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文豪
- 夢回關(guān)山
- 鐘樓番薯
- 2503字
- 2019-10-16 13:31:58
臺上老者,須發(fā)皆白,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帶著一頂式樣怪異的帽子。
老者的左右,分別有兩人,帶著類似的帽子,捧琴焚香,飄飄然狀。
要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座仙人洞府的真仙下凡了呢!
可惜這臺上的人,我是知道的;左右的人,也都如雷貫耳——當然多數(shù)是在后世了。
忽然,臺上這位老者張口就“嘰里咕嚕”起來。這幾句話弄得臺下的人如墜霧里面面相覷,不知這位仙家施的是“五行搬運”還是“五雷正法”?
還好,他身旁其中一位“重瞳童子”……咳咳……就是帶著眼鏡的先生……上前高聲說道:“非常感謝各位能夠前來迎接老夫!”
很好,這里還有位懂“洋文”的,總算不用像上次在抱犢崮那樣挺身而出當“通譯”了——否則這位“仙長”那一口咖喱味兒濃重的英文我還真不好翻譯……
“認得他不?”我身邊的人小聲問道。
“這不泰戈爾么?”我沒好氣地回答道,“來這里的人都知道的罷!”
“咱說的是剛才做‘翻譯’的那位。”
荊少云那孫子好整以暇地說道。
老實說這家伙此刻這樣子特別特別的欠揍,要不看他“年紀大”咱真有把他爆錘一通的沖動……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那孫子搖頭晃腦的樣子更堅定了我打他一頓的信念……
等等,這臺上那位莫非是……
“哦,老魏你也喜歡吟詩?”旁邊忽然又有人問道。
我說了吧!荊少云一得意起來聲音就把不住了,還真是……
待我看清楚說話的人,我差點兒蹦起來了。
只見這位留著一撇標志性的“一字胡”,留著平頭,穿一身在這時代可謂非常“新潮”的西服。雖然我知道這次來的人基本都會在后世留下或大或小的名聲,但眼前的這位我可是歷史照片圖畫上看得最多,還多次上過郵票……
“見笑了,周先生。”荊少云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咱倒是沒想到,”眼前的“周先生”笑道,“老魏你居然也懂這些個吟風吟月的啊!”
荊少云難得“老臉一紅”地尷尬笑笑。
“諸位現(xiàn)在可以向泰戈爾先生提問了!”臺上那位又高聲叫道。
“我想請教下泰戈爾先生”,人群中有人舉手高聲說道,“這次來華有何值得一說的見聞呢?”
很好,這明顯是個湊趣的。我留意到旁邊的“周先生”大搖其頭。
臺上那位“重瞳童子”低聲在泰戈爾的耳旁作翻譯狀。
只見得泰戈爾微微點頭,然后說了幾句話。
“泰戈爾閣下說,在中國很愉快,能夠見到各位文學屆的青年才俊。”那位翻譯道。
我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雖然吧,那位尊敬的泰戈爾先生講的話口音很重,但我還是能聽出他說的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兒啊……
荊少云看了看我,然后忽然高聲問道:“不知泰戈爾先生對今日中國之民主科學發(fā)展有何看法?”
他的聲音本來就尖銳,一時引得在場之人議論紛紛。
臺上那位“童子”似乎皺了一下眉頭,然后低聲翻譯。
“泰戈爾閣下說,”得到回復的那位翻譯道,“今日之中國,不妨多借鑒英吉利等國的制度,定可有所發(fā)展。”
荊少云微笑道了聲謝。
這孫子這是怎么了?他一直以來不是挺低調(diào)的么?
