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姝和肖辰到泉州的時候已經走了有大半個月了。

泉州離京城不遠，土地肥沃，百姓安居樂業，也算是清玥國發展得比較好的幾個郡縣之一了。

今日又正好碰上趕集的日子，城里的人很多，到處都是商販叫賣的聲音。方圓十幾里的人家都趁著今天來置辦家里緊缺的東西，也有大戶人家出來采辦的丫頭小廝。

進了城門蘇姝便坐在馬車外面靠著軟墊東張西望，眼睛在街道旁的小攤上游走。

“天涼了，你還是回馬車里去吧！”肖辰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我不，你幫我留意一下，看看這街上有沒有布莊，我得買幾匹布。”蘇姝懸在半空中的腿輕輕地蕩著，又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著。

“你再買馬車里都放不下了。”

這一路走來肖辰算是見識到了蘇姝屯貨的本事，現在馬車里都還堆了一大堆用不上的東西。

光是她現在背上靠的軟墊，不同款式不同花色的都有好幾個。

“放不下了就把你扔了好不好啊？”蘇姝靠過去輕笑著說道。

“求之不得。”肖辰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秀麗的臉挑眉說著，作勢就要跳下馬車。

“你想的美！”可憐肖辰連馬鞭都還沒來得及丟就被蘇姝一把抓了回來。

肖辰捋平被蘇姝扯皺的衣衫說道：“仔細你的傷口。”

雖然沒有看到過蘇姝的傷口，但每日看見她換下來血淋淋的紗布依舊觸目驚心。

“不礙事的，停一下！我要下車！”蘇姝無所謂地擺擺手，突然對肖辰說道。

“吁~”

肖辰勒住了馬繩，待車停穩之后把凳子拿下去好讓蘇姝踩著下來。

“師傅，這個，這個。”蘇姝沒踩凳子直接扶著肖辰的肩跳了下來，跑到買糖人的小攤前指了兩個糖人示意小販拿給她。

“好嘞！姑娘，您拿好，一共十五文錢！”小販把糖人拿給蘇姝以后用眾多小販慣有的腔調報著價錢。

“你這是搶啊！”蘇姝滿意地看著兩個糖人，聽到價錢以后驚訝地看著他。

赤裸裸地欺負外來人啊！

“姑娘，您是外地來的吧？這泉州接近京城，物價本就比其他地方高上不少，您若到了京城，那價錢可是比這里還要高上許多呢！”小販在身前的圍衣上擦擦手耐心地解釋著。

當然，他如此態度和蘇姝身上的衣裙脫不了關系。

蘇姝一身紅色長裙，裙擺上是朵朵用金絲繡成的牡丹，一條白色的錦織腰帶圍在了蘇姝纖細的腰間。一頭的青絲也綰成了流云髻，插了一只鳳尾金簪，綴下細細的金絲串珠流蘇。臉上薄施粉黛，朱唇不點及紅，肌膚晶瑩如玉。換回女裝的蘇姝倒是別有一番風情美麗可人之資。

一身的穿著價格已是不菲，也絕非是在意這些小錢之人。

在這里擺攤多年的小販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好吧！他付錢！”蘇姝眼簾低垂思索了一陣，指著剛剛停好馬車走上前來的肖辰說到。

“得嘞！”小販躬著腰點點頭，轉眼看向了肖辰。

肖辰無奈地嘆了口氣，打開錢袋給錢。

“誒……”蘇姝剛轉過身沒走兩步就被肖辰扯回了懷里。

蘇姝只感覺一陣風和噠噠的馬蹄聲從耳邊飄過，掀起了她耳旁的一縷青絲。

蘇姝看了一眼，這些是一群拉糧的馬，足足有二十多匹。

“這些糧是要拉到哪兒去啊？”

待馬群走過之后，旁邊的人就討論了起來。

“不知道啊？”

“這是要拉到嶺南去的糧食，那里的將士們，十多年守在邊疆也不曾回來過。”

