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胖子是紅山市有名的藥材種植大戶,不但自己種,還開了藥材加工廠,多次受到當地政府的嘉獎。牛大力沒見過這位任總,只是聽崔小龍任胖子任胖子地叫,就把人家想象成了大胖子。
紅花本該清明節播種,等土地和種子都到位,已經推遲到了谷雨。牛大力和在地頭把紅花籽捧在手里,問播種機師傅:“師傅,你干這個多少年了?”
師傅一邊拿著扳手調整播種機鏵子的行距,一邊大聲地喊:“哎呀,得十多年了吧。”
賴有德背著手圍著拖著播種機的東方紅拖拉及轉了一圈,嘖嘖地說:“這家伙可比種大棒子的杵子好用多了。”
牛大力說:“棒子也能機械化播種,就是咱這兒地塊太小,用的人少。”
司機師傅又探著腦袋爬在播種倉里調整下籽量,得意地說:“我們那種地都機械化了,種藥材的機械設備沒人比我們老板懂得多,他都種了二十來年啦。”
說話間,紅臉的劉德利開著一輛半舊的小轎車來了。車上下來一女的,四十多歲,和牛大力一樣戴著面罩帽子,看樣子不像是干活來的。劉德利沒到跟前就沖著播種機前的師傅說:“老焦,調的怎么樣了?”
“好嘞,就等嫂子來試播了。”
這位婦女是劉德利的媳婦兒,別看是個女的,劉德利那點兒種地的本事比她媳婦兒差遠了。
“小牛,你回頭有啥問題跟你嫂子說就行,別拘束,”劉德利算是介紹了。
牛大力嗯嗯地答應著。
“這個紅花我也沒種過,不過看這種子的大小,行間距大概也能有個數了。種子個頭不小,可以適當播深一點兒。。。”劉德利的媳婦兒和小牛說著話,就招呼老焦的拖拉機下了地。拖拉機走一段,劉得利嫂子就讓車停下來,然后她就趴在地上,用手指熟練地撥開土層,尋找落在土里的紅花籽,判斷播種的深度、密度。牛大力照貓畫虎地學著扒開土層,卻找不到幾顆種子。
賴有德看著沒啥意思,招呼牛大力:“牛,我回家辦點兒事兒,今天也就調試機器了,有事兒你再招呼我啊!”
牛大力爽快地答應了,就接著和嫂子商量播種的細節。
到下午的時候,調試基本完成。劉德利帶著媳婦兒開車忙別的去了。老焦的拖拉機開始了播種,賴有德把自己的媳婦兒介紹過來跟籽兒。所謂跟籽兒就是坐在播種機上跟著機械播種,遇到茬子雜草及時清理或者遇到不下籽等其它情況及時通知開拖拉機的司機師傅。賴有德負責分發種子并監督播種進度,這是份清閑的工作,老賴同志坐在地頭曬著太陽,瞇著眼兒瞅著坐在播種機上的媳婦兒一圈又一圈在地里游走。
拖拉機在平整的土地上劃出一道道線,牛大力才感覺今年忙活的日子終于有點兒盼頭了。他一會兒跑到村北看看播種,一會兒跑到大地檢查檢查深翻進度。賴有德看著跑來跑去的牛大力,遠遠地招呼他:“牛兒,過來、過來。坐在歇會兒,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啊!”
牛大力多少有點兒生氣,擺了擺手遠遠地走開了。紅花種子堆在地頭,賴有德同志嬉皮笑臉地說著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兒,看小牛往播種機上搬種子的時候自己趕忙跑過來搭把手。小牛不在,他就任憑拖拉機和他媳婦兒忙活,自己跑到一邊和附近干活的老鄉侃大山。
為了趕進度,劉德利又調了一輛播種機。兩臺車播種,計劃四月底就能播種完成。偏偏地塊越來越邪乎,到處都是石頭瓦塊,播種機不停地被石頭碰壞。那天下午,老焦的播種機焊了斷、斷了焊,折騰了三四回,氣得他直罵娘。牛大力費勁地從土里搬出一塊犯了錯誤的石頭,說:“別著急,張師傅。我跟領導反應一下,這塊地確實太多石頭了。”
老焦氣狠狠地踢了一腳碰歪了的鏵犁腿,說:“這么多年,就沒見過這么難種的地。”
谷雨時節,老天爺倒是不和這些石頭計較。前腳播種,后腳就來場陣雨。土層不干不濕,正好適合生根發芽,紅花種子撥開了乳白色的外衣,探著豆芽一般的腦袋推開了土蓋子,冒出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