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萬興賢大喊道。
褚楓和褚海棠立即閃到一旁,才沒受到更大的波及。
突然幾人發現頭頂出現一聲巨響,隨后有低沉的轟隆之聲傳來。
李賀將全身的靈力注入后所射出去的蛟龍箭,正好命中了最右邊的一座天梯與上城區的連接處,由于其中蘊含的靈力太過巨大,箭枝爆開之后,上面偷襲之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炸的尸骨無存了,這股巨大的靈力同時將整座天梯都炸斷了。
在臺子上的幾人看到,最右邊的那座天梯,在與上城區的連接處逐漸崩塌,巨大的石塊落到下城區,所幸這天梯之下并無建筑,可天梯下巨大的橋墩就不一樣了。
那些高聳的柱子開始從兩旁垮塌下來,將不少民居都砸的稀爛,有些機敏之人,在聽到有埋伏后就趕緊往墨宇城外跑,還有一些人則緊閉房門,更多的居民則避無可避,受了這無妄之災。
天梯上接連不斷有石塊和靈石軌道掉落下來,一時間近乎半個墨宇城都處于哀鴻遍野中。
片刻后,公主萬虞蘭以及公子萬世寧帶著煉氣士門派的眾人才趕緊來到萬興賢身邊。
萬興賢喃喃自語道:“父王、他……”。
萬虞蘭和萬世寧都默默地留下眼淚來。
李賀再次醒來,已是旁晚,他睜眼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間房子里,遠處有海浪聲傳來,他掙扎著起身,可惜渾身無力,只能先側身,用雙手撐著直起身子,又醞釀一下,這才下得地來。
他推開房門,門外有個觀景臺,他緩緩地移動上去,眼睛望著無邊的大海。
“那些都是夢么?”
“是褚護法帶我過來的”
“是了,我被飲血樓的人暗算了,他們帶我過來的”
“等我修養幾天,我就回……”
“……回”
他想讓時光倒回到以前,那個剛剛入門凌天派的煉氣士,那個不讓家里省心的年輕人。
他伸手摸到自己懷中,拿出林飛送給他的小袋子,里面靜靜地放著那枚家族徽章,不禁淚流滿面。
大海在落日的余暉中泛出金光,冷冽的風吹了起來,三山島的樹木間開始泛起些許白霧,李賀直直的坐在地上,出神的望著。
期間天道會的褚海棠和褚楓過來一趟,見李賀一個人孤零零地盯著海面發呆,兩人搖搖頭回去了。
落日之后,天上的一大一小的兩輪月亮開始照耀中洲大地,李賀怔怔的看著,月亮時不時躲進云里,時不時又鉆出來,直到陽光刺破東邊的海面,冷風被七月的日頭驅散。
李賀在逐漸溫暖的陽光中,沉沉地睡著,縱然雙眼緊閉,卻依舊有眼淚流淌下來。
過了許久,李賀發現身后有聲音傳來,他默默地抹去臉上的淚痕,頓了頓才轉過頭來,發現來人是趙明紳長老。
“趙長老!”
“少俠不必起身!”
趙明紳連忙阻止李賀站起來行禮。
“唉!這海上的船,不過隨波逐流,世事無常,少俠還是節哀順變!”
趙長老望著海面嘆了口氣說。
李賀轉頭也看向海面上孤零零地船,一時無語凝噎。
趙明紳緩了一緩,轉身離去前說了句,“等你準備好了,就去見圣使吧!”。
三山島的天氣說變就變,午時過后,南邊的海面突然烏云密布,一場暴雨不期而至。
李賀已經在觀景平臺上感到這風雨來襲的前奏,因為島上已經開始下起小雨,島上的山林中又出現了成片的霧氣。
他的思緒突然回到幼時,父親決定從小山村去從篁郡將織造生意擴大,不得已將他和大哥還有母親留在老家。
那時他最期盼的就是下雨,只因雨天生意受阻,父親就會帶著各種城里的小東西回來看他和大哥。
一到陰雨之時,小山村中的其他人唯恐躲避不及,大哥和母親也忙著料理家事,只有他獨自一人跑到進村的必經之路,耐心等待父親的歸來。
雨落在李賀身上,加上吹動的風,雖然讓人感到有些冷冽,但李賀的心卻歡喜起來。
“今天的雨比尋常大了許多,父親一定會回來的!”。
小雨變成了傾盆大雨,李賀只好躲到房間里,他收拾一下心情,打開房門,往大殿方向走去。
大殿中,圣使正安排從云垂國歸來的各個地方的堂主們下一步計劃,李賀見圣使現在忙碌,轉身準備離去。
鳴風和鳴火兩兄弟發現了李賀,于是鳴風立即過來,低聲跟他說話,然后指著南邊,讓李賀去到后殿中等著。
李賀這才想起來,原來跟天道會的人議事的時候,也是在那個地方開啟了一個裝置,然后下去談的話。
鳴風做完指引,又趕緊回去招呼那些堂口的堂主了。
天道會今日的大殿中沒有求醫問藥之人,來的幾乎都是云垂國各個堂口的堂主。
李賀聽到那些人似乎很不滿自己的現狀,好幾個人都在低聲說。
“真是遭了這無妄之災!”
“可不是,我救治的人不說一千,也有幾百了,就這么被趕了出來!”
“我等平日不光治病救人,也傳道解惑,不敢說開悟這許多,但也促使一方平安了不是?”
“云垂國現在是待不下去了,要不我們都去雷鳴國?”
“你們去吧,我是不去了,受一方百姓供養,等局面緩和了,我還得回去,我老了,也去不了別的地兒了!”
