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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兄奪弟妻

陵越始終覺得周圍人對他有所隱瞞。

抑或,是他從前對別人有所隱瞞,以至于眼下無法在旁人的幫助下拼湊出真真切切的前塵故事。

好在不是毫無線索——他在書房暗格中發現了一塊綠色的絲帕、一支發簪、一枚翠玉指環和一個破爛的錦囊。這些,想必是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

盡是女子之物,而身為妻子的云汐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當中又有何蹊蹺?

濯月、濯柳等對戒指和絲帕都沒有印象,但倒是見過發簪,便這樣回答陵越:“這是幾年前流行過的金廂倒垂蓮簪,現在不時興了。”

陵越:“你們可知這是誰的東西?”

“很多人都有吧……沒有特別注意。”濯月接過發簪,翻來覆去地瞧了兩遍,指著角落里的一小塊刻紋說,“你看,這有天龍商號的標記,多半是從揚州買的。我聽謝亭山說江蘺是揚州人,你要不去問問她?”

江蘺,不就是昨日遇見的女子么?陵越心中暗喜,問:“那個江蘺……她與我來往多嗎?我和她是否相熟?”

濯柳別有意味地看了陵越一眼,回答:“熟不熟還真不好說。她以前是你的副手,當初你們為了調查莣枝的下落,曾在京城假結親事,那時候想必是熟的。不過后來好像疏遠了。”

陵越得知自己曾跟江蘺成婚,頓時覺得兩耳發燒,喜悅之情難以自抑……但濯柳的后半句話又讓他非常失落。他皺起眉頭,有些焦躁地問:“疏遠?為何疏遠?”

“因為——”濯柳剛開口,就被濯月制止了。

濯月:“我們來玉浮的年月不久,關于你和江蘺的事,我們都是道聽途說的。”

濯柳會意,隨聲附和道:“確實確實,別問我們了。”

“那她喜歡什么?”陵越攔住打算開溜的濯月姐妹,“你們可知她喜歡什么?吃的、用的?”

濯月姐妹對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玫瑰雙黃酥。”

濯柳見陵越一頭霧水的模樣,好心補充了一句:“蓉城松月樓的小吃,我們一起去吃過。”

陵越再三謝過濯月姐妹,心中已有了些想法。

回到宿處后,他輾轉反側了一夜,根本無法安寢,于是干脆凌晨就來到九淵閣前,等候那個曾跟自己成婚卻沒有主動交代的“妻子”江蘺。

“妻子……”陵越用心體會了一番這兩個字的含義。他臉上的笑意已然掛了一整天。

直覺告訴他,他與云汐的婚事一定有不得已而為之的外因,而即將出現在烏蘭臺中的那個人,才是他心甘情愿娶過門的媳婦——盡管濯柳姐妹稱他們不過是“假結親事”。

成親之事,貴乎一心。只要是心意真切,誰能說是假的呢?

雖然只在紫翠臺上匆匆見了一面,但他覺得江蘺是如此熟悉。那種讓他幾乎迷失了方向的激動,使他無比確信他二人之間的關系絕沒有普通師兄妹那般單純。

不過……就算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使他別無選擇,他也還是很難想象失憶前的自己竟然娶過兩次親。

誰是妻?誰是妾?沒有人告訴他,他也羞于向人問起。

江蘺正式接手烏蘭臺是在三日之前,其實她并不是很有信心能一個人修編道藏,但因派中實在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了,她才硬著頭皮領下此職。所謂勤能補拙是良訓,她每天都來得極早,卻沒想到天還蒙蒙亮,門口便有人在等她了。

江蘺上前行了個禮,問道:“陵越師兄可是有書要查?”

