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錦做事麻利，很快賀清婉面前就站了一排小丫鬟，足足有十二個，喝下最后一口粥，接過桃錦遞來的帕子擦擦嘴，便走過去挨個看了一遍，說到：

“想必你們都知道今天叫你們來的目的，一等丫鬟有缺，我要從你們幾個人中選一個出來。”賀清婉停在幾個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之間，見幾人神態各異，賀清婉看了幾遍，指著其中一個二等丫鬟說到：

“你記得你是叫緋云吧？”

“回郡主，奴婢是叫緋云。”緋云恭恭敬敬回話，十三四歲的年紀，人卻顯得老成持重。

“很好，今日起，你就接了云杏的位子吧。”

“謝郡主，奴婢一定好好當差，忠心侍主。”緋云眼中閃過一抹訝然，但還是面不改色的謝恩。

“忠心不是靠嘴巴說的，看你日后表現吧。”賀清婉微微一笑，又從三等丫鬟里挑了一個有眼力價的提了二等丫鬟，便讓人都散了。想起今日除夕，賀清婉叫桃錦給這院子里當差的都發了紅包，分量是慣例的兩倍。

“緋云，你們家入府幾年了？”放了桃錦回去吃飯休息，賀清婉在屋子里來回走動著消食，身邊跟著剛提了大丫鬟的緋云。

“回郡主，已有七年了。”緋云說話的語調平穩，不像一般下人那樣低聲下氣。

“朝堂勢力瞬息萬變，今天還是位極人臣，明日有可能就會性命不保，嚴重些的，就是全家都跌入萬丈深淵！”賀清婉說的平淡，卻讓緋云瞬間變了臉色。

“你們家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你是個聰明人，但是有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希望，你能正視你自己現在的身份，別再走你祖父的老路！當然你若是好好當差，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賀清婉語氣雖是輕描淡寫，可說出來的話，卻句句都是在敲打緋云，畢竟她也不想身邊再出一個云杏了。說完話，賀清婉也沒管身后緋云蒼白一片的臉色，徑自去床上補眠了，今天晚上守歲還有的熬呢！

日暮西垂，桃錦進內室輕聲喚醒賀清婉。

“主子，該起了。”

“嗯。”賀清婉向來淺眠，因此桃錦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只是人還有些不精神罷了。

“現在什么時辰了？”賀清婉緩緩神，坐起身，桃錦擰了熱水帕子遞給賀清婉，賀清婉將帕子放在臉上，發出舒適的喟嘆。

“已經酉時初了，主子梳妝妥當，咱們就該往青山堂去了。”青山堂是今晚舉行除夕家宴的地方。

“除夕夜穿新衣，辭舊迎新。請郡主選新衣。”待賀清婉拿下帕子，緋云已經帶著幾個小丫鬟，捧了幾身新衣進來。

“既然是過年，就選那套淺粉色繡梅花的吧，看著喜慶。”賀清婉想了想，自己平時穿著向來喜淡雅，祖母她老人家總說讓自己穿的鮮亮些，今日既是除夕，那就穿套喜慶的，也哄老人家個高興。

“是。”揮退了小丫鬟，桃錦與緋云二人服侍賀清婉更衣洗漱，收拾妥當，桃錦又拿綴了雪狐皮毛做滾邊兒的，紅底白梅的蜀錦棉披風給賀清婉披上，緋云也遞上一個繡花兒暖袖。收拾妥當，主仆三人這才出門，向著青山堂的方向去了。

行至梅林，聽見有人喚她，賀清婉停下腳步循聲望去，見賀榮欽與賀榮恩正向她走了過來。兄弟倆也都是一身新衣，賀榮恩身后的小廝手里還抱著一捧紅梅。平日里，賀家兄弟倆因著身上都有差事，所以相較于一般年齡的王孫公子來說要顯得老成一些，賀榮欽是長子，以后要擔起憫王府的重擔，因此更是整日里有些老氣橫秋，如今見二人換上常服，一副閑散公子哥兒打扮，賀清婉還真有些不適應。

“小妹看什么？是不是發覺你哥哥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啊？”賀榮恩笑嘻嘻的看向賀清婉，希望小妹能夸贊自己兩句。

“兩位哥哥平日里就器宇不凡，今日這身打扮更是讓小妹眼前一亮。”賀清婉圍著兩人轉了一圈，想想今天是除夕，難得沒有損賀榮恩。

“你二哥又發癲了，不用搭理他。倒是小妹今天穿著嬌俏，想必祖母看著也喜歡。”賀榮欽對自己這個弟弟也是無語了，他平日忙碌，甚少有空閑的時間在家，所以和這個小妹相交不多，如今見自己這妹妹也是個善解人意有孝心的，他也是打心里高興的。

“大哥說的是。”賀清婉微笑稱是，賀榮欽雖然與賀榮恩同歲，可賀榮欽成熟穩重的讓人覺得少了那么一絲年輕人的朝氣。

“咱們還是快走吧，到了青山堂再聊，外面天寒，女孩子可禁不住凍。”賀榮恩說完，不等二人說話，便一手拉著一個往前走了。

到了青山堂，果然見老太太與憫郡王夫婦已然到了，老太太坐在暖榻上，手里拿著佛珠，憫郡王坐在暖榻的另一邊烹茶，憫王妃一臉溫柔小意的坐在一側，氣氛溫馨美好。

“見過祖母，父親（叔父），母親（嬸母）。”三人上前見過禮，就聽憫王妃笑著開口道：

“今日還真是奇了，怎么你們三個一起來的？”

“我與二弟去梅林挑了些開的好的紅梅，想著拿來插瓶也可添些雅趣，結果正好遇到小妹。”賀榮欽回答到。

“難得你們三個小鬼頭湊到一起。清兒，快來祖母這里坐，咱們看你叔父如何烹茶。”老太太沖賀清婉慈愛地擺擺手，示意賀清婉坐到她身邊。

“是，祖母。”賀清婉解下披風遞給桃錦，自己牽起裙擺，嬌笑著坐到了老太太身邊。

“喲，咱們清兒今天這身衣服穿的妙！”憫王妃眼前一亮。

“咱家清兒長得好，怎樣都比別人家姑娘好看。”憫郡王一邊烹茶，還不忘夸夸自己侄女。

“叔父再這么說，清兒可要無地自容了。”賀清婉小臉爬上一絲紅暈。自己這叔父著實護短，自己家人他向來怎么看都是好的。

“你叔父說的又沒錯。不過，女孩子就是要多打扮，花兒一樣的年紀，自然是該漂漂亮亮的！今日這衣服就選的不錯，好看的緊呢！”老太太細細打量著賀清婉，越看越歡喜。

“是，祖母說的是，孫女以后一定細心打扮，讓祖母看著舒心。”

“你們聽，這還是打扮給我這個老太婆看了。”老太太笑得開懷，一家子其樂融融。喝過茶，這除夕家宴也準備就緒該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