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紀小無神情陡然變得莫測起來，上下打量著蘇鶴鳴，隨即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我記住你這句話了，你可要保證一直活下去啊。”

有些詭異的神經質笑容，叫蘇鶴鳴感覺一股涼氣從尾椎竄起，激靈靈的打了個抖。但同時升起的還有奇異的激動感。

“好。”蘇鶴鳴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話題到此為止，但蘇鶴鳴并沒有感到沮喪，反而有種達成了某種約定的竊喜。

“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盡管叫我......我一直在這。”

“嗯。”紀小無爽快地躺下。過了半晌，久到蘇鶴鳴以為她已經睡著了，才聽到了一聲極輕的“謝謝”。

......

近些日子，所有人出門都要提高了警惕，紀小無又臥床不起，氣氛中都染上了微妙的肅穆。

“小無姐姐，最近感覺好些了嗎？”寶寶推開門，看見紀小無在床上舉小啞鈴。

“寶寶？啊，感覺好些了。”紀小無笑著放下手，寶寶卻看見她的胳膊有些抖，顯然還是很吃力。

“不要太累到自己了，你現在還是養著更好一些。”寶寶輕嘆一聲，明亮的雙眸中總有些憂傷。

“我會注意的。”紀小無點點頭，“我只是有些閑的無聊。”

寶寶輕輕“嗯”了聲，抿著嘴，低頭盯著床單，“那，你想恢復嗎？”

“當然想啦，不過你也說了，要慢慢來嘛。”紀小無咧開嘴，露出尖銳的虎牙。

“......嗯”寶寶也笑了，“姐姐要早日康復呀。”

打開房門，逆光站著的寶寶就像一道鮮明的純黑剪影，沒有回頭，輕輕關上了門。

是個挺好的孩子。紀小無眼前花了一下，“噗”的一下栽在床上。

枕頭和褥子都很軟，紀小無沒怎么摔著，就是頭暈的眼前有些發黑。

“嗬——嗬——”紀小無拼命的呼吸，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氧氣到底有沒有到達肺部。全身上下好像都與她失去了聯系，無論她的心里如何吶喊都無法驅使它們哪怕動一下。

這次更嚴重了。紀小無徒勞的張大嘴，耳朵里一片嗡鳴聲，混雜著血管跳動的聲音。

自從第一次醒來后，這種情況已經陸陸續續有幾次了，這次尤為嚴重。

難道她真的到極限了嗎......

就在紀小無即將昏厥的時候，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紀小無呆呆的望著天花板，眼前好像有無數小蟲子在飛。

“小無？睡了嗎？”門被推開，墨筱瑾探進頭來。

紀小無無法動彈，只能努力把眼珠轉向門的方向。

發現紀小無睜著眼一動不動，墨筱瑾險些嚇得跳起來，慌忙撲到床邊拉起紀小無的手。

“小無，你沒事吧？”墨筱瑾一只手使勁在紀小無眼前晃了晃。

紀小無遲緩的轉了轉眼珠，眨眨眼表示自己還好。

“你怎么說不了話了？”墨筱瑾顯然并不相信紀小無沒事，畢竟紀小無現在看起來只比植物人強一點。

“我……”紀小無深吸一口氣，“我沒事。”

“你當我瞎嘛？你這樣哪里像沒事啊！”墨筱瑾急得眼圈都紅了，“我應該把他們叫過來……”

“別……”紀小無漸漸緩過來了，伸手勾住墨筱瑾的衣角，“小事，不用擔心……”

“開什么玩笑！”

“相信……我，真的沒事”紀小無又大喘了幾口氣，“睡一覺就好了……”

墨筱瑾氣哼哼的瞪著紀小無，紀小無虛弱的沖她笑了笑。

“小瑾，現在大家不能再分心了，就幫我瞞一下吧。”

墨筱瑾瞪著眼，一張小臉氣的通紅。

“你這個人……”墨筱瑾腳在地板上踢來踢去，“以前怎么就沒看出來你這么任性呢！”

紀小無眨眨眼，露出一口白牙。

過去了這一陣，紀小無已經緩過來了，撐著床坐了起來。

“看，這不沒事嘛。”

墨筱瑾小聲嘀咕了兩句，皺眉問道：“你喝水嘛？”

“嗯，能幫我加點蜂蜜嗎？嘴里有點淡。”

墨筱瑾鼻孔里哼出一聲，紀小無就當她應下了。

“還要什么？”墨筱瑾沒好氣的問。

“沒有了，謝謝。”

“謝什么謝……”墨筱瑾癟著你也嘴，“你這樣叫我怎么放心……”

“……蘇鶴鳴你也不準備告訴他嘛？你躺在床上這些日子他可沒少照顧你。”

紀小無一滯，又歪頭笑道：“這種事，有必要嗎？”

“隨你吧，這種事，我們是管不了你的。”墨筱瑾嘆了口氣，拍拍衣服站起來，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房間。

紀小無抱臂倚靠在床頭，看著被子上的花紋出了會神，突然瘋了似的揉亂了頭發。

“真是的，想回避問題都不可以嘛......”紀小無呼哧喘著粗氣，捂著臉笑起來了，“哈哈......我可真懦弱啊。真是......自己都覺得太不是個東西了。”

紀小無彎下腰，像蝦一樣蜷起來，細碎的念叨著，“這種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啊……”

墨筱瑾端著水進來的時候，紀小無又回復了平常的樣子，還不忘對墨筱瑾笑了笑。墨筱瑾出去后，喝了水的紀小無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又自己偷溜到了陽臺上。

外面的花壇已經覆上大片的嫩綠，開著細碎的小花。或許是錯覺，她仿佛聞見了小花清甜的香氣，帶著十足的春天的味道。

紀小無突然想起來自己好久沒有出過門了，常年悶在屋子里也不太好受，要不要出去透透氣呢？

可是她現在這個弱不禁風的身體，連自保都困難，還是不要給他們添麻煩了。

紀小無低笑一聲，搖搖頭。她現在已經跟一個廢物沒什么區別了。

剛被寄生的時候，她還以為翻身的時候到了呢。可惜好事終究是輪不到她頭上，現在她甚至不如以前了。

她的同伴還沒有拋棄她，這是她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了。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紀小無聽見蘇鶴鳴鬼鬼祟祟的細聲的喊道：“小無，你睡了嗎？”

怎么又是他？他看起來很閑的樣子。

紀小無只好走進臥室把門打開，“怎么……”

話剛開了個頭，一盆花就被捧到了她面前。

“這……這不是樓下花壇的花么？”紀小無認出了這個不知名的小花，形狀、氣味都跟樓下的花一樣。

“我挖出來的。”蘇鶴鳴洋洋得意的說，對自己破壞公物這一點沒有絲毫自覺。

紀小無眉毛挑了下，無奈道：“你準備養著它么？”

“養在你屋里，怎么樣？”

“我可沒空養它，難不成你來養？”紀小無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眉心也跟著疼起來了。

蘇鶴鳴討好的笑了，“我們一起養吧？”

如果蘇鶴鳴有尾巴，怕是已經搖起來了吧。

紀小無沒說話，看著那盆花發起了呆。細弱的花枝輕輕顫著，少女般嬌羞可愛。

“好吧。”紀小無輕聲應下，伸出指尖輕輕觸碰還未完全舒展的柔軟花瓣，驀地眉眼柔和下來。

“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