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師兄。”郝毅凌嘆息道。

現在的時辰已經是亥時，鐘離雨憶的肚子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抗議。

她睡醒的時間本該是下人給她和那個丫鬟送飯來的時間，但外面發生了騷亂，送飯的下人不知道躲哪里避難去了，沒有給她們送飯來。就算送了過來，估計她們也來不及吃了。

她一路顧著逃亡，根本沒有想到吃飯的事情，現在放松下來了，肚子才終于開始哀鳴，提醒著她該及時補充能量。

郝毅凌的手就在她的腰間，她肚子的震動他自然也是感覺到的。

“沒吃晚飯？”

“嗯。”感覺到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緊了緊，她的臉更紅了。

他在一個窗口前停下，帶著她跳了進去。

關上窗戶口，房間里面黑漆漆的，安靜得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鐘離雨憶睜大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她的手無意識地抓緊了郝毅凌的衣袖。

“放心吧，這里暫時很安全。”郝毅凌放下她，然后從懷里掏出火折子，把燭臺上的油燈點亮。

家徒四壁。

鐘離雨憶在視野能看清楚的時候，腦子里閃過這四個字。

“師兄，這里該不會就是你家吧？”鐘離雨憶四處打量著房間的布置，不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

“只是臨時落腳點而已。”郝毅凌淡淡地說著。家？他早就沒有了家。

“我還以為師兄這么窮呢。”

屋子里很干凈，顯然這里是有人打掃的，這個屋子里有兩個房間，一個灶臺，灶臺下還有未燃盡的柴火，顯然這里的主人不久前才生火做飯過，但就從那個能讓他們兩個人穿梭自如的窗口來看，就算屋子里原先有值錢的東西，估計也被盜賊搬完了。

“我是挺窮的，我名下財產為零，連住的茅屋都是借別人的。”郝毅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自嘲與仇恨。

鐘離雨憶第一次在他陽光般總是帶著溫暖笑意的臉上看到這種笑容，莫名的有些心疼。

她怎么可以忘了，她這個師兄早就已經家破人亡了呢？她自己雖然也是刁然一身，但父母朋友都在另一個世界活得好好的。他卻是親眼看著自己的家族血流成河。

“抱歉，我失言了。”鐘離雨憶咬了咬唇，低下頭去。

“你也沒有說錯什么。”郝毅凌走進廚房翻箱倒柜起來。“那你是要選擇跟我顛沛流離，還是回去跟那個小侯爺享受榮華富貴？”

“什么小侯爺？”鐘離雨憶一臉茫然，跟著他走進廚房。在一個角落里，她發現一張破破爛爛勉強還能坐的小板凳，于是擦了擦上面不存在的灰塵，坐下來看他忙活。

“那天給你書信約你出去的人是安定侯府的小侯爺，你身份暴露了，我們不能回去醫館了，你只能選擇跟我還是跟他。”

郝毅凌拿起鍋蓋，看到鍋里還有一些鍋巴，于是將找出來的花生米和蝦仁倒進去，又在底下生了一把火。

“那肯定跟你啊，你得負責我的人生的！”鐘離雨憶毫不猶豫地回答了。

郝毅凌是她認識的人，在他身邊她一直感覺很自在，很有安全感；而那個顏宇涵只是傲林山莊的“鐘離雨憶”的師兄，她根本就不認識他，卻要平白受他侮辱。那她肯定是選擇跟在郝毅凌身邊了，哪怕是顛沛流離。

只是她有些郁悶：“難道我這輩子就只能躲躲藏藏過日子嗎？就算不是被懸賞，也有江湖里冒出來的不知名的仇家追殺，連我根本沒去過的傲林山莊都不待見我。”什么能屈能伸？什么小不忍則亂大謀？她穿越過來，難不成就是為了當一只縮頭烏龜？

郝毅凌終于完成手上的動作，把幾個熱乎乎的鍋巴團子遞給鐘離雨憶。

鐘離雨憶剛剛只顧著說話，小板凳比較矮，她坐著也只能看到火堆在燃燒，并沒有留意到郝毅凌在做什么，反正就是做吃的。

直到現在，郝毅凌把幾個鍋巴團遞到她面前，她才終于看清楚了，然后眼眶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郝毅凌愣了愣，安慰道：“不會是一輩子的，你現在先跟我習武，等你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我就帶你去尋找那個的鐘離雨憶的下落，澄清身份。”

鐘離雨憶的眼睛直直盯著他手上的鍋巴，并沒有回答，只是眼淚掉得更兇了。

“你不想吃這個？那我明天帶你去吃好吃的，你用不著哭吧？”想起上次的事情，郝毅凌發現她好像每次看到鍋巴都會哭。墻邊還有幾個腌菜用的空壇子，但壇子已經空了，他真的找不到其他可以吃的東西了。

“暫時吃下也不能接受嗎？那我扔了吧。”郝毅凌嘆息，走向門口，正要開門把鍋巴扔出去。

“誰說我不吃了？”鐘離雨憶撲過去搶走鍋巴說：“我只是看著這個鍋巴就想起曾經給我做過鍋巴團的人而已。”鐘離雨憶抬起手臂擦了擦眼淚，張口咬了一口鍋巴，熟悉的味道挑逗著味蕾，滿滿都是回憶的味道，讓人心頭一熱，鼻子發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爺爺已經不在了，最愛她的爺爺不在了。但師父對她也很好，師兄做的鍋巴也跟師父一樣，給人一種安心的力量。也許他們是爺爺送到她身邊，讓他們代替爺爺照顧她的？

郝毅凌扶額，轉身走進房間里收拾起來。

“明天我帶你去一個適合練功的地方，你早點休息。”

“又要練功啊？”想起那個馬步，她就感覺腿抽筋。“師兄，不扎馬步可以嗎？”

“當然不行，這是基本功。”

鐘離雨憶怏怏地低下頭，“那得練多久？”

“這個得看你自己的領悟能力。”郝毅凌將席子鋪好，走出房間說：“你內力很深厚，只需要學會怎么運用就可以了。”

“內力？”鐘離雨憶一臉茫然，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內力？難道這個是老天給她穿越過來的補償？那她是不是可以省略很多辛苦成為武林高手？心里正美美的想著，突然想起那個馬步。

算了，她身體底子太差，內力再深厚又如何？近身搏擊一竅不通，還是得努力。

“你按照我說的去修煉就可以了。”

“哦。”

答應是答應了，但睡覺時，鐘離雨憶在床上打坐了一刻鐘后，就往床上倒去，睡著了。

有的人天生就不是練武的材料，真的怪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