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梓顏看到他眸底的復雜，心微微一頓，然后輕緩開口：“昨晚給你電話是想問關于依依被綁架一事。”柳梓顏見古煜微微一震，臉上帶著擔憂。

“是小小姐做噩夢了嗎？”

柳梓顏搖頭，“能詳細跟我說一下原因嗎？為什么我的女兒會置于如此危險之中。”

古煜見她眸底的微涼，有些愧疚的開口：“是趙安娜，她綁架小小姐是為了報復少爺。”

柳梓顏皺起眉頭，驚異道：“趙安娜不是死了嗎？”

古煜微微頷首，“都是我的錯，當年您入獄后那段時間正是我們圍堵趙安娜收網的時機，少爺去搜救墨瑾年，而我則負責誅殺趙安娜，子彈打中趙安娜時，少爺亦腹部中槍在海上沉浮。我確認那人確實已經死亡就急忙往少爺那兒趕，竟從來沒有想過死的人竟是然趙安娜的孿生妹妹。”

柳梓顏看古煜神色的凝重，有些不解道：“你們追查她這么多年，竟然從來不知道她有一個孿生妹妹？

古煜冷嘲道：“她自己也是在出事的頭一年才知曉，處心積慮的藏起來為的不過是給自己來一個金蟬脫殼。”

柳梓顏立刻就懂了，然后聽著他繼續說，“我趕到少爺那里時，他真的叫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全身都是血，哪怕再包扎讓自己的血流的慢一些，卻也真的到了極限，在醫院推進搶救室時他聽到墨夜擎口中喃喃低語，他說我不能死，死了就沒人能救她了。”

柳梓顏袖中的手輕顫著，她握緊拳頭想讓自己克制住那份顫意。

“墨瑾年的狀況也很不好，墨華毅雖然答應了提前讓你出獄，卻一定要先看到墨瑾年，我們送墨瑾年走時，少爺強撐虛弱的身體走向他，他說大哥真正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你成全我這一次，所有的痛和怨都算在我頭上。”

古煜的聲音有些沉重，神色也變得哀愁，“墨瑾年回去后也確實什么都沒說，只說是墨夜擎把他救起，其他的都不記得，你也如預期的出獄了，而后便是他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去看你，卻被你再次刺傷......

說完古煜復雜的看向柳梓顏，而柳梓顏也徹底的明白那時古煜沖進來時看到再次被血染紅的墨夜擎時，看她時的埋怨與痛心。

“那時的我確實時很憤怒，哪怕泄露軍機非你主人格所為，你也算不上無辜，為了營救你，我和少爺經歷的層層的兇險，硬生生把十年縮短成兩年，我們也算是完成了營救你的計劃，可我們卻算漏了你懷孕，這是我們所有人沒有想到的一環。”

古煜的神色有些懊惱，亦有為他們被命運惡意捉弄感到悲傷。

“因為這，少爺恨的無法原諒自己，這幾年一直深深的自責，那孩子是你心底深處的痛，又何嘗不是他的？”古煜頓了頓，又道：“成長之路，他走的并不順利，小小年紀被綁架讓他早早的看清這個世界的黑暗一面，他怕夜璃會重蹈覆轍，央求他的媽媽可以脫離墨家帶他們兄妹倆離開，卻遭到了他母親的拒絕。他自己也意識到逃避也無法解決問題，墨家的權勢也是保護傘或許能護住夜璃平安一生。可期盼總時成空，夜璃的死讓他整個世界變成了黑白，直到遇見你。”

古煜握著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他放在桌上，然后看向柳梓顏，“他比你大七歲，卻愛了你整整十年，人生又有幾個十年？攔截我和夜璃的是生死，攔截你和他的，卻是無法消逝的心結。你能原諒心中愛你卻還來不及為你做什么的親生母親，為什么就不能原諒一個用生命愛你幾經生死的男人？”

柳梓顏見他情緒有些激動，坐直身子給他續上一杯茶，陽光灑進來，她的手指白的幾近透明，“早再知道泄露軍機的真相時就稱不上恨了，所以你無需這樣說，只是關于感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恨不代表就得愛，他是依依的爸爸，這是他們父女之間的情，我不會去阻攔，但是他在墨家已有孩子這是事實，我并不想讓依依牽扯進進去這是我作為母親的考量。”

“那個孩子，并不是少爺的。”古煜突然開口道。

柳梓顏皺眉，“你說什么？”

