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2章 何似無情

  • 兩生湖夢
  • 蜀山臥月眠霜
  • 4016字
  • 2018-06-10 00:30:20

雪閣其實沒有雪,但因由雪松之木構建而成,便得了松之香與雪之名。

這里相當于無闕的書房,但并非由其獨占,誰愿來翻書都可登堂入室,江蘺可算是常客之一。

因為從小熏焚香草的緣故,江蘺的心境易受氣味影響。雪閣的清冽尤其能夠暫時驅逐頭腦中令她神傷的舊日殘影,所以她喜歡來這里。可今天故人親臨,當然是無論如何都難以視而不見了。江蘺深吸一口雪閣的香氣,內里依然是心亂如麻。

“你找我什么事?”江蘺沒好氣地問。

無闕覺得她心煩意亂的模樣還蠻可愛,笑說:“沒什么事,不過是幫你找個借口脫身,以免你那師兄糾纏你。”

江蘺皺起眉頭瞇著眼睛看向無闕,道:“不是跟你說了是我單相思嗎?”

無闕回道:“呵,瞧陵越對我殺氣騰騰的模樣……你管這叫單相思?”

江蘺費勁想了片刻才領會到無闕口中冒殺氣的原因,她搖搖頭道:“唉,你想多了,他不是對你殺氣騰騰,他只是討厭我,順帶也討厭把他帶來見我的你!”

江蘺的話讓無闕笑出了聲:“哈哈,既然如此,我跟你打個賭,賭你到底是不是單相思。”

江蘺撇撇嘴不置可否,畢竟這賭局在她看來贏面太大,而且贏了也沒趣。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陵越等人天天按時去天機閣等待天象,江蘺則一直用理智壓抑渴望,把自己關在赤金苑的最西側,怕與陵越相遇。

七月初五是戴掌門一百五十歲的壽辰,舉派弟子都在離恨宮中饗宴,陵越和云漪適逢其會,自然也成了座上嘉賓。

大廳中的座位都是兩人一案,待江蘺趕到時,只有陵越和無闕身旁還有空位。她想也不需想,就徑直走向了無闕身旁。

萬庚明見人都齊了,便催動內力奏響仙樂。片刻之后,有兩只鴻鵠不請自來,在堂中翩翩搖曳,是為助興節目。

江蘺解開白羽貂裘擱在一旁,里面是罕見的一襲紅衣。她本來想著掌門大壽應該穿得喜慶一點,沒想到昆侖的弟子們還是穿著一貫的玄色衣衫,結果就是她萬黑叢中一點紅,格外引人注目。

“借我一下!”江蘺抄起無闕擱在一旁的黑披風,裹在了自己的紅衣之外。

“何必如此?紅衣挺好看。”無闕隨口夸贊了一句。

“不不,你的黑衣服才好看。”江蘺舉起酒杯,跟無闕手中的銅爵碰了一下,接著仰頭一飲而盡。

“喝得這么急,容易醉。”無闕皺了下眉頭。

“難得一醉!”江蘺極力想要忽略陵越就在眼前的事實,于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酒上。

果然,沒過多久,她便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案上睡了過去……掌門與無闕的三位師兄見了,不僅不惱,反而相視一笑。

身著白衣的古中雪此時發話,對座下的陵越說:“陵越老弟,你們玉浮派歷來以持劍雙修聞名于世,我們昆侖山……倒無此先例,也不知這雙劍修行中有何奧妙。但聽聞水火相濟,可緩解寒癥。江蘺原是你玉浮弟子,現今拜入我昆侖門下,想必你也知她寒疾纏身。古某想替她向你討個人情,傳授雙劍的訣竅,讓她和無闕一同修煉,不知你意下如何?”

陵越:“古道長,不是陵越有意為難,但玉浮雙修的方法乃是不外傳之秘術,江蘺若是想要用此法醫治寒癥,恐怕還得拜回玉浮派,再于玉浮之中擇火命人結對方可。”

姜直烈聽后有些不快,對古中雪說:“二師哥,我昆侖說不修雙劍,就不修雙劍,何必為此破例?要緩解江蘺的寒癥,便讓她跟無闕兩人相依為命不就得了?哪需要那么麻煩!”

