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衣男子
- 戾后
- 徐白ye
- 2631字
- 2018-06-09 20:05:00
好似在用聲音揉搓她,古怪之極。
史氏盯著高出平地一大截的樹木,更準確的說是陰影下的一個黑衣男子。
若有似無,影影綽綽。
耐心等待幾息,來人走的近了,身形修長,半張臉被一樣漆黑的面具遮掩,而頭發(fā)很長,直接遮掩了那張面具。
全身上下只能夠看見尖尖的下巴,削瘦的側臉弧度,一只幽深的眼。
看起來頗為的詭譎。
這是一個酒鬼,若有若無的酒味,在適才她起舞時,便不斷的飄來。
同時也是一個熟悉的酒鬼。
史氏在地上尋塊平整的石頭,撫撫裙擺,坐在上頭,望著他輕輕的問:“怎么,酒喝完了?”
對面的人態(tài)度熟絡的勾起笑,直接席地而坐,淡淡的酒味伴隨著他的聲音飄來,“那是有好酒了?”
史氏搖搖頭。
男人面上傷心。
樹葉空隙漏出來無數(shù)的光點,綴在兩人的身上、頭發(fā)上。
史氏心里好笑,頓了頓,問道:“你來是有事嗎?”
修長男人一手撐著下巴,“是啊,我特地來告訴你一件事——你的太子殿下得罪了一個方士。”
“哦?”史氏的面容有些變化,輕輕摸了摸耳朵,心道:果然樹大招風,其他的皇子行事都比太子張揚,可偏偏就太子招來實打實的傷害。
“太子得罪的人不少,這不算什么,你來就是告訴我這個?”
聞言,男人不置可否,只是繼續(xù)說道:“這個方士雖然沒有你我這般的本事,可是他得到了一張詛咒用的符紙。”
史氏心微一緊,幸好四處幽靜無人。
世上能人異士十個里九個裝神弄鬼,而在這里坐著的兩人,不巧正是兩個有真本事的能人異士。
她史氏還不是良娣的時候,家中長輩送她前往一座無名山上學藝。
仙法學的并不多,師傅曾說她是半仙之人,身懷仙魄,假以時日必可飛升,位列仙班。
然而到了十五歲,抵不過世俗的約束,遣回族中,嫁作人婦。
之后她再回那座山,卻再也尋不到師傅。
許是年歲太小,從前并不覺得仙法是什么稀罕的,說學那便學,說走那便走,到現(xiàn)在,她竟不知那座山是什么山,教她仙法的人又是什么人。
只是謹遵師傅的教誨,不將仙法公之于眾,不將只字片語透露給任何一個人。
她也一直是那么做的,只是有些孤獨。
直到十多年前,路邊遇見這個黑衣男子,深不可測,行為詭譎。
她與他并不深交,有時因為他討要好酒,時不時的用消息換取,所以相處起來倒像是朋友。
史氏歪頭,“你前來說此事,想必符紙已經(jīng)毀了吧?毀符紙對你而言輕而易舉,你愛酒,我便給你酒,當做報酬。”
他們這樣的人,有的是辦法解決事情,怕的卻是麻煩,她一個近三十的老年人,更是不愛動彈。
男人搖搖頭:“我也想毀了它再來找你,可是那東西刻在皮膚上,還是在一個女子身上,我就沒辦法了。”
“哦?人皮符咒?這方士的心真歹毒,符咒刻在人體的痛苦不亞于火燒。”
也確實挺麻煩的,史氏挑挑眉,只是略一思量,立馬做了決定,她微微湊近男子,有些討好的笑,“兩壺酒怎么樣?”
