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蘇玄與鐘靈秀一起來到了帝都晉陽，準備參加千秋學院一年一度的招生大會。雖說招生大會一年召開一次，但并不是一定就招得到稱心的生員，也有青黃不接的年份，千秋學院便會連續幾年不招收新學生，寧缺勿濫，這是招生的宗旨。

“這座城無論看多少遍都不會厭倦，我曾在城外住過十年，鉆研道法，體悟紅塵。”蘇玄對著鐘靈秀說道：“十年后我離開時，發現自己還是無法融入這座城。”

“是啊，像晉陽這樣古老的城池，已經很少了。”鐘靈秀不知道師叔為什么會突然對自己說起這些，但還是應和著說道。

“這是一個很神奇的城市，你很難將里面的百姓和其它地方的人混淆。”蘇玄說道：“這座城市里的人只把自己當做這座城市的人，至于統治這座城市的是那個王朝，那個姓氏，他們從來不在乎，因為自從紫薇天帝定都開始，這座城市已經歷經五個朝代了，如今的晉武帝國是第六朝。”

蘇玄抬起頭，望著斑駁卻高大雄偉的城墻繼續說道：“從紫薇天庭，慶武，元武，光武，華武到如今的晉武。每一朝每一代都是最為強大的帝國，但最后都會衰弱，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王侯將相，他們見得太多，風流人物，數之不盡。所以他們都已經看淡了，看透了。或許某一條巷子曾住著元武帝國時期的一位宰相，或許某個院子是光武帝國時期一位護國大將的后花園。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都曾住著傳奇，住著能夠攪動天下風云的人物。但是最后呢？他們都消逝了，只有這座城依舊屹立在這里，這大陸之中的平原之上。”

蘇玄收回目光看著鐘靈秀問道：“這種感覺你能懂嗎？”

“師叔是說，這座城和城里的人們都經歷了太多，所以已經麻木了？”

“你說的也差不多，對于城里的人們而言，唯一可以依靠和寄托的，恐怕就是這一座城了吧。”蘇玄不再言語，與鐘靈秀一起進了城。

晉陽城的布置與前朝無異，東南西北四條大街環繞整座城市。南面的朱雀大街是最繁華，許多大商號的總店都在此處。北麓大街是朝廷官員和各部機構的聚居之地，這里的房屋都顯得等級森嚴，不可侵犯。東陽大街和西苑大街是平民聚集的地方，尤其是西苑大街可以說是龍蛇混雜，有不少外地的大家族在此購置房產，也有各種幫派混跡其間。

蘇玄兩人進城之后徑直走到西苑大街，然后拐進一條叫福祿巷的小巷子。晉陽城內像福祿巷這樣的小型街道數不勝數，與宅院店鋪一起構成這星羅棋布的帝都晉陽。

“師叔，我們不如去朱雀大街走一走吧，雖說我來過晉陽多次，但從沒認真的逛過這天下最繁華的街道呢！”鐘靈秀終究還是少女心，忍不住對蘇玄說道。

“平常日子朱雀大街繁華倒是繁華，只不過還不是最熱鬧的時候，每年除夕和萬商節才是欣賞朱雀十里長街的最佳時機。”蘇玄笑著對自己這位師侄承諾道：“三天后就是萬商節，到時候各國商人，海外使節都會到晉陽交易通商。萬商節的同時也是慶祝晉武帝國建立五百年的慶典，連萬里之外的西大陸諸國也會派使節過來祝賀，到時候再帶你去看看真正的熱鬧。”

鐘靈秀聞言心中一陣激動，連忙點頭說好。

福祿巷中有一座小酒館叫東來館，酒館面積不大，生意倒是不錯，總有一些來往商人在此落腳吃飯，也有附近百姓閑來無事，喝酒吹噓。

老板娘玉如煙雖然已有四十來歲，但身材誘人，用風韻猶存來形容實在不妥，且在這修行的世界中四十歲真的算不上老。

蘇玄和鐘靈秀走入酒館，只見身著越國服飾的老板娘款款走來，對蘇玄二人笑問道：“二位是吃飯還是住店，這不是萬商節快到了，客房都住滿了，兩位若是住店恐怕得去別家了。”

蘇玄拿出那塊刻有“青山”二字的木牌交給玉如煙，然后徑直走上二樓。

玉如煙本想阻止，可是瞟了一眼木牌就立刻停了下來，連忙跟在蘇玄身后上了二樓，找了個沒人的單間坐了下來。

“玉蘭拜見令主。”將房門關上后，玉如煙連忙對著蘇玄參拜道：“不知令主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起來吧。”蘇玄說道，隨后又問道：“十萬大山在晉陽只有你這一個落腳點嗎？”