清晨的陽光穿透東丘之上的薄霧,露水、泥土、草木的氣味與江蘺身上的苦香混合,加上微風給人捎來的一絲濕潤與涼意,這一切都讓陵越覺得舒暢無比。

他怔怔地看了江蘺許久,并不觀察睫毛的陰影或紅唇彎曲的弧度,而只是深陷在一汪秋水似的眼眸中不可自拔。直到眼前人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才回過神來,答道:“不查書,想問事。”

江蘺不疑有他,道:“陵越師兄請進,江蘺知無不言。”

陵越見江蘺對自己如此客氣,且一口一個“陵越師兄”,便也不好直接將她當做自己的夫人看待,只能以“師妹”二字回稱:“有勞師妹。”

九淵閣中的花木長得格外繁茂,江蘺因身材嬌小,穿行其間毫無妨礙,但陵越就得一直抬手擋開枝杈。

陵越:“九淵閣已許久無人打理,師妹怎不請人來修剪一番?”

走在前面的江蘺回道:“草妨步則薙之,木礙冠則芟之,其他不妨任其自然。所謂‘相與同生天地間,亦各欲遂其生耳。’”

陵越:“草木亦欲全生盡年,師妹說的是。”

步入觀瀾齋后,兩人在廳中面對面落座,當中隔著茶壺里騰起的一道熱氣。

陵越:“你身上有香味。”

“哦……是的。”江蘺現在身體尚虛,所以懶得控制氣味。她想起自己當年在不孤山上時,也跟陵越解釋過芳草氣息的來源,眼下只能再重復一遍:“薰焚芳草可靜氣安神,我平日用此法輔助修行,所以身上有些味道。”

陵越稍稍俯身湊近,笑說:“真好聞。”

江蘺聽言,正提著茶壺倒水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陵越師兄想問些什么呢?”

陵越沒有直入正題,只說:“你起得這么早,吃過東西了?”

江蘺愣了一下,答道:“我……喝點茶就行了。”

陵越放下手中的紙盒,將之推到江蘺面前,道:“早上不能只喝茶。”

江蘺認出這是蓉城松月樓的東西,又聞見了花香混合咸蛋黃的氣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江蘺:“陵越師兄想問什么大可隨便問,不必……如此客氣。”

陵越伸過手去幫她打開了紙盒,露出其中黃澄澄香噴噴的糕點,道:“吃吧。”

江蘺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陵越一眼,接著老實不客氣地撿起一個往嘴里塞——

真好吃!這玫瑰雙黃酥被陵越用炙炎真氣加熱了一番,不僅香氣更濃,口感也越加外酥里綿,使人停不下嘴。

陵越見她吃得有滋有味的模樣,心情大好……

恨不得天天給她送吃的來!

她還喜歡什么呢?陵越后悔昨日沒有多問問濯月姐妹。

陵越:“你我認識多久了?”

“我至蟲來到玉浮就ri道陵越ri兄了。”江蘺邊嚼邊說,發音頗有些含混不清,“陵越ri兄認識我大概是七八年前。”

陵越:“聽說你做過我的副手,做了多久?”

江蘺輕描淡寫道:“也就一兩年。”

陵越捋其袖子,露出胳膊上還沒來得及去掉的神獸血印,問江蘺:“你可知道,我身上為何刺了一個‘蘇’字?”

江蘺沒聽人細說過陵越與無闕修煉雙劍的事,她也不敢去想這跟她的姓氏有關,便答:“我沒見過這個,更不知道刺字的原因。”

陵越有些失望,放下了袖子,繼續問:“他們告訴我,你我曾經在京城成親?”

江蘺沒想到這么快就問到了這件事,有些慌神。她盡量簡短地答道:“是的,是假成親。”

“那……”陵越迫近,低聲問,“我們可做過真夫妻?”

“當然沒有!”江蘺霎時臉紅到了耳根,還打了個飽嗝。

陵越上下端詳著江蘺——雖然自己的猜測被否認了,但他依然覺得眼前人對自己的意義非同一般——會不會是她不好意思承認呢?陵越笑了一下,道:“抱歉,我只恐他人所言不實,才有求于你。”

江蘺覺得陵越有些多心,不過看在玫瑰雙黃酥的面子上,她還是耐下性子問道:“不知陵越師兄在懷疑什么?”

