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這十三年你都是怎么過的？真的是好久不見，你完全與我記憶中的那個小孩不一樣了。”奧黛麗好奇的問道。她并沒有留意到他翹起的嘴角收攏了。但很快他的微笑又出現了，視線隨著指尖在書上劃過而移動。

“都還好。往常幾年，我會在冬天找份工作，大多時候會幫老卡梅隆看店。他人很好，每個冬天都會去參加冬季營，所以體格練得非常健壯。他對我很信任，有時候他干脆就將鑰匙扔給我，然后什么也不說的開著他的甲殼蟲走了。對他來說，我就像是他的兒子。”他說，“可我只能冬天去，所以與他聊天的機會并不多。就像現在，也只有下雪，我才能與你面對面的聊天。”

“這么說，雪一停，你就會離開了嗎？”奧黛麗說。

“我還在這兒。”他輕聲說，“只是你會感覺不到我。”

“那如果我緊抓著你的手不放呢？”

“你最后抓住的只會是一抹空氣。……”

“這可真讓人無法接受。為什么你只能在冬天下雪時才會出現呢？我們才剛剛重聚，下一次可得等到再一次大雪天了！萬一今天是這個冬天最后的一場雪呢？那我們可就要等上一年了。”

“我只知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他說。奧黛麗不舍的眼神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了。他要記住她望過來的眼神，在她瞳孔里正映著自己，這是多么美妙的幸福。可，上天知道，他多想擁住她，感受她啊。但他告訴自己不能那么做，因為自己是雪孩子，一個只能給愛的人僅僅幾天時間陪伴的人。

奧黛麗望著他，對這個已十三年不見了的人竟然沒有任何陌生的感覺。似乎她和他已經在一起好久好久。不過她對他一點不了解。關于他的記憶，也不過只有小時候那么一些。他很特別，但不同于愛得拉的那種特別。他給人一種似看透又絕非看透的感覺，讓人說不出是什么感覺。他看起來很冷，這是她對他的第一印象。緊接著，她感覺他就像是被凍在冰山里的人，火熱心臟是他身體最暖和的地方。

“我們還有些時間，而現在你也在這兒。”

“沒錯。”他點點頭。

“有什么好主意？”她問。

他笑了笑，站起來，看著她的眼睛說：“你覺得堆雪人怎么樣？”

“就這個！”奧黛麗從柜臺里出來，跑到書店外，回頭望著他，他也趕快跟了過去。

雪被已經很厚了，漫天雪片還不停飛落。奧黛麗找好位置，就在書店門邊圈了一個范圍。“我去拿工具。”她叫道，興奮的還沒來得及讓聲音傳到戴納耳朵里，她就已經不知哪去了。

戴納喜歡看她笑，她銀鈴般的笑聲仿佛天籟。他總會屏住呼吸，然后仔細聆聽。他要記住她的聲音，永遠不會忘記。一會兒工夫，他就瞧見奧黛麗扛了一把鐵鍬，手上提著鐵桶跑回來了。他接過她肩上的鐵鍬，看見她提來的桶里有兩塊黑炭，當然還有一根胡蘿卜。

“那么，我們開始吧。”戴納說完，開始鏟雪。

奧黛麗戴上手套，負責拍雪人。沒幾分鐘，她毛絨絨的帽子和戴納的肩膀上就已落滿了像棉花似的雪。但兩人都沒有將它們撣落，全神貫注的捏雪人。雪人要多大的？這個當然越大越好。所以他就很努力的鏟雪，時不時還會幫著她捏一些細節。

他一點也不累，感覺身上有用不完的勁。看著雪人一點點在自己和她的手上完成，他很開心，很幸福。奧黛麗也笑得瞇上眼睛，干脆將手套拿下來，纖細的手抓向雪人。

雪人就要完成，現在該用黑炭和胡蘿卜了。

戴納拿起黑炭，作為雪人的眼睛，黝黑發亮。作為它鼻子的胡蘿卜則交給奧黛麗。他欣賞著兩人共同造就的雪人，成就感油然而生。再回頭，他看見了奧黛麗通紅的手。“給我。”他走近她，將她的雙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冰冷徹骨。他呵熱氣，暖和著她柔軟無骨的手。

她就讓他握著自己的雙手，什么也不說。

風揚起萬千雪片，懸在半空。街對面的一顆白櫟樹下，愛得拉一聲不吭的站在那兒，眼中的不知是融化的雪，還是淚。這一切，他盡收眼底。這個男人是誰？他想。一時間，仿佛大雪將他埋葬，沒有聲音，只有眼前的兩個人。

呼吸聲，在耳邊嘣嘣作響。

“這個人，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