“你方才為何不直接用英語提問呢?”我湊過去小聲問道。
“我是個‘前清太監(jiān)’,如何會‘洋文’?”他笑了一下低聲答道。
也是哦……一個前清太監(jiān)這當口忽然滿口“洋文”,估計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還是太驚悚了點兒……
“我剛才已經(jīng)犯了禁,”他忽然臉色凝重地說道,“也不知道會不會引得‘那邊’來人……”
“此話怎講?”我奇道。
“《再別康橋》本應(yīng)是徐志摩1928年的作品,”他輕嘆一口氣說道,“還被魯迅先生聽到了。”
我偷偷看了下此時站在我們身后不遠處的“周先生”——也就是魯迅先生,他此刻似乎正在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邊。
“那你還開口啊?”我說道。
“在被‘清洗’前,好歹能留點兒歷史印記吧!”他苦笑道。
“應(yīng)該……”我囁喏道,“應(yīng)該不至于吧……”
老實說我這句話連我自己也說服不了——仲慧喬的經(jīng)歷說明,“那邊的”監(jiān)控可是很靈敏的。
“罷了!”荊少云忽然一拂袖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用。”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
老實說,我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這里,也是得到他送信的結(jié)果。
那天瑤秋忽然問出那句“孟嘗,你還是你嗎”之后,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聽得外頭順喜在敲門。
“少爺,”順喜叫道,“外頭有人找。”
我正巴不得有人此刻過來幫我解圍呢,一眨眼發(fā)現(xiàn)瑤秋居然也跟出來了,心里苦笑不已。
店堂里有個穿學生制服的人,見到我鞠了一躬,然后恭敬地雙手遞上一封信。
“孫公子,這是您的朋友托付咱交給您的。”
我很不習慣他這樣的恭敬,于是笑笑說道:“兄弟不必如此多禮。”
誰知道那個學生居然又鞠了個躬,然后說道:“家父蒙得公子搭救,在下合家上下都感激公子的恩德!”
嗯?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也許是看出我的疑惑,他繼續(xù)說道:“家父那時也在臨城的火車上。”
我恍然大悟。
送走了那位學生以后,我拿著信回到房間——瑤秋也一言不發(fā)跟在后面。
我打開信,才發(fā)現(xiàn)是荊少云寫給我的,就是告知我泰戈爾來華之事。
“連火車上的客人都很感激孫大少您呢!”瑤秋忽然不冷不熱地說道。
我的大小姐,又哪里不對了啊!我的冷汗下來了……
“你能夠舍了性命去把慧卿換出來,”瑤秋哀怨地說道,“看來我始終還是比不上她啊!”
這這這……我那時候明明是換了那個外國女性來著……話說我到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你不同,”我大著膽子開始施展我剛練成沒多久的“狗腿功”,“如果是你的話,你會陪著我一起去死吧!”
瑤秋一聽,眼淚刷刷下來了,忽然沖上前一把把我摟住。
“我不管你變成了誰,”她抽泣著說道,“但我知道你是真正懂我的……”
……
“怎么了?”
可能是我陷入了“回憶殺”愣神了很久,荊少云關(guān)心地問道。
“沒……”我苦笑著說,“忽然想起些家里的事情……”
“真羨慕你,”他臉色平靜地說道,“能夠有自己的家。”
我不知如何回應(yīng),只好報以苦笑。
“樹人,這兩位是?”
忽然有人問道。
我們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居然是剛才在臺上那位“重瞳兄”——徐志摩。
“這位是咱們京師大學堂的‘門閽’,”魯迅先生答道,“而這位……”
魯迅先生剛才能叫荊少云做“老魏”,說明他們至少相識;但很抱歉,他也是不認識我的。
“在下孫孟嘗,”我拱手道,“久聞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采不凡。”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先給這位戴兩頂高帽總不是壞事。
“哦!久仰久仰……”這位日后聞名后世的“徐大詩人”也拱手應(yīng)道。
不過我從他神情上看出,恐怕這只是一句沒什么營養(yǎng)的客套話罷了。
他的眼神,時不時瞄向遠處——那里聚了一堆人,其中一位,是一位氣質(zhì)上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