走廊”問題時,不能不重視民族走廊中古羌人遷徙的歷史事實。在確立民族走廊的名稱時,忽略這個最為根本的事實,自然會影響到走廊研究的客觀性。

甲骨文中的“羌”字:

從地理位置來看,現在的羌族地區位于走廊的最北端。其北部有白河、黑河,自南向北注入黃河。而現在的羌族地區位于岷山、龍門山山勢及岷江河谷、涪江河谷形成的開口處,也可稱之為走廊南下的第一位置,即走廊的北端開口,屬于走廊結構的第一空間。在此空間中現存的文化要素,諸如語言、宗教,對于把握及理解其他走廊空間文化的意義也毋庸多言。由客觀的歷史分析中我們可知古代羌系民族的南遷歷史。近年來語言學的研究中,藏緬語族中“羌語支”的確立,使羌語與走廊中現有的其他民族語言的關聯性也得到了重視。隨著這條走廊研究的繼續深入,相信還會有更多的文化事實被呈現出來。因此,將“藏彝走廊”改換為“藏羌彝走廊”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事實上,“藏、彝、羌”并列的走廊稱謂在2004年已經由任乃強的后人,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康藏研究中心任新建提出過。任新建在論述康巴文化的特點及形成背景時,說“故以康定為中心,這條民族走廊呈十字形展開,形成兩條交叉的‘走廊’通道:一條是南北向的,因其通道內主要是藏、羌語支與彝語支的族群在此遷徙互動,故可稱為‘藏彝羌民族走廊’。一條是東西向的,因其主要是藏、漢民族交流互動的通道,故可稱為‘藏漢民族走廊’”。任新建:《康巴文化的特點與形成的歷史地理背景》,載袁曉文、陳國安總主編《中國西南民族研究學會建會30周年精選學術文庫》,民族出版社,2014,第493頁。該文原載澤波、格勒主編《橫斷山民族文化走廊——康巴文化名人論壇文集》,中國藏學出版社,2004。任新建的兩條關于走廊的觀點,其實是走廊的再細化,東西向的走廊在南北縱向的大地理范圍中,并非主要構成,再者,漢族與少數民族的互動在走廊中隨處可見,因此單分出“藏漢民族走廊”來,有些過分強調了特殊性的存在。

而“藏羌走廊”的稱謂在2008年已經出現過。2008年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錦繡四川叢書”中的阿壩篇就是以“藏羌走廊”為題。阿壩州委宣傳部編《阿壩——藏羌走廊》,四川人民出版社,2008。書中將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宗教文化、文學藝術、文化遺址、民間工藝、民族風情等內容都歸到該書第二章的“遺產廊道”中,算是呼應了書名。2008年汶川地震的災后重建中,羌族文化的保護和發展得到了政府的高度重視,2008年11月14日由文化部正式命名的國家級羌族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也宣告掛牌成立。此后,四川省政府開始著力于包括汶川在內的貫穿甘孜州、阿壩州和涼山州的“藏羌彝文化產業走廊”的建設。2011年底,時任四川省委書記劉奇葆在《黨建》雜志上發表《以先進文化引領巴蜀文化繁榮發展 促進西部經濟發展高地建設》一文,提出在打造四川省的文化品牌時,要“以‘藏羌彝文化走廊’為核心區域的民族文化產業帶,以汶川地震恢復重建區為依托的重建文化產業帶,形成具有全國影響力、集聚效果明顯和產業特色鮮明的文化產業發展格局”劉奇葆:《以先進文化引領巴蜀文化繁榮發展 促進西部經濟發展高地建設》,《黨建》2011年第12期。。這里的“文化走廊”概念雖然是著重于四川新的文化產業的發展,但因切中了文化這一關鍵詞,所以稱得上中國行政層面對“藏羌彝走廊”概念的肯定。限于中國現行的行政區劃方法,阿壩州及四川省的走廊構圖中,就地理位置而言雖然只涉及了自治州境或四川省境,但“藏羌彝走廊”依舊有突破地方行政區劃的可能,比如四川省、云南省、西藏自治區共同推動過的“大香格里拉”計劃2004年10月在“第三屆川滇藏中國香格里拉生態旅游協調會”上,三方達成共識,劃出一個大香格里拉的范圍,力圖帶動大香格里拉地區經濟的發展。三省區發表的《旅游合作宣言》中“大香格里拉”的范圍為“涵蓋川西南、滇西北、藏東南9個地州市82個縣(區),即四川省甘孜州、涼山州、攀枝花市的40個縣(區),云南省迪慶州、大理州、怒江州、麗江市的24個縣(市、區),西藏自治區昌都地區、林芝地區的18個縣”。,就是跨區域促進文化、經濟發展的例子。

無論從政治意義或學術意義出發,在審視“藏彝走廊”問題時,現代羌族與古羌系歷史文化因素的加入都是必要的。第一,為了解決走廊北端入口處民族遷徙歷史的問題,同時這也是走廊問題起源的關鍵所在。第二,能夠體現出尊重歷史、準確認知現狀的嚴格的社會科學學科精神,尤其是對于正確把握現實中各民族之間的互動關系非常重要。第三,在此基礎上才能思索走廊區域內經濟、文化的保護及發展策略。因而最終在地方行政層面及學術研究層面達成“藏羌彝走廊”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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