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塵心想,俗話說的好,人情留一線,日后好見面。討債也不急,沒必要當著別人的面撕破臉。
當下略點點頭,也不坐,就在店里慢慢晃悠。
女顧客對身上的那件風衣好像不甚滿意,無論劉女人怎樣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只搖頭。
劉女人有點黔驢技窮的意思,但不甘,極力又推薦幾款,大有不宰此女絕不罷休之勢。
趁著顧客去試衣間,劉女人忙忙找鈅匙開鎖,自收銀臺取出一個紙袋,交到白若塵手里,說:“白哥,麻煩您給打個收條——”
紙袋入手有幾分沉,白若塵打開一張,問:“這里有多少?”
劉女人說:“三萬。”
白若塵拉長臉,不吭聲。
劉女人面紅筋漲,垂著頭說:“······我知道不夠,但是白哥,你再抬抬手,我會想辦法盡快······”
白若塵沉吟著,道:“劉大姐,不是我存心為難你,今年這里的行情一直見漲······已經有好幾起人問過我了······這樣,今天你再給我湊一萬,四季發財,除了誠信,咱最講究這個。如何?”
最后兩個字他有意說的很輕很柔,但尾音拖的很長。
劉女人分明感覺到他話里的殺機,識相的道:“那我去借,麻煩你招呼一下那位女士,我馬上過來。”
白若塵盯住她匆匆而去的背影,雖有報復的快意,但心底仍不免一絲惻然。
他轉過頭,發現試衣的女人已站到他身前。
白若塵微微一笑:“您好,女士,對哪一款比較滿意呢?”
那女人似乎不愛說話,只輕輕搖頭。
白若塵這才仔細瞧了瞧她。
這女人大約三十歲上下,長發,淡妝,皮膚白皙,鼻梁很挺,神情冷漠,眼圈有些發黑,眼角已刻著幾條深深的魚尾紋。
她的衣著看似隨意,但每一件顯然都是精心搭配的。
白若塵只一眼,就認出她外衣的牌子是阿瑪尼,大約價值人民幣七到九千元。
忽瞥見她左手無名指戴的那枚綠瑩瑩的斑指,他不禁略略吃驚。
如果判斷準確,這應該是最上等的祖母綠。
白若塵再度凝注那女子的臉,神思一時有些恍惚。
或許,這張臉算不得特別漂亮,但那種精致而內斂的風韻,竟將少女的純真和少婦的嫵媚糅為一體,奪人心魄。
女人也凝視著他。
兩人目光一碰,都本能的閃了開去。
劉女人已出現在門口。
白若塵輕咳一聲,低低說一句:“別買這里的東西。”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說,而且這樣實在顯得不厚道。
但從內心深處,他似乎已將這女子當作最親近的人。
沒有人愿意自己的親人吃虧。
那女子微微啟齒一笑,揚一揚臂彎那幾件衣服,扭頭對劉女人道:“老板娘,麻煩你給掛一下。”
說罷,拎了包,飄然而去。
白若塵望著櫥窗外她慢慢掠過的側影,心頭一陣茫然,一陣失落。
他突然對一臉媚笑的劉女人充滿莫名的憎惡,大聲喝道:“錢呢——”
當然,他當時并不知道,這是他生命中注定會相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