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猛然捂上她的嘴，季悠然沖她搖搖頭，便聽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尖細的女音在門外響起：“哎喲，悠然啊，我們聽說你還沒換衣裳？這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不抓緊時間？”
“姨娘。”連忙起身，季悠然沖進門的中年婦女點點頭。綠意也立即驚醒，趕緊行個禮退到一邊。
這個姨娘，乃是季悠然父親現任妻子的姐姐張氏，現任禮部侍郎夫人，和她的妹妹一樣眼睛都長在頭頂上，每次見到她不帶正眼看的。這次居然主動找上門來，一定有問題！——而事實證明，也的確是如此。
“呵呵，悠然啊！”心中思量著，張氏已經施施然來到她的跟前，雙手主動執起她的手，描繪得精致的臉盤上堆滿了熱情的笑，“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呢！姨娘特地給你添妝來了！”
一模一樣的話，也一如當初假模假樣的笑。現在再看一次，季悠然依舊覺得惡心得不行。勉強揚起笑臉：“原來如此，可真是謝謝姨娘了。”便示意綠意將匣子接過來。
這是一方梨花木做成的小小匣子，不過巴掌大小。打開來看，只見中間躺著一枚點翠鳳釵。足色的飛金子，栩栩如生的鳳凰，中間還有一枚小拇指蓋大小的綠寶石，真真是美不勝收，叫人看見心里就喜歡得不行。
“如何？喜歡嗎？”看見她的眼睛倏地睜大，張氏立馬問道。
季悠然抬起眼。“喜歡是喜歡。只不過——姨娘，您何時變得這么大方了？”
“呵呵，你也是要做王妃的人了，身上總得有點點綴不是？再說了，你和悠容一同嫁進皇家，這也算是你們姐妹倆的造化。你娘親說了，只要你一心一意幫扶你妹妹，以后的好處也少不了你的。”
原來如此。季悠然輕笑：“如此說來，這支鳳釵應該是宰相夫人的意思吧？”
“哎喲，誰的意思不都一樣嗎？一家人嘛——”
啪！
話未說完，季悠然隨手將東西連同盒子往地上一扔。“姨娘，這東西我要不起，你哪來的拿回哪去吧！”
張氏立即也臉一沉。“季悠然，你別給臉不要臉！”
“呵，你們這些人還有臉嗎？請問你們又哪來的臉給我？”
“你……哎呀！”張氏臉色一白，趕緊雙手捂臉大叫一聲，然后就大聲叫著往外面跑去。
“哎呀我的天吶！悠然你怎么能這樣啊！嗚嗚嗚……”跑到外面空曠處，她扯著嗓子開始大呼小叫，“姨娘只是來給你添個妝，你何必把起撒到我頭上呢？你和太子殿下有緣無分，你就認了不行么？逸王爺也不差啊，人家好歹也是皇子，皇上寵著太后愛著，你還待怎地？你為什么就是非得和你妹妹搶呢？你做姐姐的讓讓她不行么？為何你的心思就是這么歹毒呢？”
“怎么回事？”隨著她的哭鬧，一群貴婦人打扮的人紛紛出現，手里也都各自拿著一個小匣子。她們來的也的確是時候，好死不死的將張氏的話給聽了個一清二楚。當見到紀嫣然隨后跟著出現的時候，一個個的眼神也變得怪怪的。
很快，這個相府的男女主人也聞訊趕來。
“妹妹，妹夫！”見到了他們，張氏更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撲過去大叫，“悠然她又發瘋了！我好心好意來給她添妝，她卻不領情，硬說我是來嘲笑她的。更大罵妹妹妹夫你們夫妻偏心，只顧著心疼悠容，還把她的太子殿下給搶了過去，卻逼她嫁給一個傻子！她說她死都不肯穿嫁衣，她死都不會嫁給那個傻子！”
“季、悠、然！”季叔立即將臉一沉，“你反了你了，竟敢如此咒罵逸王爺！我告訴你，今天你給我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再狠狠瞪向旁邊的丫鬟們，“一個個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給大小姐換衣梳妝？”再轉回頭，對上那群貴夫人們，他又是一臉的溫文爾雅，“諸位夫人還是隨內子去內廳歇息吧！這些添妝的物件讓丫頭送過來就行了，何必你們親自跑一趟呢？”
綠意等人連忙領命過來，季悠然抬手示意她們停下，自己則看向季叔：“爹爹，您只聽姨娘的話就妄下論斷，難道就不聽聽女兒的辯解嗎？”
“你還有什么好說的？趕緊回去換衣裳是正經！”季叔冷哼，留下話轉身就走。
“爹爹！”季悠然突然抬高音量。
季叔不耐煩回頭。“季悠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爹爹，難道在您心中，您的親生女兒還不如一個外人可信嗎？”
季叔眼睛一瞪。“誰是外人？她是你姨娘，你娘親的親姐姐！”
“哦，原來如此。”季悠然笑著點頭，“差點忘了，你們早就是一家人了，現在我才是外人。”
季叔虎下臉。“季悠然，你又在胡說什么？”
“沒有。”季悠然搖搖頭，巧笑倩兮，“今天，女兒算是徹底明白一件事了。也好，既然知道了，也徹底死心了，我也就能安心的出嫁了。”
“你在說什么？”
“沒什么。”季悠然輕輕一笑，再對他行個禮，“爹爹您放心，女兒會乖乖嫁給逸王爺，和他好好過日子的。現在，女兒就回去打扮了。”
“悠然……”
為什么看她的眼神如此決絕，像是在向他拜別一般？季叔心口一緊，一種似乎是后悔的感覺襲上心頭。
“老爺，夫人！”此時，一個小丫鬟突然跑了過來，“昨晚給二小姐準備的鐲子不知為何少了一個，怎么都找不到了，二小姐請你們過去幫忙找找呢！”
“好，我們馬上過去！”寶貝二女兒的事立即占據心頭，季叔夫妻趕緊回頭，馬不停蹄的朝紀悠容的房間跑去。
一日的忙亂不必多說。身穿寬大的禮服，頭頂沉重的鳳冠，從日上中天一直折騰到天色漸晚，一系列繁瑣的禮儀下來，季悠然都快累癱了。想起上一次，因為心懷怨恨的緣故，她倒沒覺得時間有多難過。可這一次，心里念叨著那個傻傻的人，一心想要再次見他，反而覺得時間過得實在是太難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