在場不少年輕弟子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唯有陵越表情僵硬。

江蘺迷糊醒轉,抬起頭,不知四下的人為什么看著自己笑,她只能賠著笑。

古中雪對江蘺說:“你這位師兄倒是剛正不阿,絕不徇私。”

“嗯,……嗯。”江蘺不知語境,假裝聽懂并應了應。

筵席散場之后,江蘺解還黑氅,換上白羽,頭暈目眩,亦步亦趨地跟著無闕走回宿處。

無闕一直保持警覺,他知道某人正用天心術探視他二人的行動。

快走到房門前時,無闕突然將江蘺摟到懷中。江蘺受到驚嚇,神智清醒了幾分。

“怎么回事?”江蘺并不覺得無闕是有意非禮,只以為身后有危險。

無闕先是壞笑,接著壓低嗓音,在江蘺耳邊道:“你師兄正在看我們,賭不賭?”

江蘺心領神會但將信將疑,猶猶豫豫,臉稍稍向前湊近無闕胸口。

就在這時,陵越突然現身,低吼一聲:“夠了!”

他抓住江蘺的手腕猛地向外一拉,使江蘺脫離無闕的控制:“胡鬧也該有個限度!”

沒等無闕反應過來,陵越便使出穿梭術七星幻越,帶著江蘺一起消失了。

無闕撣撣衣袖,功成身退。

江蘺只覺得乾坤倒轉,一個踉蹌跌入眼前人懷中。陵越順勢把江蘺環在臂間。江蘺想都沒想,一把將陵越推開,自己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兩步。環顧四周,好像是玄青苑的一間屋子。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到底身在何方。

江蘺抗拒的動作似是更加激怒了陵越,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落空的雙臂,抬眼質問江蘺:“怎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江蘺心想,陵越雖然幾番聲稱對男女之情沒有興趣,但畢竟與云汐出雙入對親密無間。萬一將來他二人結為連理,那自己不就約等于抱了別人的老公嗎?她尷尬地沉默了片刻,下意識握緊手中佩劍,回復道:“陵越師兄,你喝醉了。”

陵越亦往前逼近一步:“我醉了?呵,你以前從來不叫我什么‘陵越師兄’,是什么時候改的口?!”

江蘺被陵越語中的怒意嚇出一身汗,這下酒是真的醒了。

她忘了自己是什么時候改的口。從前她稱別人陵川師兄、云夷師兄、陵微師兄,只有對陵越,只稱“師兄”二字。可是自從陵越疏遠了她,她也在心里疏遠了陵越。把陵越疏遠到了與其他師兄弟相等甚至更遠的距離,稱謂也自然與他人趨同了。

江蘺壯了壯膽,答道:“稱謂而已……本也沒什么特別。”

陵越:“我對你來說,不特別嗎?”

陵越的明知故問令江蘺一頭霧水。她想了想,回道:“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陵越師兄的訓誡我記在心里。有些話……我不會再說了。”

陵越:“你……倒是很瀟灑。呵,說走就走,躲得這樣遠。輕輕松松,便找到了新的……”

“伴侶”二字陵越不想說出口。

江蘺心想,自己出走也不是那么輕松的決定,不過事實證明有時候做些改變、換個環境,確實有益身心。她猜不透陵越說這些話的意圖,不敢往好處想,又忍不住生出希冀。

試探性地前進小半步,江蘺小聲道:“我走……是因為,我的幾位姐妹都已離開玉浮,青木師尊又云游無期,你……你也想避嫌,是不是?……”

說到“避嫌”二字,江蘺醒過神來,道:“這是你住的地方?你有什么吩咐……明天再說。我不能呆這里。”

她拔腿欲走,還沒來得及完全轉身,就感到腕上一痛,被拉進一個真氣灼人的懷抱中。

陵越反常的舉止令江蘺慌亂無措,她實在難以為這個擁抱找到解釋。而眼前人想要的,卻不止于此。

“還冷嗎?”陵越俯在她耳邊問。

她搖搖頭,想說自己寒癥并未發作,就算發作,也不需要以這種姿勢灌輸真氣。但她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陵越:“好。”

江蘺感到身上一松,白羽解落在地。沒有了厚羽的阻隔,幾近肌膚相貼的觸感讓兩人的起了一身戰栗。

陵越繼續俯貼江蘺耳畔發問:“我的真氣……比之于他如何?”

這時候還讓江蘺點評真氣簡直就是在開玩笑。“我、我不需要——”她才張口說話,發聲的通道就被唇封住了,緊接著又有滾滾真氣從唇間灌入。

陵越貼著她的唇問:“我……你不要了?”