“回令主，晉陽畢竟是周皇坐鎮的地方，所以為了尊重周皇，就只設了這一個落腳點。而且大內森嚴，人再多也打探不到什么，人多了反而不好。”玉如煙恭敬地回答道。

“這東來館不是華君武的地方嗎？怎么現在由你在管理？”

“令主明鑒，這酒館本是華大人建的，可是自從他與安禮公主大婚之后，就不方便再來此地，所以就交給了屬下來打理。”對于蘇玄這位令主，玉如煙知無不言。

“讓潛伏在東南西北四衛城的密探將近一個月的情報全部送過來，至于隨同我一起來的姑娘是我的師侄，安頓好她。”蘇玄吩咐道。

玉如煙走后蘇玄靜靜地坐在房間里，一邊沏茶一邊推演。忽然，他停了下來，因為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來人渾身被黑色元氣包裹，看不清臉面。

“潛龍侯，請坐。”蘇玄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很快回過神來。

潛龍侯，掌管整個帝國情報密探的帝國侯爺，他與那些統帥三軍鎮守一方的軍候不同，潛龍侯掌管潛龍司，負責帝國最隱秘的事務。

“不知侯爺來此所為何事？”蘇玄給潛龍侯一邊沏茶一邊問道。

“自然是為你而來。”潛龍侯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說道：“潛龍司早就知道這酒館是十萬大山在晉陽的一處情報點，但為了不破壞周皇與靈尊之間的交情，一直都裝作不知道。”

“那君侯這次為什么要捅破這層窗戶紙呢？”

“因為天外山的人已經潛入了帝都，我需要東來館幫我一起監視整個帝都以及四大衛城。”潛龍侯提到天外山這三個字的時候蘇玄神情微異。

“哦，堂堂潛龍司還需要我東來館相助嗎？況且你如果要找東來館相助，不應該去找華君武嗎？”蘇玄輕呡一口茶湯，有些壞意的說道。

“十萬大山各脈認令不認人這我還是知道的，如今青山令在你手中，自然你才是管事的。華駙馬說自己的繼任者比他更有魄力，想來閣下不會拒絕吧。”潛龍侯頓了一下，隨后繼續說道：“不瞞閣下，妖族如今又有異動，大部分的潛龍密探都被我派去監視西部殤涼二州，防止妖族奸細生亂。鐵血候手下的十二地支都被派過去了，如果不是我潛龍六部的潛龍使監控各處無法脫身，我也不會來捅破這層紙。”

聞言蘇玄想了想，自己這次來帝都第一件事自然是入千秋學院，將修為趕緊提上來，但是對付天外山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那些人費勁心思進帝都絕對有大目的。

“好，既然與天外山有關，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管，帝都的探子眼線隨你調動，收集的情報也會匯集到此。”蘇玄說道。“不過君侯若是捉到了天外山的人，還請和我一起審問，我想我能幫到君侯。”

“這是自然，在對付天外山這件事情上，帝國和十萬大山一直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潛龍侯說道，說完整個人就消散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時玉如煙悄悄走了進來，左右看了一下后確認潛龍侯真的走了，于是松了一口氣。

“潛龍侯修煉的是慶武帝的御龍決，借助帝都的龍氣他已經修煉到了第九重，可以借助天地元氣凝聚分身。不過不用擔心，分身終究不是身外化身，沒有什么殺傷力。”蘇玄對玉如煙解釋道。

“相隔如此之遠凝聚分身，潛龍侯不愧是周皇心腹，恐怕已是立道境界了。”玉如煙忍不住贊嘆道。

“中土神州百萬里江山，周皇想統治這么大的疆域，手下自然有不少能人。不過道境是道天塹，沒那么容易就能突破。”蘇玄給玉如意沏了一杯茶，示意她坐下，隨后繼續說道：“周皇只封了自己的幾個兒子為王爵，而分封安國公，穆國公這些公爵只是為了撫慰他們背后的世家，周皇并不能隨意指使。所以軍候和大將就成了帝國的中流砥柱，甚至比十三州牧這些封疆大吏還要重要。”

“也是在靈尊大人的撮合之下，千秋學院才能建立，為晉武帝國源源不斷地提供各類人才。”玉如意說道。

“是啊，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蘇玄站了起來，心想到這一次一定要進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