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雖是一夜無眠，第二天卻是精神奕奕絲毫不見疲態(tài)的進宮參與大朝會了。成順帝看著大殿前滿面春風的兒子，卻解讀出了不同的含義。大朝會一結束，就招了云卿澤去御書房。

“老四啊，喜怒不形于色這一點你一向是做得很好的。”

“父親可是覺得兒子是因為您罰了三哥閉門思過，所以沾沾自喜？”云卿澤斂了面上的笑意，正色道。

“難不成是因為別的？”成順帝狐疑的看向兒子，隨口說道：

“譬如，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父親知道？”云卿澤有些訝然地看向坐在上首的父親。

“你說什么？”這次輪到成順帝驚訝了，手上拿的茶盞差點都沒端穩(wěn)。他本是隨口一問，就沒想著能得到這孩子的回應。自從那個賀氏沒了以后，他這兒子似乎對女人就沒了興趣，成順帝幾次三番提起他的婚事，他總是避重就輕的揭過去。眼瞅著翻過年都二十三了，卻仍是孑然一身，在皇家，沒有子嗣的皇子是很吃虧的。皇后倒是在成順帝面前，提過幾次她的侄女秦柔惠，可成順帝一來不想給自己看重的兒子指一個沒有娘家助力的妻子，二來，見自己兒子對這個名義上的表妹并無此意，因此這事就這么僵住了！如今親耳聽到自己兒子說有了意中人，一時間，成順帝只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李福全，你聽到他說什么了嗎？”

“聽到了官家！聽王爺?shù)囊馑际牵辛酥幸獾墓媚锪耍俊崩罡Ｈ@訝萬分的看向云卿澤。

“是。”云卿澤有些無語的看向上首一坐一站的主仆二人。

“快說說是哪家的姑娘？”成順帝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孩，能抓得住他四兒子的心。

“等等！老四啊，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吧？”成順帝心中不踏實，不確定的出聲問到。

“父親，在您眼里，兒子就是那么不著調的人嗎？”云卿澤有些懷疑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自然不是！為父的意思是，是怕那姑娘出身太低，配不上你。”成順帝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云卿澤微微挑眉，心里想著，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父親放心，她的出身沒有問題，且蕙質蘭心，氣質文雅，儀態(tài)萬千，花容月貌······”云卿澤恨不得把自己能想到的好詞都用在賀清婉身上。

“打住！你直接說是哪家姑娘就是了。”成順帝看著面前的兒子滔滔不絕的夸贊喜歡的姑娘，實在不忍直視。只想趕緊下旨賜婚，等媳婦娶回家，他愛怎么夸，怎么夸就是。

“是憫王府的瓊華郡主。”云卿澤話落，成順帝與李福全俱是吃了一驚，李福全更是親自去了御書房外面守著，生怕被有心人聽了墻角去。

“瓊華，不太合適······”成順帝沉吟良久，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兒子。

“還望父親成全！”云卿澤起身下跪，他知道父親的顧慮，可現(xiàn)在自己恐怕解釋再多，父親都無法相信，自己求娶瓊華郡主不是為了爭權奪利。

“老四，你要成親，為父自然會選個家世不錯的女子。只是，求娶憫王府的女兒，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成順帝起身來回的踱步，神思百轉間，問出這么一句。

“兒子明白。第一，皇室與憫王府不通婚，既控制了憫王府的權利擴大，又保全了憫王府的世代安寧。第二，憫王府手里的兵權是一把雙刃劍。第三，憫王府世代子嗣艱難，若是兒臣娶了瓊華郡主，很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嫡子。”這些事情在昨晚云卿澤就已經想得十分透徹了。

“你也知道，憫王府的兵權是雙刃劍！你就不怕朕忌憚你，毀了你？”成順帝白一眼跪在眼前的兒子。

“怕！但她是兒子此生所愛！兒臣待她之心猶如父親待母親之心一般！無關身份，無關名利！望父親成全兒子！”云卿澤額頭貼在地上，說的字字句句亦是肺腑之言。

“你也就昨日的宮宴上才見了瓊華一面吧？怎么這就令你一見鐘情，情深似海了？”成順帝“噌”一下怒火就上來了，一腳踹翻跪在面前的兒子！才見了一面的女子，就敢拿來與他和卿璃的感情相提并論！簡直是不知所謂！

“父親，瓊華就是兒臣的阿清啊！”云卿澤無奈，只好說出實情。

“誰？阿清？你是說那個死了的賀氏？”成順帝一時間也有些蒙了。

“賀氏不是個鄉(xiāng)野村姑嗎？怎么會是瓊華？”