江蘺此刻五臟發燙,頭昏目眩,毫無選擇地面對著迫近的陵越,難以思考。

陵越不滿意她的沉默,劇烈起伏的胸膛壓迫著懷中人,似乎只有緊貼到產生痛感才夠真實。片刻后,他捉住江蘺的一只手,使她撫上自己面頰,啞聲問道:“我問你,想要嗎?”

江蘺對上陵越熾熱的目光,嘴張了半天,愣是說出不話。陵越又將她的手滑向能解開他腰間束帶的位置,溫柔的親吻自前額蔓延到耳畔,他以讓人難以抗拒的語氣說道:“你想要,我全給你……”

江蘺見陵越將主動權交到了她手上,深吸一口氣,攀著他的肩膀踮腳向上,貼了一下陵越的臉頰,又撫慰似地摸了摸他的后頸。感受到江蘺的親近,陵越先前的怒意漸被撫平,像野獸被主人馴服一般等待牽引。

江蘺把頭埋在陵越胸口,她人還在微微顫抖,心意卻已堅定不移。稍加思索后,她再次踮腳,吻向陵越唇角,同時手上微微用力,將他往床榻的方向推行。陵越對此照單全收,帶著懷中人一同臥倒。

江蘺終于因躺臥而解決了身高差的難題。她顧不得陵越手上有何動作,悄然摸向陵越后腦,找準腦戶穴,趁其毫無防備,發力點下了穴道!

陵越即刻昏厥。

江蘺察覺出來了,這是瘴毒。

七情瘴霧之毒并不難解,修為如陵越,大概甚至沒想到自己竟會中招。片刻之后,他便從昏迷中醒轉了。

面對恢復神智的陵越,江蘺比剛剛被擁緊時更加彷徨。她想知道七情瘴毒為何能對陵越產生這樣的影響。是他本有此意,被瘴毒激發,還是純粹迷失了心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緩緩地吸氣,吐出,氣息顫抖著經過胸腔,絲毫沒能安撫劇烈的心跳。終于,她鼓起勇氣道:“陵越師兄……我,能問個……想問你……”

陵越記不太清自己毒發時做了什么。他看向江蘺凌亂的發絲和不知被誰咬紅的雙唇,說不清是害怕自己適才逾越,還是有一時放縱的快意。

“你問。”陵越是恢復了神智,但遠不至于冷靜。兩人已互相回避了這么久,他也想要一次對峙,來確認自己在江蘺心中的位置。

江蘺最初想問的是“你是否喜歡我”,但還沒問,就知道不可能得到肯定的答復。她降低期待,層層退縮,到最后,只是問:“我想知道……玉浮有這么多弟子,你有這么多師妹……對你來說,我是與其他師妹無異,還是……有所不同?”說到后半句,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仿佛想要化解這問句的尷尬,仿佛這個問題也不該被問出口。

“并……無不同,只是——”

陵越的“只是”還沒說話,江蘺便打斷了他,只因她已沒有勇氣聽下去了。她說:“好,知道了。”

卻未想陵越又補充了一句:“你今天穿著白色羽披,看著……與云汐有些相似。”

江蘺瞬間便領會到陵越毒發時的舉動是因為神志不清認錯了人,她頓時發覺自己剛才萌生的一點希望的念頭是多么可笑。心里的傷口原本正在艱難愈合,此刻無疑又被扯開了一回。

這回真該抽身了。

淚水難以抑制,干脆不再掩飾。盡管熱淚燙著臉頰滑落,她還是又笑了一下,對陵越道:“我明白。”

拾起靜岳,鎖緊羽披,她轉身離去。

陵越良久才緩過神來。

他衣襟敞露,拾起滑落在地的青色絲帕——這是江蘺幫他擦拭白玉水污時,他蠻橫地從她手中奪過來的。絲帕殘留著白花香氣,他舉到鼻尖嗅了嗅,所嗅勾連所思,適才因瘴毒發作而欲行不軌的記憶開始絲絲縷縷地回到腦中……

主站蜘蛛池模板: 梅河口市| 康乐县| 敦化市| 佳木斯市| 无棣县| 昭苏县| 肃宁县| 昆山市| 滕州市| 九龙坡区| 噶尔县| 军事| 墨脱县| 谷城县| 长垣县| 色达县| 湖北省| 荆州市| 盱眙县| 山阴县| 疏附县| 开封市| 宿迁市| 沁源县| 德庆县| 宁南县| 荥阳市| 潼关县| 盐城市| 芦山县| 邳州市| 格尔木市| 云霄县| 西城区| 洪江市| 汉阴县| 漠河县| 浦城县| 寿光市| 安西县| 荆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