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能找到月下公子嗎？”

“不當真。”

“你……”

感覺到身后的小孩停了下來，游芊芊回過頭。

他們已經離開破廟走出很遠，此時天光已經大亮，少年站在晨色之中，唇線緊抿，臉頰因嘴角用力而微微鼓起，分明是生氣的模樣，看起來卻像是被人欺負受了委屈，惹人心憐。

游芊芊忍住沒讓嘴角向上揚起。她實在忍不住總想逗逗少年。想到要命的正事兒，她在心里狠狠將自己的不正經罵了一遍。

折回到少年身邊，問道：“怎么不走了？”

目塵靈嚴肅的看著她：“你在騙我，你根本不知道月下公子在何處對不對？”

游芊芊見少年已經有所覺察，心里一緊。

少年并非愚笨之人，就算少年現在沒有覺察，這么一路走下去，早晚都是要露餡的。

她現在確實無法確定月下公子的行蹤，只知道他會出現在長雀街，但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該到哪里找月下公子她心里根本沒底。

也罷，這么走下去還要想一路謊話折騰自己，何苦呢。

想了想道：“我雖不能十分確定月下公子現在在何處，但我肯定先你的師兄們一步找到人，你若信我，不妨我們結個伴兒，也好過你東躲西藏的追在你師兄們的屁股后邊。”

“你跟著我，若是找到人了，你就直接跟你師兄們聯系，若是找不到，你也損失不了什么。你看如何？”

雖說這是她筆下的世界，但這里有太多未知，有少年在身邊，總好過她一個人瞎闖。且少年有修為在身，雖說好像修為并不怎么高，但關鍵時候未必就不能保她性命。

見少年遲遲不作答，游芊芊心里有些忐忑，但又有些期待。

雖說和少年相處不過短短小半日，但對少年她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她自我感覺少年對她也是如此。

良久之后目塵靈道：“我并非是私自下山尾隨著師兄們，你既如此自信能先師兄們一步找到月下公子，我便信你，與你結伴同行，只是你莫要再撒謊騙我，莫要再……”他頓了頓，臉頰上泛出紅暈。

“嗯？莫要如何？”

“莫要，再對我做些奇怪之舉。”

“你是說這樣？”游芊芊走上前做出踮起腳尖的動作，目塵靈見狀臉色一沉，忙向后退。

游芊芊忍笑。

忘了當時是怎么個鬼使神差，出破廟時，她揉了把少年的腦袋。

“好了，我跟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不會再揉你了，但是你身體不舒服，我若不扶著你，你走不快，這樣我們走到天黑也走不出去。”她說著上前，不給少年反應的機會抬起少年垂在身側的手掛上自己肩頭。

“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自己會走，等你身體舒服點了，我就讓你自己走好嗎？”

少年不掙扎了。

游芊芊歪頭去看，就見少年臉頰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少年膚色白皙，兩坨紅暈便顯得尤其扎眼。游芊芊看得一驚，心中納悶。

這小孩兒臉皮子這么薄嘛，她好像沒不正經吧。殊不知少年臉上的紅暈是因她一個“揉”字而起。

扶著少年走了一段路，少年突然又停下。

“又怎么不走了？”

目塵靈沒有答，也沒有抬頭，低頭盯著地上某處。

“你，怎么沒穿鞋子？”

游芊芊看看自己赤著的雙腳：“哦，出來的太匆忙，沒來得及。”

“你，是離家出走的？”

“被迫離家。”

“為何？”

游芊芊看向目塵靈：“怎么？對我這么好奇呀。”

目塵靈對上她的視線，慌忙錯開：“沒有，不是。”

游芊芊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手不聽話自己伸過去在少年的腦袋上揉了一把。

視線相接，兩人皆呆住了。

游芊芊先反應過來，忙解釋：“你聽我說，我不是有意的，我……”實在是你太可愛，讓人忍不住。

就是如此，出破廟時，她就是覺得少年太可愛！

“好吧，對不起。”安靜等著少年向她發火，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少年一句話。

游芊芊抬起頭，少年的目光看著前方并沒有在看她。

順著少年的視線，游芊芊也向前看過去。

天不知何時放晴了，天際邊掛著一道彩虹，落在地平線上方，像一道開在曠野盡頭的大門。

“天晴了。”

目塵靈回身向后看。

這不對，他們還沒走出月華境內呢。

游芊芊見他反應不對，問道：“這雨下了多久了？”

她穿到這里到現在至少也有一天一夜了，這雨好像就一直沒停過。

目塵靈看向游芊芊，眼中神色復雜。他道：“自月華門被滅門之后這里的雨就沒停過。”

“沒停過？你的意思是這雨下了三年多？”

目塵靈點頭。

游芊芊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她轉身看向四周，視線停住。

在她所站之地的右側后方，荒草掩蓋的草叢里聳立著密密麻麻的石碑。

游芊芊覺得自己是眼花了，閉上眼睛再去看，不是眼花，確實有密密麻麻的石碑。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

分明，他們剛剛走過去時沒有這些石碑，怎么突然冒出來這么多石碑？

目塵靈道：“是墓碑。”

“墓碑？誰的墓？”

“月華門上下六百零七人全在這里。”

游芊芊心跳一頓，下意識的就想往后退，下一刻又穩住腳。她看看地平線上的彩虹，又看向那些密密麻麻的墓碑，只覺得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

“你說這里自月華門被滅門后雨就沒停過？一次都沒停過嗎？”

目塵靈搖頭：“在此之前一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