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云騰挺著圓圓的肚皮驕傲地環(huán)視一下大院，鉆進了大奔。彭吉鳴笛和站在門口的李建設他們告別。賴有德從門衛(wèi)室賊頭賊腦地溜出來問牛大力：“這就是你們大老總啊？車不賴。”

李建設剛要進辦公室，看見賴有德出來，大聲地問：“賴兄弟，播種那事兒讓小牛跟吧，你找?guī)讉€鋤草的好手來。”

賴有德答應到：“好嘞，李總，放心。”

牛大力站在大門口把老焦他們兩臺播種桔梗的拖拉機送走，囑咐他們按照劉德利媳婦兒的指導先種著，稍后他就過去，回頭問賴有德：“大哥，今天大老總來催問播種進度，我說紅花苗長得不錯，不過該鋤草間苗了。李總的意思是先找倆人試試，要是成本太高，還得想想別的辦法。”

“我找倆老手，絕對給你鋤得干干凈凈，”賴有德說到。

賴有德出去找人，李建設把牛大力叫到辦公室：“和老張住一個屋還習慣吧？他這個人干活細致愛干凈，你多學習學習啊。還有，賴有德這人不靠譜，別啥事兒都跟他說。這兩天我正讓陳建金幫忙再找倆工長。”

“牛兒，你看看，鋤得怎么樣？”賴有德一副領導視察的表情看看地里除草的三個老頭對著牛大力吹噓，“別看歲數(shù)大，絕對是鋤地的好手！就是這個間苗，太慢了，先除草再間苗吧。”

“照現(xiàn)在這速度，一天一個人能鋤多少畝啊？”牛大力問。

“多少畝？能鋤半畝地就不錯了，連鋤帶間苗也就二三分地吧。你看地里的灰菜、野莧菜、尖葉草齊刷刷地冒頭了，這回不鋤干凈了可就鬧不住啦。”

“那有點兒慢啊，這樣鋤下來，一畝地鋤一遍就得一二百塊錢。”

“六叔、六叔，你過來給小牛子說說，看看能鋤快點兒不，”賴有德喊過來一本家老叔。

老頭兒扛著耘鋤慢悠悠地走過來，盯著穿著干凈、一臉白白凈凈面皮的牛大力說：“一看，你這小領導就沒種過地，種地不能怕辛苦。種地不鋤草，準是瞎胡鬧。”

牛大力笑呵呵地說：“確實沒種過。老爺子，還得讓您給指導指導。”

“俺們鋤了一輩子地，一天能鋤多少，絕對不給公司偷奸耍滑。這地太荒，要是不間苗，一個人一天也就鋤半畝了，”老頭肯定地回答到。

牛大力嗯嗯地答應著，蹲下來看著一搾來高的紅花苗。綠油油的紅花苗朝氣蓬勃地挺立著，在鋤過的地里像是列隊的綠色方陣；那些沒鋤過的地里淺綠色的草苗和深綠色藥材苗糾結(jié)在一起，像是剛剛接上頭的兩支軍隊保持著整齊的隊形，隨時準備來一場大混戰(zhàn)。

人工鋤草下午就被叫停了。“賴有德這人就是不靠譜，找得人都是老弱病殘。這幾百畝紅花要是人工鋤草，得花多少錢啊。還是讓田樹文研究研究改造一臺機械鋤草機，再聯(lián)系聯(lián)系有沒有紅花專用的除草劑，”李建設用商量的口氣給牛大力安排著工作。

牛大力想要辯解幾句，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那我先查查吧。”他想生態(tài)種植不是應該最先從杜絕使用農(nóng)藥化肥開始么，結(jié)果，化肥沒少上，農(nóng)藥也要用了，自己之前聯(lián)系的有機肥廠家一家也沒用上。這樣種出來的東西還是生態(tài)的、有機的嗎？想歸想，牛大力還是點開了手機，聯(lián)系了劉德利推薦的幾家本地農(nóng)藥經(jīng)銷商。

田樹文焊了幾把間苗用的耙鋤，像耙子又像分了叉的鋤頭，幾個短工拿著去地里試了試，不理想。田樹文是個頭腦靈活，思維敏捷的人，不光拖拉機開得好，電焊、農(nóng)機具維修改裝多少都會一點兒。沒幾天功夫，照著李建設的要求，一臺鋤地用的耘地機就做了出來。田樹文把耘地的犁頭切了焊、焊了切，折騰了幾遍，終于可以不深不淺地除草耘地了。紅色的鐵牛拖拉機擴軸調(diào)合適輪間距，在紅花地的苗田里來回鋤了兩趟，李建設稍微滿意地點了點頭。牛大力看著紅花苗田里七零八落地或站著或躺著的雜草，總覺得不如人工干得細致。

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證實。五月中旬的細雨像是生命的催化劑。山色忽忽悠悠地綠了起來，雜草也呼呼啦啦地瘋了。紅鐵牛的功勞在紅花苗長勢良好的地里起到了一定壓制雜草生長的效果，等到那些根系發(fā)達的禾本科雜草泛濫的地塊，鐵牛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雜草戰(zhàn)勝了鋼鐵，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頑強侵蝕著遠道而來的紅花苗。

李建設雖然半路出家，但是好歹也是做過幾年農(nóng)業(yè)的人。這時候他定做的打藥機終于要排上用場了。紅鐵牛卸下耘地機，裝上能裝八百斤水的打藥機重新來到了紅花地要和那些有名兒沒名兒的雜草決一死斗。

李建設叮囑田樹文：“開拖拉機千萬注意，別把農(nóng)藥打到人家的玉米地里去。”

盡管村里鎮(zhèn)里為了打造花海、建設新型生態(tài)農(nóng)業(yè)基地，一再禁止農(nóng)民種植玉米，可是還是有個別老鄉(xiāng)堅決保留自己的土地并一如既往地種上了大棒子。這些地塊就零零散散地分布在馬云騰流轉(zhuǎn)過來的那些地的中間。

紅鐵牛初戰(zhàn)告捷，那些瘋了的尖葉草在精喹禾靈的浸潤下，慢慢地變褐、變黃，開始枯萎，紅花苗卻依然生機勃勃。

田樹文干活細致認真，就是有時候喜歡偷點小懶兒。打藥機噴出的霧水在陽光下泛著彩虹，藍天白云還有紅鐵牛、白水桶、綠藥地，牛大力癡迷地沉醉在這美美的景色之中。拖拉機從遠處的藍天慢慢地開了過來，牛大力一看，紅鐵牛上坐著的不是田樹文，是一位年輕的少年。

少年是田樹文的兒子，初中畢業(yè)在家待業(yè)。田樹文看他閑得沒事兒了，就抓過來替半天班，自己跑去給別人家修拖拉機了。牛大力顧不得埋怨田樹文，只好對他兒子說：“哦，那你替他干半天吧，不過得注意點兒安全，離那些玉米地遠點兒。這藥殺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