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你是魔鬼……啊……”

金色的枯發，碧綠的眼眸，只是那雙眼卻充滿恨意，夾雜著恐懼直視著歐陽毓，那雙如利劍般穿透她的胸腔，頓時，殷紅的血染紅了那雙碧眸……

“啊……”睜開雙眼，看著一室的般白，入夜的晚風吹著窗前紫鈴印花的窗簾，西沉的落日染紅天邊，如夢魘的血。

歐陽毓卷縮嬌小的身軀，雙手環抱著顫抖的身體，蒼白的俏臉現在顯得更加的白析透明，額上布滿了豆在的冷汗，顫抖的雙唇緊抿，似要驅趕夢魘里的那雙碧眸，一黑一綠的雙眼顯得空洞無神的注視著窗外的那片紅。

“毓，怎么了？”頂著一個圓球的歐陽璞完全沒有身為孕婦該有的謹慎，像火車頭一樣的撞進歐陽毓的房間，俏麗的娃娃臉爬滿了濃濃的擔憂。

“沒有，璞姐姐。小心?！睔W陽毓揚起一抹淺笑，只是雙眼仍是無神的注視著窗外。

“放心啦！我是健康寶寶第一名。”拍拍隆起的肚皮，歐陽璞笑得純真，“真的沒什么嗎？看，全身都汗濕了！快點起來去沖個熱水澡，要不會感冒的。”小手爬上歐陽毓蒼白的額，小心的擦拭著上面的汗。

“等一下，璞姐姐?！备惺苤∈值臏囟?，歐陽毓閉起雙眼，努力平覆心中的那份悲慟。

“小毓，別想太多，做人就要快快樂樂的，你看看，這段時間你看上去比以前更瘦了?！毙耐吹膿徇^歐陽毓瘦削蒼白的臉，歐陽璞再也笑不出來。

“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吧！”

“不，璞姐姐，我這樣很好?！?

“好什么好，看你，現在都不成人樣了?！鄙鷼獾膶χ諝鈸]著粉拳，歐陽璞杏眼圓睜的看著歐陽毓。雖然她是老爸收養的女兒，可是她一直都視她為親妹妹呀！再說現在好還是在自己親親老公的酒吧里工作哩。

“璞姐姐……”

“璞，又來吵小毓了?！遍T邊傳來低沉溫柔的男音，歐陽璞立刻警惕的挺直背脊，可愛的圓臉堆滿諂媚的笑。

“寒，小毓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想接她過我們那住一段時間好不好?！眻A滾滾的身體利索的翻下床，跑入靠在門邊俊挺男人的懷里。

“冷大哥，你也來了?！笨吹嚼浜畬櫮绲膿碇鴼W陽璞，歐陽毓坐靠在床頭。

“來了一會了，看到你在睡覺，就沒吵醒你！”懷里擁著不安份的嬌妻，冷寒皺眉的看著歐陽毓更顯單薄的身子。

“你還是聽你姐的，搬過去和我們一起住吧，這要也方便照顧你?！笨粗@一室三房的屋子，冷寒心里有著對親人的擔憂。

“謝謝，這里有很多回憶?！钡皖^看著互絞的雙手，歐陽毓喃喃的說。

“小毓，回憶是拿來想的，你住在這里也不可能回到從前呀！”依偎著冷寒，歐陽璞認真的說著。這家是有很多回憶，只是回憶不是拿來累人的，看看，歐陽毓當回憶是飯一樣的拿來吃。

“璞姐姐……”無言的抬頭看了一眼歐陽璞純真的娃娃臉，隨即又垂下，過長的劉海掩蓋了那一雙黑綠色的眼眸里藏的痛處。

“小毓，你璞姐姐剛才給你做了可口的飯菜，起來吃點吧！”冷寒看出了歐陽毓的逃避，巧妙的轉開了話題。

“對，小毓，你好久沒嘗到我的手藝了，今天就回味回味吧！不過，前提是你得把身上的那股汗臭味洗掉。”