然而眼睛閃爍的,卻是大有你再討價還價就過分的神色。
男人注視史氏的臉,眼神漸漸變得戲謔,輕笑出聲,“女子就在這院子里,我看還是你親自出馬比較方便,而且我有預感這事不簡單,涉及到的隱秘需得你自己去瞧。”
比起這件事,讓她意外的卻是人在附近,“在這個院子里……人就混在百來世家女里面?這么近嗎?”不禁若有所思。
如此,還真得好好感謝,于是她說道:“多謝告之,過幾日,我會準備最好的酒,等你來取。”
待她抬頭,發(fā)現(xiàn)黑衣男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周圍靜寂,一陣風拂來,樹葉悉悉索索的摩挲,地上的影子猶如群魔,在亂舞。
……
新的一日,天剛蒙蒙亮,層層疊疊的綠葉上毛茸茸的一層水霧。
史氏拎著自己的裙擺跨出門,走了幾步,一邊催促道:“泊春快些。”
話音剛落,史氏頓了頓,摸自己的額頭,望著天,雙瞳清晰的映出整個天,“下雨了。”
大片的天,陰沉沉的,只有太陽將要升上來的方向微微發(fā)黃發(fā)光。
毛毛細雨溫柔的撒在她臉上、身上,涼涼的有些舒服。
“什么?什么?”泊春一臉的驚悚,看看天,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下雨了娘娘。”語氣要有多痛苦就多痛苦。
每次只有在非常需要她的時候才會喊“娘娘”。
史氏笑著摁摁她的腦袋,“知道下雨,還不快去拿把雨傘來,讓你家娘娘淋雨出行嗎?”
泊春呆了一下,人直接往里面竄,“馬上馬上。”
“慢點。”史氏不放心的說。
街上的人絡繹不絕,小攤無數(shù),賣糖葫蘆的,賣包子的,賣魚的,吵吵嚷嚷。
泊春示意身后跟著的兩個大漢跟的近些,“走快些。”轉過頭來,托了托扶著的史氏的手,“娘娘,要不要喝點水?”
史氏搖搖頭,抿著嘴,目不暇接的到處看,難得出來,看什么都新鮮,“泊春,錢帶夠了嗎?”
泊春使勁點頭,“夠!”
史氏隨手拿起一個拇指大小的玉石,對著陽光看天,因著它半晶透的性質,像在發(fā)光一般。
“這個多少錢?”
“十錢。”
泊春小聲的說,“娘娘,那個更好看。”
泊春指的那個可以稱得上濃墨重彩,綠的似墨,斑駁的點密密麻麻摻雜其中,不是很討人喜歡,但妙就妙在雕刻成一片荷葉,尤為小巧。
“這個多少錢?”
小攤旁的男子眼迅速一探,思考了一下說道:“二十錢。”
泊春又是一托她的手,思緒被打斷,史氏不是很高興,眼神明顯在問:怎么了?
泊春興奮無比,舔舔嘴唇,“太子!太子在那邊。”
太子?太子不是每幾個月就能看見的么?沒什么好新奇的。
然而在看見人群里一身墨黑的太子,她的心猛地緊一下——那是看見心愛之人的反應。
他氣宇軒昂,神色嚴肅,今日在此,恐怕又是在追查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事。
身后跟著侍從智魚,智魚劍法了得,平日里太子都是帶他一個便匆匆行動。
這樣一來,也更容易辨認。
泊春咕噥,“太子殿下出來也不知道要換身衣服,這樣多招搖啊!”
史氏咳嗽一聲。
泊春視線傾斜,正好看見史氏身上紅白相間的衣物,招搖程度分明不相上下,心一跳,小聲的亡羊補牢:
“萬一招來女人就不好了,不過娘娘你一會過去,那誰都知道娘娘和太子是夫唱婦隨、心有靈犀……”
聞言,史氏哭笑不得,“你在說些什么?好了好了,我們逛自己的,太子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那可怎么行!這樣子,豈不是要和太子生疏到視而不見的地步了?
泊春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緊緊握著錢袋子,“娘娘,錢袋在奴婢身上,這兩個一個都不買,除非娘娘馬上跟著太子。”
史氏看了一眼攤子上的兩樣,再看看攤子主人等待收錢的臉,遲疑地問:“一定要去嗎?”
泊春:“當然。”再一戳史氏的手臂,“快點快點,太子殿下要走了。”
史氏嘆氣,“好好好,我們就跟在太子后面走。”
人皮符咒的事還未解決,雖然在她看來不是什么大事——人皮符咒的事不簡單,可又不是不能解決。
但呆在太子身邊也好,可以確保太子萬無一失。
得到史氏的回應,泊春大喜過望,但在史氏望過來時,后知后覺全身的皮一緊。
強烈的求生欲促使她靈活地轉了個身,一本正經(jīng)的買下拇指大小的玉石和荷葉狀的墨綠石頭。
討好的對著史氏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