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妍妍女子施巧計（五）　　

這樣的情景，生生刺痛了三人的眼，方才發生何事，已然不言自明。

作為醫者，南宮子楚下意識地想上前查看，卻被謝意之拉住。謝意之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王恒死死盯著躺在地上的女子，放在兩側的雙手顫抖得厲害。毀天滅地的痛，一下子涌上心頭，直達四肢百骸，讓他幾乎站不穩。

只隔著短短幾步，于他，卻宛如跋涉了千山萬水那般艱難。

那個永遠神采奕奕的女子，怎么會有那樣絕望的眼神？他怎會讓心愛的女子落到如此的地步？

“小舅舅，萱姐姐她……她可怎么辦啊？”謝意涵見他過來，抽噎著說道，神情悲痛異常。

王恒似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他只緊緊盯著躺在地上的女子，緩緩在蕭如萱身旁跪下來，顫抖著手解了她的穴道，輕輕抱起她，然后緊緊將她摟在懷里。

“萱兒，萱兒，萱兒……”那一聲聲的呢喃，似悲涼似沉痛似悔恨。

蕭如萱的淚不由自主地滴了下來，落在那顫抖的肩膀上。

“小舅舅，出了這樣的事，萱姐姐以后要怎么嫁人啊？嗚嗚……”謝意涵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王恒，又傷心欲絕地哭了起來。

王恒似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緊緊抱著蕭如萱，低聲在她耳邊呢喃道，“萱兒，萱兒，你嫁我可好？嫁給恒哥哥……”

蕭如萱似完全沒聽到般，一動不動地靠在他懷中。

王恒伸手輕輕撫著她細白的小臉，“萱兒，你愿意嫁給恒哥哥嗎？”他再次低聲問道，那語氣中帶著急切和希冀。

“太遲了，恒哥哥，太遲了……”蕭如萱凄然一笑，“恒哥哥，萱兒從小到大，最想的就是嫁你為妻，與你琴瑟和鳴，白頭偕老。可是，如今一切都太遲了！我，我已不是清白之身，如何能拖累你？我，我還是繳了頭發做姑子吧，常伴青燈，日日替恒哥哥祈福。”

“不，不遲，怎么會遲呢？恒哥哥也想娶萱兒，在恒哥哥心中，萱兒永遠都是最冰清玉潔的女子。”王恒輕撫著她的發絲，語氣輕柔而深情。

“恒哥哥，你不必如此。其實你根本不用內疚，有今日的遭遇，那也是萱兒的命。萱兒不怨，恒哥哥也不用因為內疚而娶我。萱兒會好好的，真的！”蕭如萱說完，顫抖著雙唇，逼著自己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只是笑未擠出，一滴熱淚，已滑落雪白臉頰。

王恒見狀，心中越發疼痛，他顫抖著手，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語帶哽咽地喃喃道，

“不是內疚，萱兒，不是內疚！恒哥哥一直都是愛你的，是恒哥哥愚鈍，一直沒有想通。萱兒不要責怪，嫁給恒哥哥可好？”他說完，閉了閉眼，隱去眼中的淚意。

七尺男兒痛苦落淚，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動容。

“不要，我不要嫁給恒哥哥！意涵，扶我回書院，我要回書院！”蕭如萱邊哭，邊用力掙脫王恒的懷抱，卻被王恒摟得更緊了。

“別哭！我帶你回書院。”王恒低聲哄道。

“不要，我不要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意涵，過來幫我！”蕭如萱仍是激動掙扎著。

“小舅舅，你看，是不是……”謝意涵在邊上喏喏地說著，被王恒一瞪，嚇得禁了聲。

王恒抱起蕭如萱，緊緊摟在懷里，朝著林外的馬車走去，謝意涵還想跟著，卻被后面走上來的謝意之給拽了回去。

待兩人走遠，謝意涵才狠狠地甩開謝意之的手，還不忘對他做了個鬼臉，“放手！干什么拉拉扯扯，討厭鬼！”

謝意之被氣笑了，“你倒是能耐了，演這么一出大戲，說！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謝意涵聞言，雙目圓瞪，直接驚呆了，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說什么？什么大戲？我怎么一點都聽不懂？”

“你就裝吧，小舅舅會中計，那是他關心則亂，要不然，這點小伎倆能瞞得過他的眼？”謝意之嗤笑道。

“你！你怎么看出來的？”謝意涵氣問道。

“怎么看出來？雕蟲小技，處處都是破綻。”

“什，什么破綻？”謝意涵一臉心虛地問道。

“現在知道心虛啦。”謝意之輕嘲，“那采花賊是在見到我們三人進林后，才飛身離開的，他既已點了蕭如萱的穴道，為何不一并點了你的穴道，而是放任你在一旁哭喊？擺明了是故意引我們過來。而蕭如萱負氣離去，你隨后追出，根本沒帶披風，那紫紅色的披風哪里來的，是采花賊好心留給你們的？還有你看地上那攤血，你不覺得有點多嗎？是雞血還是鴨血？”

“雞……雞血。”計劃被點破，謝意涵有些臉紅。

“我就知道。”謝意之無奈嘆氣，“剛才說的那三點是我后來想到的，其實最大的破綻是你。”

“我？我有這么破綻？”謝意涵不解。

“你？你太著急了。以你的性格，蕭如萱真的失了清白，你會一直在旁邊問怎么辦？問以后怎么嫁人這樣的話？”謝意之一臉好笑地反問道。

“當然不會！我會閹了那采花賊，然后找個全上京最俊秀的公子把萱姐姐給嫁了！”謝意涵說得豪邁，說完突然捂住嘴，懊惱地咬了咬唇，怎么一激動就說漏嘴了呢？

“哈哈哈，所以說，你就是最大的破綻。”謝意之笑得愉悅。

謝意涵恨得牙癢癢，狠狠地瞪了謝意之一眼，轉身挽著南宮子楚說道，“南宮哥哥，不理這個討厭鬼，我們走。”

“好。”南宮子楚斜了謝意之一眼，溫柔地對謝意涵笑了笑。

謝意之面色一沉，一把將謝意涵拽到身邊。

“干嘛！”謝意涵瞪著拉著她的大手，嚷嚷道，“你拉著我干嘛！”

“阿楚，改日再敘。”謝意之說完，干脆一把抱起一臉怒意的謝意涵，快步離開。

“喂！你抱著我干嘛！快放我下來！”

“別吵！”

“放我下來，你這個殺千刀的討厭鬼！”

……

南宮子楚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