“嗯！”聽到離開的腳步，歐陽毓又看向了窗外的夕陽，只是現在已經沒有剛才的那般殷紅，紅得那般像血。

夜，悄然來到……

“璞姐姐，預產期就是這兩天吧！”嘴里細嚼著肉絲，歐陽毓視線落在了歐陽璞那圓圓的肚子上。

“嗯，好像是吧！管他呢！好吃嗎？”歐陽璞雙手托著下巴，水靈靈的汪眸看著歐陽毓更顯蒼白透明的俏臉，本來就比東方人深刻的雙眼更凹進去了，看著，忍不住，歐陽璞趁著她不注意悄悄把滑出眼眶的淚給抹掉，又是一臉燦笑的看著歐陽毓吃飯。

“……”沒說話，歐陽毓低垂著頭，似在思索著什么。

“小毓，剛剛我和寒商量了一下，讓你休息幾天，”看著歐陽毓驚訝的抬起頭，像要反駁，歐陽璞溫柔的抬手制止，繼續說道：“其實真正是用意是想讓你看著我，你也知道，這幾天……”

“有冷大哥在呀！”輕輕的說著，拿湯匙的手頓了頓。

“呃！可是他有事要忙呀，要不誰去賺奶粉錢？”

“他已經賺得夠多了。”

“怎么可能夠，總之你得休息幾天！”最后變成撒嬌耍賴。

“我累了會休息的?！陛p嘆一口氣，歐陽毓放下了筷子，雙眼又低垂下。

“你……”

“小毓，聞人離……”沉穩的男音在沒有阻隔的客廳沙發里傳來。

“聞人離？！”疑惑的眼光掃向低著頭的歐陽毓，歐陽璞黑亮的雙眼閃過一絲狡黠。

“……”他還是不放手？還是去那里等她嗎？表面的鎮定，然放在桌下腿上緊絞的雙手泄露出歐陽毓心中的波動。

“小毓，有些事是你躲也躲不開了，不要為了一個不真實的夢境讓自己陷入泥潭中拔不出來?！?

“冷大哥……”你們又怎么曉得，那不是夢，那是真切得讓人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一滴滴的從身上消失，直到一個人枯萎而死。

“寒，誰是聞人離？”不甘被置之事外的歐陽璞三步并兩步的跑進沙發中，讓冷寒驚險的接住她那不安份的身體，一臉冷霜的怒瞪懷中的小女人。

“呃！一時忘了！”琵瑟了一下，歐陽璞討好的窩在親親老公溫暖的懷里?！安贿^，聞人離是誰？”

“一個男人?！?

“我知道是男人。他跟小毓有什么關系？”

“……”

“說嘛！”

……

不管那對夫妻的你問我答，歐陽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黑一碧的雙眼如死寂的黑夜和黎明，看不出對生命的熱忱，只是，眼底深處仍會偶爾閃過無言的痛苦。

聞人離，一個不值得你付出的魔鬼，你又何必如此的執著呢！我只會能你帶來不幸，終有一天，魔鬼會被人們所消滅，那一把把利刃穿透我胸堂時，你該如何承受？

看著緊絞在一起的雙手，任指尖深深的刺入掌心，歐陽毓已沒有痛的知覺，黑亮柔順的發掩蓋住了她驚慌不平靜的心。

不知何時離去的親人，還給她一室的寂靜，只是，心底的掙扎，心底的恐慌卻緊緊的纏繞著她，不知時起，原本平靜的等待著離開這個世界的心已經被那個叫聞人離的男人擾得波瀾起浪，然爾，睡夢中的那雙碧眸就如同利劍一樣深深的插在她的心臟，痛，提醒著她是不配得到愛的魔鬼，她永遠只是屬于黑暗，黎明總是在她離去后才會來臨。

