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也有算不到的變數。
所以智者往往最怕變數。
今天是宄狐第一次走出八纮一宇閣,就算獨孤鴻手眼通天,也絕對料不到,柳楓橋還有這樣一位強助。
而獨孤鷹為了修煉第八層的九幽五毒神功,一直閉關毒孤谷,直到近日方才出關,柳楓橋的情報也一時跟不上。
雙方都預料不到的變數,讓局勢產生了趣味的變化。
柳楓橋與宄狐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后,雙雙先下手為強,主動出擊。
宄狐的目標是獨孤鴻,他足下輕輕一躍,便在轉眼之間走到了獨孤鴻的面前,繼而玉簫在手上輕輕一轉,毫不猶豫地向獨孤鴻的右臉頰刺去。
“刻意拉近距離,是害怕我手中的葫蘆嗎?”
獨孤鴻身體微斜,避開了這一招之后,也道破了宄狐的心思。
宄狐卻依舊一言不發,手中玉簫立時變刺為掃,繼續掃向獨孤鴻的面門。獨孤鴻避無可避,舉掌擋格,同時一腳踢向了宄狐的小腹。宄狐見狀,身體微側,足下一點,以獨孤鴻為中心轉了小半圈,繞到了獨孤鴻的右側。
獨孤鴻撲了個空,宄狐趁他身形未穩之際,玉簫一撤,再刺出時,竟是帶著凄冷蕭瑟的劍意,這一招正是婉約劍詞之中的“八聲甘州·對瀟瀟暮雨灑江天”。
獨孤鴻微微一怔,手中的葫蘆立時朝著宄狐的身后拋了出去,同一時間雙掌同出,運起內力,夾住了宄狐的玉簫,正是奇毒五式之一,金蟾掌之中的一招“蟾窟枝空”。
宄狐聽到耳后破空聲響,知道是葫蘆打在身后的樹干上,又反彈了回來,一時之間前后夾攻,兇險萬分!
宄狐立刻躍到了半空,手中玉簫一轉,劍氣忽變刀勢,竟是瑯琊刀法之中的“生民何計樂樵蘇”,開山破碑之威,欲要劈開獨孤鴻的手掌。獨孤鴻一愣,雙掌已撤,避其鋒芒,葫蘆也剛好從宄狐兩腿之間穿過,回到了獨孤鴻的手中。
葫蘆方回到手中,獨孤鴻手借勢回縮,又如同毒蛇一般飛速向宄狐彈射而去,正是奇毒五式之中的靈蛇拳。獨孤鴻一招“靈蛇出洞”,宄狐卻是一招打蛇隨棍上,玉簫順勢而動,纏住了獨孤鴻的蛇拳。同一時間,宄狐左手握拳,隱隱夾帶陰火之勁,趁獨孤鴻右手被制,攻向獨孤鴻的腋下,卻是似是而非的重明離火拳。
然而就在此時,獨孤鴻五指并攏,捏成蛇頭的右手忽然張開,露出了一直捏在手中的葫蘆,繼而輕輕一拋,中指輕彈,葫蘆立時朝著宄狐的面具打了過去。獨孤鴻力度雖是不大,然而兩人距離如此之近,沖勁必大,若真被擊中,必會鼻青臉腫,怕是面具也要碎裂。
“你以為,近戰就沒辦法使用暗器了嗎?你太小看毒士左輔了。”
宄狐左拳立刻回防,玉簫亦立即撤回,整個人連連后退。
獨孤鴻趁機想要拉開距離,然而宄狐身法詭譎奇快,糾纏不休,獨孤鴻一時之間難以得逞。
宄狐奇招連連,手中的玉簫更是變幻莫測,奇詭非常,時而是劍,時而如刀,時而似棍,時而像筆,刺劈砍掛,點戳鉤纏,連綿不絕,似是集合八纮一宇閣各家武學精要,又似自成一家。獨孤鴻一面應對,一面不禁嘖嘖稱奇。
獨孤鴻難免好奇,這個人看起來如此年輕,弱不禁風,為何卻有這般武力?
殊不知宄狐常年不出八纮一宇閣,無俗事打擾,心中沒有多余的雜念,心無旁騖,自然比尋常的江湖人更專心,也更有效率。
然而獨孤鴻卻也不是易與之輩,雖然近戰限制了自己的暗器手法,但他足智多謀,化不可能為可能,轉近為遠,先將葫蘆遠遠丟出,再通過反彈攻擊宄狐的后方。
這時候獨孤鴻也漸漸發現了問題。
與同齡人相比,宄狐的武功確實不凡,但跟自己相比,還是有很明顯的差距。
顯然,宄狐對于這一點,亦是心知肚明,故而一開始便奇招迭出,唬住了獨孤鴻,獨孤鴻一直謹慎應對,不敢輕敵,兩人方能糾纏這么久。
這世上的高手,總共有兩種,一為精,一為雜。
專精者,如獨孤鸰,一生追求的,都是劍速極限。
雜學者,便如宄狐,借八纮一宇閣之便,對天下武學皆略知一二,而對八纮一宇閣眾人武學更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宄狐選擇玉簫作為兵器,便是因為玉簫非刀非劍,方能亦刀亦劍。
這樣的人一旦出手,各路刀招劍法齊出,誰能不驚?
而心中生怯,便是失敗的第一步。
宄狐受八纮一宇閣眾人教導,亦是至智之人,有自知之明,若是和獨孤鴻硬碰硬,他絕無勝算,甚至都拖延不了多長時間。故而揚長避短,虛張聲勢。
但獨孤鴻身為左輔毒士,豈能小覷?這樣的算計,也只唬得住他一時。如今他已經有所察覺,必會采取行動翻盤。
而在另一邊,柳楓橋對上獨孤鷹,柳楓橋三分試探,七分搶攻,折扇插在腰間,曉風殘月掌翻然上手。
卻見獨孤鷹雙手一震,斗篷飄起,露出了無比精壯的雙臂,以及手臂上詭譎恐怖的五毒紋身。一出手,便有驚天動地的萬鈞之威,周圍樹木更是無風而動。
無精妙的招式,無多余的變化,只是單純的一掌,卻也是單純的絕對力量。
“天生神力,原來如此!”
柳楓橋甫接掌,便能感受到這種力量的可怕,仿佛都能聽到骨頭之間“吱嘎吱嘎”的摩擦聲。
獨孤鷹區區一掌,便逼得柳楓橋連連后退,柳楓橋手腕被震得生疼,忍不住揉了揉,松了松筋骨。
柳楓橋從腰間拔出了折扇,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哎,真是逼人太甚啊。”
柳楓橋緊握折扇,拇指與食指輕按扇上機括,兩邊的大扇骨之中瞬時彈出兩塊刀片,分別轉了半圈之后,在扇骨的頂端匯成劍鋒。
“你們不是要看我的底牌嗎?那我就給你們看我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