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慘地有些發白，露出一種無言的悲傷。

十二娘摟著已經干枯掉了的八木，靜靜地靠在樹上坐到了天亮。

安頓好八木，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只身闖入妖怪叢生的密林。

也許是上天眷顧，在她抱著必死之心的那一刻，她的力量也隨著她心中的決然而變得更加強大，強行從妖怪手中搶走了長生果，并且逃了出來。

我實在想不通，為什么十二娘一個人能夠從那么多妖怪手中搶走長生果。

玄天宗大手附上我的腦袋，聲音輕輕徐徐，“這么想，如果她要是失敗了，那也就沒有人能救八木了。”

緣分這東西，看不清摸不著，卻在無形之中給十二娘帶來這般強大的提升，確實其妙。

十二娘展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強大力量，順利地取得長生果，救活了八木。

只是這代價，著實有些慘烈。

正應了那句話，人和妖在一起必定沒有好結果。

因為十二娘透支生命取得了強大的力量，所產生的嚴重后果讓十二娘瞬間從天堂摔落了下來。

她的法力在一瞬之間消失殆盡，并且身體因為超負荷而急速萎縮了起來。

人和妖的相愛必然產生劫難，十二娘這般救治八木，就等于將八木身上的劫難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看到這里，我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

一是有些心疼十二娘最后落得這番代價。

二是在意八木看到了這些之后的反應。

關上魂眼的那一瞬間，八木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幾十歲，身影陡然變得佝僂了起來。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睛布滿了血絲，身子狠狠地顫抖著，緊捂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一口氣堵著。

“咳咳咳。”

我瞧著他忽然狠狠地咳嗽了起來，憮然之間又噴出了一口鮮血。

我想去扶他，他卻朝我擺了擺手。

“往事不過云煙起，你還有良人在世。”

玄天宗說道。

八木慘淡的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我看見他手指死死地捏著，指節泛白，因為過于用力，手指深深地沒入掌心，血肉連接之處，滲出了妖異的鮮血。

“多謝……咳咳咳。”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是身子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表情也變得痛苦，不知是因為咳嗽，還是因為記憶。

玄天宗定定的看著他，憮然說道：“她命格如此。”

說罷，輕點我的腦袋。

我乖巧地打開魂眼，畫面一轉，來到了曾經輝煌的厲城。

美人如鮮花一樣綻放，那是十二娘這輩子最美艷的模樣。

此時，她的身邊，站著一個笑意溫柔的男人。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

八木的聲音瞬間變得急促了起來，看到這個男人面容的那一瞬間，八木顯然也明白了一切。

一聲痛苦的呻吟打斷了我繼續下去的念頭。

睜眼一看，就看到渾身顫抖的八木，憮然噴出一口鮮血。

“音兒。”

他捂著胸口，面色慘白的有些凄涼。

“最愛你的那個人替你承受了災劫，你現在應該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我本想要說出這句話。

瞧著他痛苦到不能自已的模樣，我琢磨著，這話實在太過傷人。

“命運如此，希望你以后善待良人，不要再失去一位深愛你的人。”

這句話算是安慰，也是事實。

望著八木踉踉蹌蹌的背影，我忽然問道：“天宗，你以后一定要幸福。”

我想，若是真的有朝一日我走上了十二娘的老路，我一定會和十二娘選擇同樣的道路。

玄天宗沒有說話，伸出大手又附上了我的腦袋，用力地揉搓著。

離開小鎮的時候，我在小鎮的路口，似乎看見了一道幽藍色的影子，在凝望著八木的住所。

你們說，愛一個人能愛到什么程度？

我著實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