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貨,大模大樣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椅子是站在他身后手下搬過來的。
他的身后站著一群人,都拿著長短槍。
這個狗血的出場,令我想起在現代時看過的一部“抗日神劇”——主角出場自帶沙發那種……
反正在我看來,這家伙現在的樣子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不過對付這種自命不凡的家伙,最好的方法還是靜觀其變——就是沒有多好的辦法的意思。
所以我這時候沒有必要出頭。
“假洋鬼子!”沒想到我不想說話,他居然一來就找上我了。
我勉強地站了起來,不用說,用膝蓋都想到我自己此時的臉色不會太好。
“跟他們說,”那家伙向后靠在椅背上說道,“寫封信給家里,拿五萬贖金來。……說好了,是一人五萬!”
我都差點兒把國罵罵出口了,你特么真是搶錢啊!
“He wants us to write to our family…(他要我們寫信給家里……)”我只好硬著頭皮翻譯道,“He wants fifty thousand dollars for each…(他要每人五萬元……)”
我話音剛落,洞里所有人登時嘩然。
“We don’t have that money!”大聲說話的人是Warrian。
“你也是。”那姓孫的二當家指著我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的火氣“騰”的一下上來了,正想發作,忽然手被人拉住了。我回頭一看,是惠卿。
她對我搖搖頭苦笑。
“對了,”姓孫的忽然色瞇瞇地說道,“這位小娘就不用了,留在這里陪本大爺。”
我靠!!!我再也忍不住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留下吧。”惠卿突然說道。
我一愣,火氣登時壓下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解。
“還是這位小娘子識時務啊。”那王八蛋“嘿嘿”一笑說道,眼神滿是淫邪。
這時我不得不孤注一擲了——我身后的是我夫人,還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哪處相家,遞個門檻!”我大聲說道。——這是一句“春典”,之前老夏識破趙老板的奸細來福的時候來福說過,意思是“你是哪個幫會的?報上名來!”
我話一出口,所有匪徒包括那個二當家都出現了驚訝的神色,他背后那些人面面相覷,似乎沒想到我居然報出了“切口”。
我之所以想到這個,是因為想到我“掛柱”時候背過的“三十六禁”里面有這么一條:自入我門,同行弟兄不能恃強欺弱,爭親占戚,如有不聽死在五內崩裂。
現在形勢看來,可能只有亮出“在幫”的身份才有可能解決眼前的危機了。
(之后就開始了我跟土匪之間的“春典”對話,為了方便記述,我會在對話后用括號注明其具體含義。)
愣神了一下以后,那個二當家對身后一個手下使個眼色,那個手下就上前說道:“棗莊瓢把子龍子龍蔓門下掃清柱,并肩子,遞個門檻?(我們是棗莊孫大當家手下的,兄弟報個號?)”
“仁義海青天柱靜海念灣。(我師父是在幫“執家規”的靜海夏老公。)”我回答道。
老實說,那些拗口的切口我一時間也記不了這么多,只好挑些簡單的說。
聽到這個,那個二當家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忽然說道:“既然這樣,那兄弟你就先下山了吧!”
不錯,這回稱呼是“兄弟”,好歹不是“假洋鬼子”了。
“承讓!”我一拱手說道,然后回頭對惠卿說道,“咱們走。”
“那不行,”誰知二當家忽然說道,“這位小娘子剛才答應了要留下來的!”
我靠!!!這王八蛋想干嘛???一點江湖規矩都不講嗎???
我剛想發作,就忽然聽到二當家的旁邊一個人說話了。
“二當家的,這不合規矩吧!”
我一看,認得這人在車廂上露過相,說過一句話跟眼前這姓孫的二當家對著干的。說實話我對此人印象不壞——第一印象那種。
“姓郭的!”那王八蛋居然當眾開罵了,“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
“二當家,”姓郭的手扶著腰上的手槍不卑不亢地說道,“咱可不是這抱犢崮的綹子。”
他這話說得很明白,意思就是我可沒必要聽你發號施令。
二當家“騰”的一下從太師椅上站起,臉色紅得豬血般。他身后的幾個手下舉起槍對準姓郭的;而姓郭的身后那些人,也針鋒相對地舉起槍。眼看著劍拔弩張,雙方大有血拼一觸即發的勢頭。
可憐我夾在這中間,只能盡量用身子擋住惠卿。而那幫外國人根本不明白我們在說什么,但一看見勢頭馬上都抱頭趴下了——連Warrian也不例外。
就在這個萬分危急的時候,忽然又個聲音由遠而近不停叫道:“二當家!二當家!……”
本來箭在弦上的雙方,聽到這個以后都把槍放下了,看著來人的方向。
只見有個背著槍的嘍啰,急匆匆地跑過來。一看見姓孫的二當家馬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二當家,山……門外……有……有鷹爪孫淌……淌過來了!(門外有官兵來了!)”
“別咋咋呼呼的!”姓孫的罵道,“有多少人?”
“就……就三個人……說……說要找……找姓‘孫’的……”
那嘍啰話還沒說完,就被二當家背后一個手下“啪”的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了。
“二當家的名字是你叫的?”那人對著那嘍啰罵道。
那嘍啰被扇得暈暈乎乎的,半晌才捂著臉說道:“他……他們不是找二當家……他們找一個……另一個姓‘孫’的……”
聽到這里我都暈乎了——姓“孫”的?怎么好像哪里聽過的樣子……
“好像是叫……叫……叫什么‘孫夢長’還是‘孫夢短’的……”那個嘍啰想了半天說道。
聽到這句話,我差點兒一個大嘴巴子扇給自己!
對啊!我現在就姓“孫”啊!我的本尊叫“孫孟嘗”啊!
一直以來,身邊的人都叫我“大少爺”,而幾位夫人都稱呼我做“孟嘗”或者“夫君”(主要是惠卿),我都忘記了原來“自己”姓“孫”這件事情了……這不怪我吧!連我店里燈籠上面都是寫的“元隆”……
不多時,來人就出現了。——我很驚訝地發現,居然是趙登禹連長!
“我來是接孫大少和孫夫人回去的。”趙登禹不卑不亢地指著我們說道。
“你是哪兒來的空子?”姓孫那個一臉不在乎地說道,“沒有贖金談個啥?”
“這樣嗎?”趙登禹微笑道,“我跟你家桂枝老爺子可是老交情了。”
姓孫的一臉不信的樣子剛想反駁,姓郭的忽然開口道:“趙哥,別來無恙!”
趙登禹一看,驚喜地叫道:“老才!怎么是你?你怎么在這里?”
到了這一刻,敘舊什么的都不需要了。那個二當家只好擺擺手充場面地說了句:“好吧,尊駕就把孫大少兩位帶下山吧!”
趙登禹微笑,一拱手,對我招招手。
我轉身,摟住惠卿,把她送到趙登禹身旁。兩個兵馬上上來左右站定護住。
“趙連長,我不走。二當家的,我想換個人走可以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