“兒子說的都是真的，不敢欺君！”

“諒你也不敢！”成順帝一時有些心緒復雜，見兒子殷切的眼神一直追隨著自己，成順帝心煩的把人攆走了。

“滾蛋！此事，容為父再仔細想想！”

“是，那兒子就等父親的好消息了！”云卿澤心知，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很不錯了，便十分滿意的磕頭告辭了。

“你說，這小子說的是不是真的？”成順帝靠坐在暖榻上，看著云卿澤身影消失的地方，像是在詢問李福全，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知子莫若父，官家您心里還能沒底嘛！”李福全小聲回話。今天四皇子的舉動，可把他也嚇了一跳！

“你個老東西，哼。”成順帝悠閑的罵了李福全一句，優(yōu)哉游哉的端起眼前的香茗一飲而盡。

“走，去披芳殿看看俞才人！”

“是，擺駕披芳殿！”

“恭迎陛下！”

“起來吧！這段時間沒來看你，今日忽然有些想念你做的杏仁酥了。”成順帝伸手扶起俞才人，隨口說著家常。

“您來得正是時候，臣妾剛做了不少的杏仁酥，想著給您送些，也給各宮的娘娘們送一些嘗嘗。”俞才人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容貌清秀算不得美人，但性子柔和，為人和善，曾經還是成順帝身邊服侍多年的近身侍女。

“好，你總是如此，有什么好的都想著別人。”成順帝點點頭，接著說到：

“今天來，還有件事想與你說道說道。”

“哦？官家要說的可是小兒女之間的事？”

“算是吧，是老四的婚事。”成順帝拿起一塊杏仁酥，咬了一口，香氣濃而不膩，味道不錯。

“四皇子的婚事？可是有合適的人選了？”俞才人適時的遞上一杯茶給皇帝。

“是他自己有人選了！皇后之前倒是在我面前提過幾嘴她娘家侄女，不過老四無意那姑娘。”成順帝說罷，便看向了俞才人。

“官家的意思可是要臣妾做什么？”俞才人服侍成順帝多年，大概也比較了解成順帝了。

“老四看上了憫王府的瓊華郡主。”

“臣妾曉得了，臣妾盡快邀憫王妃與瓊華郡主進宮小聚。”俞才人柔和一笑，倒令成順帝有些底氣不足。

“這活扔給你，你不怨我嗎？”

“臣妾本是出身卑微的婢女，得您恩典，又有了七皇子，臣妾感激您還來不及。再則，臣妾沒有母族做靠山，敬兒年幼，您把這事交給臣妾，雖說臣妾因此會得罪皇后賢妃，可這何嘗不是給敬兒將來一個靠山呢？”俞才人伸手握住成順帝的大手，目光柔柔的望著成順帝，眼前的男人是這天下的主宰，也是她的天神！

“如今這宮里能與我這般真心說話的，也只有花易一人了。”成順帝反手握住俞才人的柔荑，一時心中感慨萬千。

第二日一早，宮中就來了消息，說是俞才人宮中新做了幾位點心，想邀憫王妃與瓊華郡主明日進宮品嘗。

“俞才人？是誰呀？”老太太本來免了今日的請安，賀清婉還想睡個懶覺呢，結果一早就被這個消息炸醒了。只是俞才人是誰，她還真是沒印象。

“奴婢不知，不過老太太和王妃應該都知道。”緋云誠實的搖搖頭回答到。

“快幫我拿衣服，咱們去松鶴院。”賀清婉急急擺手。

“是。”

洗漱好，換完衣服，賀清婉早飯都沒顧上吃，就去了松鶴院。等主仆三人到了松鶴院，果然見憫王妃已經陪著老太太在喝茶了。

“清兒給祖母嬸母請安。”

“過來坐。”老太太面色如常，倒讓賀清婉一時猜不著，明天入宮到底是好是壞。

“聽說明日入宮的事了?”老太太慈愛的開口。

“是，祖母，俞才人是誰？”賀清婉還是比較好奇這俞才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也好知道對方是什么路數(shù)。

“你不用擔心，俞才人與朱家和賢妃沒什么交集，與皇后似乎往來也不多。”老太太看出賀清婉的想法，為她解了惑。

“不過，這次宣你們娘倆進宮為何，還真不好說。”

“母親，俞才人該不會是要給咱們清兒做媒吧？”憫王妃說出自己的想法。俗話說得好：一家有女，百家求。除夕宮宴又是清兒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出現(xiàn)。她家侄女生得好，又被皇后娘娘當眾夸贊，有人托俞才人保媒也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