“懷疑我的婚事。”陵越不喜歡江蘺與他說話時總看向別處,便頗不客氣地用兩指撥了一下她的下巴,如此二人的目光才再次相遇。

“這有什么好懷疑的?”江蘺不假思索的反問,使陵越差點相信這當中確無貓膩,“師兄就算一時想不起來昔日的濃情蜜意,只照照鏡子也該打消疑慮了吧。你和云汐師姐有多么相配,一看便知。大家都說,郎才女貌,可謂佳偶也……”

陵越對如何處置云汐一事十分苦惱,不料眼前人竟如此調笑,心中有些不快:“二人是否相配,怎能只看表面?”

“這……”江蘺一時語塞,無奈地說,“反正我……只能看到表面。你的事情,我實在所知甚少。”

江蘺覺得有點對不起剛吞入腹中的一盒酥餅。

陵越想,這個叫江蘺的師妹就算沒和自己做成真夫妻,畢竟也是拜過堂的,怎會對自己所知甚少?心中更加狐疑了起來。

陵越:“既如此,就請師妹說一說,你與我的親事。”

江蘺:“我、我和你?……好吧。這件事很簡單,師兄也曾聽人說過了,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嗎?”

陵越:“成親之事非同小可,想來不會輕易做此決定,所以……你我之間,應當是互相喜歡?”

江蘺連忙否認:“不不,那時實在是情勢所迫,加上以為王府代為籌劃的婚禮不過走走過場,才草率為之。”

陵越:“呵,想不到我陵越竟是如此輕浮之輩。”

“陵、陵越師兄言重了。”江蘺咽了口茶,心想:你說自己輕浮,不也就是說我輕浮嗎?

陵越:“我娶云汐,是在娶你之前,還是在娶你之后?”

“是與我‘假’成親之后。”江蘺特意強調了那個“假”字。

陵越:“是否也為情勢所迫?”

江蘺:“不是,陵越師兄與云汐師姐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陵越對“兩情相悅”一說不置可否。

“不管成親是真是假,不管我傾心于誰,我既娶你在先,又怎還會再娶一個?是否……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江蘺:“沒有沒有——”

“那……”陵越的聲音陰沉下來,緊盯著江蘺不放,似是在提防她說出一星半點的謊話,“可是你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我……”江蘺啞然。

陵越看到江蘺如此反應,還以為自己猜對了——難道眼前人曾給自己戴綠帽子?一股怒火竄上頭來。

“我確實有件事對不起陵越師兄。不過那跟師兄再娶沒什么關系……此事說來話長。”江蘺低頭避開了陵越責難的眼神,一邊整理書冊,一邊說道,“原本陵越師兄跟云汐師姐被掌門安排潛下夜生淵,以調查莣枝的由來,順便讓夜生淵的池水除去師兄的七情六欲。我當時多管閑事,認為這種提升修為的方法絕非正道,恐貽害無窮,所以偷了師兄的藥丸……代為入淵。不過師兄并沒有怪我,只是免去了我在仙箓司的職務,而后我便去了昆侖。”

陵越聽江蘺這么一說,稍稍松了口氣——然而眼前人之所以曾經離開玉浮,竟是被自己逼走的嗎?他看向江蘺的眼神中又多了一絲柔和。

江蘺:“你我本無男女之情,成婚也是假的,實在不值一提。反正……從那之后我們便不通消息了,大約有三年的時間沒有見面。”

陵越看著紅唇一開一合,既有些心神蕩漾,又為那唇中吐出的無情之語而感到光火。

“呵,好一個‘沒有男女之情’。”陵越冷笑了一聲,“想是我對師妹一往情深,而師妹并不領情,以至于今日想把自己摘個一干二凈,以免我今后糾纏不休?”

“啊?”這番奇談怪論簡直讓江蘺聽呆了。靜默了一會兒之后,她才笑著搖了搖頭。

陵越:“你笑什么?”

江蘺:“等師兄把過去的事都想起來了,也會覺得這番話十分可笑。”

陵越:“有何可笑?”

江蘺還不打算告訴陵越他二人之間究竟是誰愛慕誰,便采用了一種更為委婉的說法:“師兄可知道,當年你我那假婚書,現在何處?”

陵越:“在你這里?”

