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時間一晃而過，帶著云山的魂燈追出去的蘇煙始終沒有回來，也沒有傳一次訊息。若不是葉來說她的魂燈無異，小小都懷疑她也出了什么意外。

蘇煙沒回，另一個人卻回了。

周云那日從水潭離開后，便去了后山，兩個月后方回小竹峰。云山是魔人的消息尚在封鎖中，她暫時還不知曉。

簡單寒暄了幾句，小小便以要修煉為由送客。

“小樨！你在怪我嗎？”

小小默然。半晌才笑著搖頭：“沒有。”

周云沒有在第一時間把九層塔感受到魔氣的消息告知葉來，她可以理解。兩位元嬰尊者都沒察覺到異常，她一個小小筑基修士卻發(fā)現(xiàn)了，很容易便會讓人聯(lián)想到她是不是身懷異寶。

她可能信任葉來，但蒼云門那一船的弟子呢？他們都是有師承的內(nèi)門弟子，面對重寶，會主動維護葉尊者的親傳弟子，可不一定會對她這個外門弟子客氣。

更何況，暗中還潛藏著對九層塔心懷叵測的散修和他派修士。

所以，她從來沒怪過她，她只怪自己。但周云卻不信：“真的嗎？”

若是不怪，怎么會對她如此客氣？她和她之間，真是越來越生疏了。

“真的！”

她不怪，她只是有些遺憾。

無論是那次在穿云舟上周云因她道破她純陰之體一事泄露殺意，還是這次她選擇隱瞞自保。都說明，在她心里，朋友不重要！

所以，小小很遺憾，不能再和她做朋友了。也遺憾，自己沒有遠(yuǎn)見，沒有提前把葉來的傳訊符給她一張，否則，結(jié)局可能會不一樣。

“那就好……”

無聲說了兩句對不起，周云輕輕松開拳，將握了許久的青色玉牌放在那張不大的石臺上，緩步離開。

小竹峰一向冷清。最熱鬧的時候，石臺圍坐著四個人，和一只黑色小獸。她做了一大桌子，但吃得津津有味的只有小團子和小蜃。她，葉來，還有木楠，大部分時候都是笑看著，偶爾搭兩句閑話。

可是那種其樂融融的景象，再不會有了。因為自己。

她很感激，感激小團子貪吃，感激葉來把她帶進小竹峰，感激他們都是真情實意的人……

“再見！”

站在紅綾上，她轉(zhuǎn)身，看著她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和小竹峰一起，漸行漸遠(yuǎn)。

小竹峰，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

周云離開，小小毫不意外。從石臺上撿起青色陣牌，將之放入最近竹林的那間青色竹屋里。關(guān)上竹門，獨立半晌。

夢外，她其實很孤獨，沒有朋友。因為從小的生活環(huán)境，讓她學(xué)著緘默，自私，斤斤計較。所以在夢里，她熱情，純真，開朗大方。

但還是，留不住朋友。

……

又一月，蘇煙終于回山，獨自一人。

“蘇師伯，很喜歡云山吧？”小小仰頭，看著蘇煙的眼睛輕聲問道。

話中未盡之意，讓陳如初沉了臉色，轉(zhuǎn)頭看向葉來，眼中皆是不滿：看來葉師弟平日是過于寵溺徒弟了，讓她都忘了尊卑，連元嬰修士也敢質(zhì)疑。

葉來卻沒有表示，靜立于小徒弟身后，一言不發(fā)。

蘇煙沒有面露不喜，也沒有移開目光，反而蹲下身與小小對視，緩緩點頭：“是！”

她癡迷陣法，被師傅逼著修煉至元嬰，搬入三九峰后，便一心鉆研古陣法，百年未邁出洞府一步。若不是葉來破了她峰外層層法陣，親自將云山送到她面前，說他能改素心居陣法。她怕是要到臨近坐化，才會考慮收徒之事。

云山也沒有讓她失望，于陣法一道極有天分。相依百年，前五十年是她在教導(dǎo)他；之后，便是她們一同學(xué)習(xí)鉆研。她，已經(jīng)再沒有什么可以教他。

所以，她才會在他筑基時，便為他點魂燈。元嬰以下修士的心頭血不夠凝實，其中精氣不足以點魂燈，需得元嬰修士以自身心血包裹方能長燃，所以各大派，只有元嬰修士才留有魂燈。

她很喜歡這個徒弟，就算他是魔族人，也很喜歡。除了殺害木楠，違背了禁止同門相殘這一門規(guī)外，他再沒有任何錯。

“那痛失愛徒，蘇師伯心里很難過吧？”

“是！”

“師侄也很難過，無端，痛失至親！”只一想到木楠如破布般被扔進深淵的畫面，小小就忍不住眼眶潮紅。

蘇煙垂眸，抬起衣袖幫小家伙擦去淚痕，訥訥說道：“師伯很抱歉！”

“師伯不用抱歉，殺我兄長的又不是師伯！況且我也已經(jīng)找到緩解難過的方法了。也幫師伯想了一個！師伯想聽嗎？”

“你說說看！”

“師伯難過是因為憾失愛徒，但正所謂后浪催前浪，新人換舊人！有了新歡自然能忘卻舊愛。而那個新歡，師侄已幫師伯尋到了！”

“什，什么？什么新歡？”

小家伙情緒與話題都轉(zhuǎn)變得太快，不光蘇煙沒反應(yīng)過來，就是陳如初也愣了愣。唯一神色如常的，就只有習(xí)以為常的葉來了。

小小咧嘴笑得神秘：“新歡，就是新徒弟。師侄想給您推薦一個人，她的陣法天賦，也是極高的。”

“誰？”

“周云！”

小竹峰她肯定是不會再回。若能得蘇煙青眼，有一個元嬰尊者做靠山，她的尋道之路應(yīng)該能輕松許多。

更何況，蘇煙的師傅，是素心居第一任主人，花界的娘親，柳問心。周云若是拜入蘇煙門下，背后便不僅有三九峰，還有問心峰。

會比做小竹峰的廚娘更有底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