蘇姝聽著這些人的話語，抬頭望著肖辰。

肖辰顯然也是聽到了這些話皺著眉思考著，看到蘇姝望著他之后肖辰也埋下頭看著她。此時的蘇姝還在肖辰的懷里，兩人就這樣對視著，呼吸可聞。

“小生唐突了！”肖辰反應過來立馬放開蘇姝后退了兩三步慌張地拱手說道。

見肖辰往后退，蘇姝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他跟前在他耳邊說道：“肖辰，你每次害羞的時候都是這種稱呼和態度，臉皮子還真薄啊！”

感受著蘇姝吐在耳邊的氣息肖辰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欲再往后退身后卻是人家的攤子，只能硬生生地杵在那聽她講完大笑而去。

姝沒有再上馬車，而是直接在街上走著。

“不吃。”等肖辰走過來之后蘇姝把手中的一個糖人送到他嘴邊被他回絕了。

“我吃兩個會把牙吃壞的！”蘇姝直接站在原地不走了，像一個小孩一樣不依不饒起來。

肖辰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接過糖人向前走去，卻并沒有吃。

“這么好的馬卻拿來拉糧，真可惜了！”蘇姝含著糖人輕步跟了上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那些都是上等的馬匹。

“確實。”肖辰拿著糖人沉聲道。

“確實，從這到嶺南怎么就沒有一條道經過長銘山呢？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繞路？”蘇姝嘀咕的聲音直接將肖辰從沉思中給扯了回來。

“……”

這些馬每一匹的頭面平直偏長，耳短，四肢修長有力。就算是作為富家子弟專用的坐騎也是可以的，如今卻用來拉糧。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清玥國國力昌盛，連拉糧的馬匹都如此健碩呢！

“這皇上對邊關的將士可真是好啊！離年關還有幾個月呢就開始送糧了。”

“可不是嗎？這都陸陸續續送了半個月了。”

“有啥用啊？今年江南鬧洪澇時也沒見朝廷送出這么多糧啊！那餓死了多少人？”

“快別說了？這要是被差爺聽見，當心你的腦袋！”

許是那些運糧的馬隊太過壯觀，蘇姝他們一路走過來聽見了不少關于運糧隊的議論。

肖辰剛想走過去問一問就被蘇姝拽進了一家布店。

這個布店的鋪面很大，各種布料成衣用架子羅列在店鋪里，男女老少的都有。

鋪子里的人很多，小二都有些忙不過來，只有在蘇姝他們進來的時候不遠處的小二道了聲兩位客官您隨便看看。

蘇姝也沒有計較他們的招待不周，而是拉著肖辰的手熱情似火地在布料的架子間逛著。畢竟人越多就越是證明這家店鋪的布料與聲譽不錯。

“蘇姝你先現在這里看著，我出去問一下。”肖辰習慣性地想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問什么？”

“問一下剛剛馬隊的事情。”

“又不經過長銘山，有什么好問的？你該不會是想打聽馬隊的來歷，然后好為之前我差點被他們撞到的事情報仇吧？”蘇姝戲謔地看著他說道。

“……”

肖辰覺得自己的腦袋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疼痛不已，用手揉著眉頭。

肖辰將蘇姝拉得近了一點，低聲對她說道：“那些馬匹高大肥碩，四肢有力，正是成年時候。都是戰馬的料子，你不覺得用來拉糧著實可惜了嗎？”

“你想去給他們領事的提建議？”

“西北常年戰亂，也有可能這些馬匹把糧食送到之后就直接留下做戰馬了呢？”

蘇姝看見肖辰嚴肅的臉就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說到。

“不會的，軍隊的戰馬與將士的數量都是要記錄的。

就算要填充朝廷也只會下令讓他們在當地購買或者統一發配補齊。按照他們的說法，這些糧是陸陸續續送過去的。朝廷是不可能允許邊關的軍隊私自擴充戰馬和將士的數量的。

而且你注意到沒有？那些糧食只是用馬匹運送，周邊沒有幾個御林軍護送。”