古煜輕嘆一聲，“少爺那人從來不會為了結婚而結婚，或者說在遇到你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結婚，想到自己行動的危險性和不婚主義，他選擇了儲藏精子，那時他沒有什么別的想法，更像是完成家里的一項任務，直到遇見你，他意識到如果孩子不是和自己愛的人孕育而生，那將毫無意義，所以在回國之時他便通知我去辦理銷毀手續，而那時我發現有人查看少爺資料的記錄，于是我和少爺商議后選擇不動聲色的把樣本進行了替換。”

柳梓顏有些緩不過神來，“不是進行過DNA鑒定嗎？”

古煜挑眉，嘴角揚起，“假亦真時真亦假，真亦假時假亦真，那時并不知道您和柳如夢的身份，而少爺欠老夫人太大的恩情，事情也就一直沒有挑破。”

柳梓顏這下當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想到那個男人，心突然就亂了。

“如果看不清自己的心，或者只是害怕再次受傷，至少先等一等，再放下可以嗎？”

古煜的聲音帶著懇切，他知道柳梓顏和夏中天還有一層戀人的身份擺在那兒，哪怕兩人這段時間沒有見面，但從字面上來講，他們還是戀人的關系。

柳梓顏終于問了那句，哪怕聲音平靜，卻仍有些異樣的語調，“他好嗎？”

古煜嘴角幾不可見的微彎，“少爺說，如果你問起就說他很好！”

柳梓顏臉色瞬間有些不自然，見古煜嘴角加深的弧度，有些氣悶的飲盡杯中的茶水。

“他的腿傷可好全了？”好半晌，柳梓顏還是問出聲。

“別人刺的刀他能躲，自己刺的就是實實在在的，表面看著沒事，但是傷口那么深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徹底好全，不過他受傷慣了的，過些日子就能好全，您不用擔心。”

柳梓顏微微蹙眉，怎么聽這句話都覺得不對，再看古煜的神色，并沒有什么異樣便作罷。

古煜離開沒多久，柳梓顏就接到悠悠的電話，掛了電話后嚴靈筠打開門，柳梓顏起身道：“媽，我要出去一趟，你一個人在家照顧依依可以嗎？”

嚴靈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不放心道：“那要多穿點，什么時候回來啊？”

柳梓顏猶豫了下，然后道：“可能會比較晚，要不我讓莫瑤過來陪你一起？”

“不用的，依依我可以照顧好，而且后天就要送她回學校了，我正好跟她培養培養感情。”

柳梓顏欣然一笑，便拿起衣服穿上到門口換鞋，邊道：“如果你給我電話我沒有接就不要再打，忙完我會回過來，如果有緊急事件就給我師父打電話，他們離這里不遠，有事他們也來得及。”

嚴靈筠聽完她的話，本身就有些擔憂的心瞬間又憂上幾分，她的眸色帶著焦急，“你要去做的事危險嗎？能不能不要去？”

柳梓顏此刻已經穿好衣服和鞋子，只需要出門，聽到嚴靈筠話里明顯的擔憂和隱藏的懇求，心微微一軟，然后嘴角微彎，“沒有什么危險不危險，我只知道我可以平安回來。”

嚴靈筠還想再說，卻又怕柳梓顏會反感，想要阻止的話最終變成了小心點，然后看著她出門后急切的走到陽臺邊，柳梓顏穿著高跟靴子走在一樓的水泥地上，她的背影清瘦卻氣勢十足，嚴靈筠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愈發不舍。

柳梓顏突然回過頭來，看到二樓陽臺上忍著淚意的嚴靈筠，回以一笑。

走出小區，就看到門口一輛紅色的小車停泊在路口，柳梓顏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就看到在另一側的秦悠悠，兩人瞬間給彼此一個擁抱。

距離上次見面不過短短數月，她們卻覺得幾年沒見，想起上次兩人見面時的痛楚和抉擇不由唏噓。

“我覺得我們就是被命運拋棄卻又打不死的巨人，這一年又一年的，沒見著好，但是咱們偏生就這么走過來了，對吧雪狐？”

柳梓顏欣然一笑，然后問道：“你這出任務喊我相助合適嗎？”

“怎么不合適了？你不是暗夜的人嗎？現在我需要幫助了，就得找你啊！”

“按照企業用工來算，曠工三天就算是自動離職了，我這缺的都不止三年啊，暗夜還要我？”

“這你就不知道吧，暗夜珍惜人才，天字組的都是精心培養出來的，我們一出任務幾個月沒露面常有的事兒，戚南也有過一年多沒露面的時候，不過像你這樣四年才露面的是第一個。但你的編號還排在上面就說明你還是暗夜的人，這是老大的決策，我們只能遵從。”秦悠悠喜滋滋的笑著，跟傻大姐一樣的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