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陶章珉出神之際，馬車漸漸駛進了姜府門口，姜媛見此眼里全是笑意，拉著陶氏的衣袖道，

“娘親，大姐姐回來了。”

陶氏回過神來，看到遠遠駛來的馬車，急忙下了臺階，站在姜府門口臺階下處候著，似乎馬車上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旁支的人見狀也不得不得隨著陶氏的腳步下了臺階，只是看到陶氏這般恐慌的表情，各人臉上卻有了不一樣的神情，或嘲諷、或同情……到底是后母難為。

陶氏剛牽著兩個小的候在臺階下，卻聽到身后傳來的嘲笑聲，陶氏回過頭望去，一名極為艷麗的少女目含不屑的看著她。

姜府門口一片寂靜，無人敢說話，便是連那樹上的知了也不再叫喚，似乎在靜靜地看著戲。

旁人都知陶氏是姜大老爺的繼室，且當年入嫁時，父親只是朝廷光祿勛底下秩比三百石的車郎中將，當時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小武將家中的嫡女竟然會飛上枝頭做鳳凰，做了姜先源的繼室。

可如今陶氏嫁進姜家多年也沒有見她娘家得道升天，她父親混了那么多年，也只混到秩比六百石的左中郎將的位置上，如此尷尬際遇對于一個正一品大官的正室來說卻是讓人唏噓。

陶氏靜靜望著姜琛，似乎在想著怎么處置她。

姜琛有恃無恐的站在一處，眉眼間全是張揚，如此顏色，竟讓一旁候著的家丁看呆眼。

姜琛相貌隨了她姨娘林氏，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膚如凝脂，唇紅齒白，五官極為精致，便是連姜婠都要遜色一份。

陶氏還未思索好，便感受到手中反握著的力道一松，姜媛松開她的手跑向了馬車旁，那里正站著一個婷婷玉立的少女。

姜婠看到姜媛快步走過來，露出了一個笑容，牽起她的手，這才把目光看向了門口站著的眾人。

氣氛有些寂靜，姜婠此刻頭暈的厲害，身子也不太舒坦，沒有心情去想些什么，牽著姜媛往陶氏那邊去，在她面前站定，勉強勾起笑道，

“那么晚了，還勞母親擔憂，累的你在這里接我，是阿婠的不是。”

陶氏搖頭，毫無壓力接下姜婠的話。

“是我沒有看顧好你。”

姜婠臉色有些奄奄，細看便知道她臉色比平日里還要白上幾分，她身子一向弱，陶氏此刻知道她身子估計不太舒坦，急忙把站在后面的阿喜跟鮑嬤嬤喚了過來，扶著姜婠往府里去。

姜婠倚著阿喜的身子，對著姜府旁支的人寒暄了幾句便回了住的地方，姜婠平日里的臉色跟這會差不了多少，呈著一絲病態，再加上燈火朦朧，旁人站的遠，除了陶氏卻也沒有看出來什么。

陶氏依葫蘆畫瓢，寒暄了幾句牽著姜媛姜毅也走了，在這里站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腿酸的厲害。

姜琛見她們都進去了，眼里全是不屑，哼了一聲也進了府。

留的旁支人在一旁面面相覷，姜明心見自己身邊的丫鬟盯著姜琛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不由失笑，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小丫鬟驚呼出聲，轉頭便見自家小姐目光灼灼看著自己，臉上露出些紅暈，不好意思道，

“姜三小姐可真好看?！?

姜明心望向了姜琛走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似是囔囔自語道，

“長的好看有什么用？”

……

姜婠半夜就發起了燒，燒的迷迷糊糊，還說起了胡話，把鮑嬤嬤嚇的不輕，急急忙忙的去找了管家，留的阿喜在一旁抹眼淚。

等管家領進大夫時，姜婠居住的院子已經燈火通明，便是連老夫人身邊伺候了十幾年的三若都候在院子里頭，管家再不敢耽擱，對著三若點點頭腳步飛快的向著前方去。

此時正是半夜，院子里站著的各房丫頭臉上還帶著深深的困意，三若看向管家匆忙的背景，想到老夫人的話，無奈嘆息，心想，可不是小祖宗嗎？由不得一點怠慢。

天快蒙蒙亮時姜婠的燒才退下去，這時院子里的人才一一離去。

姜婠清醒過來，第一眼看到阿喜哭的紅腫的眼睛，還有站在一處明顯大半夜沒有睡的陶氏。

陶氏見她睜著眼睛不說話，上前一步握著她放在被子外面的問道，

“是不是還有哪里不舒服？鮑嬤嬤去了廚房，給你弄些你愛吃的東西了?！?

“恩。”

出口的聲音有氣無力，陶氏好歹是她的繼母，如此周到，姜婠就算再疲憊也只要勾起笑應付。

“母親也守了一夜了，還是快些去休息吧?！?

陶氏聽到她這話覺得困意一下子便涌了上來，給她掖掖被角，囑咐了幾句便走了。

陶氏一走，阿喜眼淚又流了下來，哽咽道，

“小姐，你昨夜一直流汗，滿臉通紅，嘴里還一直說著胡話，可沒把奴婢跟鮑嬤嬤嚇壞?！?

姜婠身子以前沒有那么差，但是自從五年前在隆冬月里落水撿回來一條命后便受不住寒。

“恩?！?

姜婠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見姜婠明顯疲憊的神情，阿喜默默閉了嘴在一旁守著。

姜婠一天都睡得極沉，鮑嬤嬤在晌午特地去喊了幾聲姜婠，只見姜婠半瞇著眼安撫性拍拍她手后又沉沉睡去，鮑嬤嬤才微微放下心來，真怕她這么一睡就不起了。

姜婠再次醒來太陽已經下山了，姜穆聽到消息跑了進來，看到已經無大礙的姜婠松了一口氣。

阿喜對著進來的姜穆行禮后便出去了。

姜穆今年十八歲，雖然已經跟在姜先源身邊歷練了半年多，但眉眼間還有些少年的青澀，俊秀的臉上此刻隱隱有著疲憊，眼框也有些發紅。

他上前查看了一番姜婠的臉色，摸著她的頭頂笑道，

“病了一場更好看了。”

這話姜穆是真心的，許是身子弱的緣故，平日里姜婠的臉色太過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這會兒臉上倒是難得透出些紅暈，顯得那張如玉的小臉更加紅潤。

姜婠瞪了他一眼后道，

“事都辦完了？”

“恩?！?

前些天姜穆收到洛陽寄來的信件，連祭祖這事都放下了急匆匆趕到巴郡，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估計是剛回來連衣服都沒有換就來了她這邊。

姜穆又問了些話題，見姜婠真的沒有什么大礙，打了個哈欠便回了院子，打算好好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