江蘺:“原本在我這兒。我當時覺得新鮮,想留作紀念,但不小心被師兄發現了。”

陵越:“婚書本該好好保管,被我發現又能如何?”

江蘺:“師兄怕我將假的當做真的,因而把婚書撕了個粉碎……如此,可算是對我一往情深?”

“我……”陵越感到有些窘迫。難道自己想錯了?他不想立刻下結論。

為什么要毀去二人成婚的憑證?他實在想不出半個理由。

掏出懷中已然香味失盡的綠色絲帕,陵越試圖轉移話題,問道:“這是你的嗎?”

江蘺沒想到陵越會留著她的絲帕,雖然一時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但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決定否認:“不是。”

陵越又亮出發簪,問:“那這個,你可認得?”

江蘺:“這個我知道,是師兄在揚州街頭偶然得到的彩頭。”

陵越:“你為何如此清楚?”

江蘺:“我曾隨師兄去揚州查案,親眼看到師兄中了彩。”

她當然不會提陵越“借用”發簪給她的那段插曲。

陵越:“這發簪可有特殊意義?”

江蘺:“以我所知,并無甚特別——欸——!”

陵越把發簪按進江蘺鬢間:“原以為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原來不過是游戲的彩頭,既如此,就送給師妹,當作是感謝你回答我這許多疑問。”

江蘺趕緊把簪子拔下來遞回去:“回答師兄的問題是理所應當的,這簪子或許另有隱情,只是我不知道,師兄還是留著繼續查問他人吧。”

陵越注意到了江蘺的血玉戒指,捉住她的左手,并取出自己懷中的翠玉指環,問:“這個,跟我的,是一對?”

江蘺連忙把手抽出來:“這是……是你的兄長、蕭道凌師兄給我的,好像……是你們家傳的東西。”

“哦?”陵越心中咯噔一下,“難怪你不能收我的東西。”

他沒有取回發簪,江蘺只能暫且把簪子放在桌上。

“你跟我假成婚,他不反對嗎?”這是一句小心翼翼的試探,目的在于了解江蘺和自己的兄長到底是什么關系。

“反對?”江蘺摸了摸戒指道,“那時候我和蕭師兄還不認識。”

陵越:“所以……你是后來才認識他的?”

江蘺點點頭。

好一個兄奪弟妻!……陵越心里如此想道。

陵越:“家兄……對你很好?”

江蘺:“很……挺好。”

陵越:“然后你就喜歡上他了?”

江蘺滿臉通紅,不知道該否認還是承認——她確實想讓陵越以為她另有意中人,因為這樣她在陵越面前才更抬得起頭來。可是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陵越:“很喜歡嗎?”

江蘺一說謊就心虛,臉紅得更加厲害,只好避過不答,道:“聽說蕭師兄就要接掌北倉派了。”

陵越:“北倉派不許掌門成婚,所以你再喜歡他,也是無用。”

江蘺:“喜歡一個人,也未必要跟他在一起……”

陵越聞此言更自覺無趣,只能悻悻地告別道:“今天就問這么多,多謝師妹。只是不知師妹居于何處,陵越若有其他問題,或許還得再次登門。”

“我住在西邊……”江蘺不想說明自己具體住的位置,“我住得有點遠,來往不便。陵越師兄若有事相詢,來這烏蘭臺即可……不過——”

陵越:“不過什么?可有不便?”

江蘺:“師兄若想想起重要的事,應當去找重要的人。問我再多,恐怕也是徒勞。”

陵越:“誰是重要的人,陵越自有判斷。告辭。”

江蘺正起身準備相送,但陵越還沒走到門口,就又轉過了身。

他急匆匆步至江蘺面前,盡量壓住了怒氣,溫言問道:“你還喜歡什么?”

江蘺:“啊?”

陵越:“除了玫瑰雙黃酥,你還喜歡吃什么?”

江蘺:“不不、不……不用再給我帶吃的了。”

陵越:“你若不說,我便去問別人。”

“你、你……”江蘺推辭不得,只好想了一個附近的桃汐鎮上就能買到的東西,“桃汐鎮,桃花蜜露。”

陵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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