酒吧頂樓的辦公室里，兩個同樣俊帥挺拔的男人各據沙發的一角，冷寒如鷹的黑眼就像冰冷的寒潭注視著坐在對面的男人，冷俊的臉看不出任何心思，平靜的審視著聞人離。只是那個男人似乎對他懷有敵意，那雙恨不得將他撕了的眼，緊抿的薄唇，頸上青筋浮起，緊握的雙拳指關節都泛白了，嘖嘖，看來這男人醋勁很大呀！

“你找我？”淺酌手中的金黃色液體，冷塞冷然的問著。

“告訴我他在哪里？”咬著牙，聞人離從牙縫中迸出恨恨的話，這男人，從他眼前親密的摟著歐陽毓離去，末了還不讓他來上班，明著說是休息，卻是不想讓他再見到他，該死的男人。

“他？！”挑眉不解，冷寒冷眼看著聞人離恨得牙癢癢的表情。

“歐陽毓！”墨黑的雙眼要噴出火來，聞人離低喊出讓他心疼的名字。

“哦?。?！”慢條私理的再酌了一口杯中的酒，冷寒理解的低點了下頭，臉上的表情還是冷冷的，只是黑亮深邃的眼閃過一絲絲有點捉弄的神色。

“哦？”顯然，怒火正炙的男人沒有發現。

“嗯”

“嗯？你他媽的什么意思？”再也忍不了的聞人離揮出憤怒的拳頭，平時冷靜自制的他此刻已被冷寒那幾個“哦”、“嗯”消滅待盡。

“嘖嘖，真不知道為人師表的你也會口出臟語，脾氣這么不好，我們的歐陽小毓怎么能交給你這樣的人呢？”輕松的化開聞人離快速的硬拳，冷寒直搖頭，身體卻游刃有余的化開聞人離每一道凜利的攻勢。

“你調查過我？噢！”逮到冷寒左邊的空門右手快速出拳，只是還是沒有冷寒的快，反過來，聞人離肚子被吃了一拳。

“人家都想在我眼皮底下拐人了，我當然要知道他的人家底細呀！”

“冷寒，你該死的到底是誰？”獅吼聲差點震碎辦公室的玻璃。

“這家寒潭酒吧的老板?！?

“你耍我呀！”噢，看來幾天不用出門了，聞人離吐出嘴里的血。

“是又怎么樣？”嗯，聞人離應該是出手大方的人，如果說那就好辦了，要不這些砸碎的東西找誰付款？

“你?。?！”火氣飆到最高點，聞人離怒目圓瞪的看著拍拍衣服塵灰的冷寒。

“手腳筋骨活動開了，就坐下來好好談談吧！”悠齋悠齋的回到剛才坐的位子，冷寒涼涼的開口。

“冷寒?。?！”瞪著眼前悠閑的男人，聞人離氣悶的坐在他的對面，伸手抹了一下俊臉，噢，臉上似乎掛彩了。

“嘖嘖，看看你，現在臉就像調色盤一樣?！?

“你！”也不知道是誰，出手這么狠，只是，這男人到底是什么底細，憑他不錯的身手卻連他的衣角都沾不到分毫。

“別總是生氣，放松放松，別像我家的小母虎一樣老張利嘴要咬我?！闭f著，冰冷的眼不禁流露出對所說之人的愛戀及寵溺。

“你把我比作女人?！北粣蹧_昏頭的男人還聽不出話里的愉悅。

“你不像嗎？小毓比你冷靜多了。”

“你……嘶……”想吼，卻扯到破了的嘴角，聞人離只能死瞪著臉上不知何時掛上笑意的冷寒，看能否給他瞪出內傷來，如報這一拳之仇。

“你是真的愛小毓嗎？”調笑的神情突然變得認真，雙眼如墨的盯著聞人離，冷寒要的是一個肯定。

“當然！”居然敢懷疑他對歐陽毓的愛。

“確定，即使死也不放手。”

“死也不放手?！?