肖辰搖了搖頭，皺著眉低聲說到，還在思考著剛剛馬隊的事情。

“那又怎樣？這是在城里，他們又是走的官道，還需要提防劫匪嗎？”見有人走了過來，蘇姝拉著肖辰離開了原地，繼續在鋪子里逛著。

這些料子雖然好，但是都太薄了，現在已經用不上了。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姑娘，今天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小店招待不周，還請姑娘見諒。

不知道您二位要買些什么？”肖辰還沒說完，就有一個小二走過來與蘇姝搭話了。

蘇姝他們進店這么久了，若再沒人招待他們那這個店的小二也該領錢走人了。

“有厚一點的料子嗎？”蘇姝回頭看了肖辰一眼轉身問著小二。

“有！您這邊請。”小二彎著腰領著蘇姝他們向著里面走去。

“我先出去了。”

“急什么？待會兒再說！”肖辰在蘇姝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卻被蘇姝拉著一起過去。一時間氣得他只得咬牙看著蘇姝的側臉，恨不得立刻將蘇姝和馬送回長銘山去！

“姑娘，我們這是百年老店了。宋錦、壯錦、云錦、蜀錦我們這一應俱全，連西域的蠶絲布都有，我們這的巧婦手巧得很，做出的衣裳可是連縣太爺的夫人都夸呢！做出來的衣裳包您滿意，別家沒有！

這城里就我們一家布店，連縣太爺府上的夫人小姐們的衣裳也都是在我們這定做的！”小二熱情而又熟絡地將這段話喊出來，就連周邊的人也都能聽清，他們這的小二每一個人都這樣喊。

“這些都是紡里的巧婦新織出來的，花色都是時下最流行的，不知姑娘是買給誰啊？”小二帶著蘇姝他們來到了一處架子前問到。

“他。”蘇姝指了指肖辰，就開始漫步挑了起來。

“你買給我做什么？”

“好嘞！這位公子一看就是氣宇非凡，長相俊郎，一表人才。本店剛進了一批蜀錦，姑娘要不要看看？”

“好。”

小二和蘇姝沒有理會肖辰說的話，交談得甚是融洽。

蘇姝認真地挑選著布匹，小二認真地給蘇姝介紹著。

蘇姝與肖辰地位一眼可見，買不買是蘇姝說了算，所以小二此刻竭盡全力地取悅著蘇姝，倒是很少再尋問肖辰的意見了。

“把你們店里的尺子給我用一下。”蘇姝在挑選了幾匹布料之后對小二說到。

“好嘞！”

“蘇姝！”肖辰慍怒地看著她。

“嘶~”

蘇姝突然面色一驟，無力地倒在肖辰身上。

“你怎么了？”肖辰心下一空，慍怒瞬間變為擔憂，雙手扶著蘇姝問道。

“背疼。”蘇姝軟軟的聲音從肖辰的右肩處傳來。

肖辰直接轉身蹲下，將蘇姝背起來焦急地說道：“我帶你去看大夫。”

“誒，別！”蘇姝立馬從肖辰的背上跳下來，心虛地說著。

“怎么了？”肖辰轉身倚靠在架子上無語地看著她。

“其實吧……我這是氣急攻心導致背上的傷口崩裂疼痛難忍，把這些買下來就好了！

就當我求你？”蘇姝將之前看好的布匹緊緊地抱在懷里，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望著肖辰向后退去。

“姑……”早就站在那里的小二見蘇姝朝著他的方向退過來嚇了一跳。

在蘇姝還沒撞到小二的時候就被肖辰拉入了懷中。小二在肖辰起身的時候就已經回來了，只是一直識相地站在那并未過來。蘇姝這一退差一點就撞到了他。

良久，肖辰看著懷中楚楚動人的蘇姝，連忙后退一步放開了她。雙手輕握成拳背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