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秉成入樓
- 天罰刑主
- 心武紀
- 2149字
- 2018-06-30 19:18:08
時天下分六州兩京,除了新京和平京在大陸北南相對遙相呼應外,更有藝州之稱的廣陵,天下糧倉的滄州,風景秀麗優美的柳州,山路險峻民風彪悍的西蜀,奇人異事絡繹不絕的南疆,以及群山起伏廣闊無垠的燕州。
廣陵,以盛產文人墨客,才女美妓而聞名于天下。
“多少青樓客,醉臥廣陵城”單看那廣為流傳于深閨之中的愛情讀物里,書生往往出身于廣陵,佳人亦不例外,以此可知。
而如今,更有廣陵出身的唐昭國出掌大云首輔之位,當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當世,更為廣陵添彩。至于每三年一次的科考當中,隸屬于廣陵的學子更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
文風鼎盛,書香墨香胭脂香,形成了廣陵獨特的文化氛圍。
吳城,位于廣陵之西,乃是廣陵的核心之城,城內號稱有百萬戶,乃是整個北大陸有名的大城。
其城外有一條寬五十余丈的大河,波濤不絕,奔流不息,名曰離江。順著離江乘船而下,經過一片人煙罕至,景色秀美的叢林,再由一片連綿起伏的群山底部的巖洞中穿過,不消片刻便可到達一處三面環山的世外平原,平原芳草如茵,四季長春,秀麗怡人的景色讓人流連忘返,若有文人騷客偶然至此,必將大發詩情,高歌一曲,飲酒一壺。
可是,誰又能將此地與以冷酷無情著稱的殺手組織摘星樓聯系到一起呢。
只見平原上錯落有致的建著一排排木屋,以及一座寬闊高聳似塔非塔似樓非樓的奇怪建筑,這便是聞名于江湖,令人心膽俱寒的摘星樓。
只是奇怪的是,今日摘星樓外的空地之上,那些練武歇息的殺手均不見了蹤影,只有微風拂過,刮起枯葉上下翻飛,冷清又帶著十足的蕭索之意。
仔細看去,卻又有一人立于摘星樓前,雙手負于身后,抬頭仰望,似懷念似感嘆。
此人皮膚黝黑,五官端正古樸,且帶著一些憨厚的味道,就好似那毫無脾氣一生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只是這一身的勁服和偶露出于眼中的一絲精芒,令人感覺其并非表面的那般簡單。
這看似憨厚的男子,正是如今令江湖掀起驚濤駭浪,屠戮了青山村滿村,有著殺神稱號的紅磷魚頭目:秉成。
秉成獨自立于摘星樓黑色鐵門之外,古樸黝黑的面龐罕見的現出一絲猶豫,以及莫名的緊張。
她就在這座樓頂,俯視著他。
仔細算了算,有十三年未見了吧。
十三年啊!何等的漫長,卻又如白駒過隙,彈指既過。
人生不就如此的矛盾么?妄圖在有限短暫的生命里尋求無限的永恒。
那么她可曾記得自己,記得那個眼神閃躲不敢抬頭的自己。
或許早已忘了。
微微嘆了口氣。
無論他現在身手有多么的高強,有多么的威風,什么天下有數的先天高手,什么紅磷魚歷來最強的領袖,如今無人不怕的殺神。
他曉得,他在她的面前依舊是那個只會低頭看著鞋尖不敢偷瞄哪怕一眼的卑微手下。
不為別的,心甘,情愿。
秉成深深的呼吸幾次,平息了體內略微紊亂的氣機,然后拾階而上來到那扇黝黑的鐵門前,輕輕的抬手一按,幾百斤重的鐵門便緩緩的推開,露出里面盤旋而上的石階。
摘星樓只有一條通往樓頂的樓梯,左右兩邊均是樓內人員休息以及存放物事的房間,這些房間在一條環形走廊兩邊分布而列,樓內沒有窗戶,即使是白天依舊插著火把照眀。
秉成一步一步的踏著樓梯向上,腦海不斷泛起曾經過往的回憶,雜亂無章。
生于帝王世家的她,仿佛得到了上天所有的眷顧,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自不必說,武藝更是深得吳王真傳,一手自創的纖云劍縱橫廣陵從無敵手,那些個眼高于頂的年輕俊彥有的輸在了武藝之上,有的,則是跪在了其石榴裙下。
那是令人無法忘卻的,絕世無雙的出塵氣質和秀美妖嬈的面容,大云明珠絕非妄稱。
驀然,一雙充滿敵意的眼神打斷了秉成的追憶,轉頭望去,是一名紅色頭發的少年,少年眼神銳利仿佛鷹隼,一動不動的站在一間房間的門口盯著秉成,竟毫不畏懼。
“你可知我是誰?”秉成問向少年。
少年點了點頭。
“那你不怕我?”秉成停下腳步較有興趣的打量著少年,不知是不是在企圖拖延到達樓頂的時間。
少年又點了點頭。
有趣,秉成沒有自降身份再說什么,繼續拾階而上。
“我在想,那些人的死,換回你這所謂的先天高手到底值不值得。”紅發少年突然說道,清脆的聲音在樓內隱隱回蕩。
秉成沒有理會。
“我哥也死了,希望你能有點用處。”紅發少年說話越加的肆無忌憚。
秉成突然站立,轉頭向紅發少年望去。
一瞬間,紅發少年似乎看到了這輩子最可怕的情景,眼中充滿了恐懼,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你叫什么名字?”秉成淡淡的問道。
“你...給我..記好了,玄..策。我叫玄策。”紅頭發少年強忍著恐懼,狠咬著牙齒,掙扎的說道。
“嗯。”
秉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便繼續拾階而上。
整個摘星樓靜的出奇,只余火光在不停的搖曳著。
再高的樓也會有樓頂,再長的樓梯也會有盡頭。
終于,秉成來到了樓頂,一扇白色雕花的木門映入眼簾,花紋彎曲盤旋于門上,顯得既古樸又典雅,于這四周黑石墻形成的鮮明的對比,仿佛于恐怖中盛開的一朵清艷百合。
“你來了。”門后傳出一聲秉成終生也不會忘記的絕美嗓音。
“老成來了。”秉成百感交集的雙膝跪地匍匐在白色木門之前,恭敬而虔誠。
她知道自己,她記得自己。
“他,死了沒有。”那絕美的女子嗓音不起波瀾的問道。
“未死。”
“替我,殺了他。”女子繼續說道。
秉成額頭貼地,默然不語。
“你走吧。”女子片刻后又寒聲說道。
秉成依舊不言不語。
“轟”的一聲,木門破碎,隨之而來的是一只穿著白色荷花秀鞋的玉足迎面踢來。
無動于衷的秉成應腳倒飛而起,繼而順著石階不停的滾向樓下,不斷翻滾時,滿腦子卻是剛剛那驚鴻一瞥的艷影。
此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