“小毓今天休息，在家。”聽到滿意的答案，冷寒又是那副欠扁的悠齋樣。

“你……為什么告訴我。”聞人離不相信的眨眨眼，以為剛才他那認真的表情是因為他眼花看錯呢！

“你說了你愛她到死也不放手?！?

“可這關你什么事？難道你不愛她？”所以你才把他讓給我。

“因為小毓是我的小姨子，我親愛老婆的小妹?！?

“什么？”難以置信的怔在那，聞人離由驚變喜，接著那張被揍得有點腫的俊臉爬上傻傻的笑。

原來，呵呵……他，不，是她，她是冷寒的小姨子，那這幾天來的憤怒不就是百搭？！

“這是地址，她現在還是一個人住，璞怎么勸，她都不搬出來和我們一起住。她太安靜了，安靜的活在一個小小的框框里，小毓她總是認為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有她的存在，她只是一具還沒有消失的活動的尸體，游走在黑暗里?！弊叩睫k公室附設的吧臺，冷寒重新為自己和聞人離倒了一杯酒。

“她……”

“她是璞的父親收養的女兒，從小，她就是一個懂事的孩子，璞說小時候的小毓是多么的天真活潑，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小毓變了，變得很安靜，安靜得就像讓人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她這個人一樣，還有，她開始作惡夢，每每夢醒時，雙眼總是驚懼的注視著某一個方向，嘴里喃喃自語，最后就像現在一樣，變得沉默，雙眼無神，活著對她來說就像是多少辛苦的一件事?！?

“……”沒有回應冷寒的話，聞人離握著酒杯沉思著。

“對了，你沒有見過小毓眼睛吧！別急著反駁。”制止聞人離要說的話，冷寒低頭細想了一會，“怎么說呢，很漂亮，就像是黑夜和黎明的交替，她有一雙黑與碧的眼睛，水亮而富有感情，只是，現在那雙眼卻是沒有生氣的玻璃，這是璞說的?！?

“她……”驚訝于冷寒所說的話，聞人離記憶中是一雙空洞，深處卻滿是悲慟的黑眸。

“她平時都帶著隱性眼境，把另外一只碧眸遮住，問她為什么？她總是搖頭，身體輕顫的好似承受著好大的壓力，或者說是酷刑?！崩浜l現聞人離那雙深邃的眼變得更加的沉黑，里面還藏著濃濃的憐惜，他為自己的多事感到釋懷。

“那她為什么總是這么的蒼白？”

“她有點俄羅斯的血統，皮膚本來就白皙，經過這些年夢魘的折磨，她已經只剩下那副軀殼了。”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你是第一個說愛她的男人，她總說自己不配得到愛，也給不了你要的?！毕肫饸W陽毓那雙原本空洞的眼流露出對聞人離的情感，雖說是傷心的，但是，冷寒知道，聞人離留在了她的心里。

“就因為一個夢？！她到底夢到什么？”有著太多的不相信了，聞人離深鎖眉頭。

“一雙滿含恨意的碧眼，這是我們帶她去看心理醫生時知道的。”

“是一雙怎樣該死的綠眼讓她這樣折磨自己?！?

“不知道。”

“不知道？你老婆不是她的姐姐嗎？”

“可是她變那樣以后，話就很少了，再也不向別人敞開心菲，璞是一個大而化之的人，雖然心痛，可是小毓不愿說，她也不勉強，只是每次回家看到小毓的樣子，璞的心里就會難受一次。想幫卻無從下手，你知道，心病還需心藥醫?！崩浜肫鹉菑埿耐吹膱A臉，心里也有著說不出的擔憂。

“她就這樣一個人熬著？這死腦筋的女人！”心疼歐陽毓的贏弱，也生氣她的自我放棄。聞人離抓起酒杯一仰而盡。

“的確死腦筋。”小毓，他很愛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