“唉!說起來,這還不都是受姓李的一家……”
“別說了!別說了!圣使有令,這事跟他們一家無關,一切因由待明晰之后,自然會有定論的!”
李賀聽到這里,想起此前種種,眼神突然變得凌厲,下意識的想將這大殿里胡說八道的人,統統都扔到山下,然后在他們的慘叫聲中恣意地笑。
他轉念一想,這些人又有什么大罪呢?難道要殺盡這些人,自己才能順心?自己一家遭了這一劫,其緣由定要好好查清楚,將那禍首揪出來,才不枉為人一場。
想到這里,李賀還是強壓了怒火,默默地來到后殿中。
此時后殿空無一人,圣使一時半會兒也過不來,李賀想到自己靈力修為還差那些高手很遠,就算是報仇也要靠實力,若是面對仇天忘那樣的人,滿腔怒火又能怎樣呢?
“這仇,定要我親手來報!”。
李賀靜下心來,盤坐著煉氣,一開始周遭靈氣直沖自己而來,而后他腦海中浮現出他擊毀天梯的一幕,靈氣繼續聚集,他感到一陣暢快,開始凝聚更多的靈氣。
后殿雖然建在島的頂端,但李賀不知道的是,天道會在建造之初,將靈石制成的柱子深深地打入了海島的地下,用來引導地脈中強大的靈氣。
李賀突然感到地下有一道強烈的靈力傳了上來,這靈力沒過他的全身,讓他感到有些熟悉,霎時間,他全身的靈脈都發出白光,周遭的靈氣更快的涌入他的身上。
李賀的身體突然開始變得縹緲,他竟然在無意中使出了褚海棠那般的功法,也不知道是何緣由,只是全身上下的靈力越來越多,靈脈很快變得充盈。
這種充盈是煉氣士喜歡的,但突然變得充盈卻不見得是好事,這猶如一個人,少時只能飲半瓢水,隨著逐漸成年,可以飲一滿瓢水,這中間須得過了許久才是。
李賀的靈脈明顯不能貯存如此強大的靈力,這才使得身體開始“極化”,如此下去,他可能靈脈盡毀,又或者有更壞的結果。
偏偏剛剛李賀汲取的靈力不允許他停下,于是他整個身體開始釋出靈力,整個后殿里面的物什被這股靈力沖擊的東倒西歪。
正當此時,一個人影沖到后殿,對著李賀的身體隔空一擊,沒曾想這一擊居然無法奏效,李賀依舊在不斷汲取地下某處傳導過來的靈力。
這個人影再次一掌,這次對方的一雙手似乎變幻成了許多雙手,對方的人影也分成前后兩個,分別對著李賀前胸后背的數處靈脈擊打。
李賀身上多余的靈力突然散去,整個人如釋重負的垂下頭來并大口喘氣。
“你靈脈修為不夠,受不得殘陽之力,只會被它反噬!”
說話之人正是圣使。
原來她雖然在大殿中跟各地堂主議事,卻突然發覺總壇地脈靈力有異象,她稍一感知,就即刻來到后殿中,這才阻止李賀進一步走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李賀這才明白,為何從地下傳來的那道靈力如此熟悉且無與倫比,原來藏在密室中的“殘陽”既然被他凝神聚氣給激發了。
后殿中立刻又出現幾個人影,李賀抬頭一看,來的是褚楓、褚海棠還要趙長老以及齊道尋長老。
圣使對幾人擺擺手,隨后對李賀說。
“你先下回去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到后殿來!”
而后幾人跟隨圣使又回到了大殿之中,李賀緩了緩,只好回到房間中,這一夜他腦中各種事情閃過,直到子時才在迷迷糊糊中睡著。
第二日一早,在海鳥的叫聲中,李賀立即起身趕往后殿。
來到后殿,天道會的圣使已經在門口等著他,旁邊還站著四人,正是褚楓,褚海棠,趙明紳和齊道尋。
圣使這次帶路,將眾人從后殿帶到了懸崖上的聽濤殿中,待坐定后,鳴火過來將每個人的茶水斟滿,隨即退了出去。
“李賀,此前墨宇城遇襲,我天道會有四人在場,卻沒能保住你的家人,我這個掌教也難辭其咎!”
圣使低著頭繼續說。
“我已傳信給萬興賢,說明此前誤會,還有,鑒于你復仇心切,致使墨宇城居民傷亡,我也一并跟他解釋,讓他不要再過多追究你私自發難之罪!”。
李賀這才意識到,自己將天梯擊毀,讓不少墨宇城的居民遭了秧。
“近幾日萬興賢應該自顧不暇吧?”齊長老說。
“他給我回信中說一切盡在掌控,即位之事需要擇日再行,雖然那信上同時還有萬虞蘭的署名,不過我料想還不至于會有極大的轉變!”
圣使望了齊道尋一眼。
“東方長老一直與世子交好,既然他不在了,以后就由我去那邊吧!”趙明紳若有所思地說。
“如此也好!有勞趙長老了!”
圣使盯著趙明紳說完,又轉過來望著李賀。
“李賀,萬興賢來信提到,他已將你家人的遺骸收斂,擇日再送回從篁郡,不過,你暫時還是不要回去了,免得云垂國人對你發難!”
李賀聽到后面,剛剛激動地心有冷了下來。
“他們還是將這些扣在我頭上么?”
“那只是無知之人的說法,今日來也是要跟你細說此事!”
圣使看了李賀一眼,繼續說道。
“海棠,你先來說說!”
“據我查訪得知,墨宇城的這次偷襲,目標很明確,那就是萬詠德和萬興賢!”
此話一出,齊長老和趙長老都很吃驚。
“又是盛天國的復仇?”齊長老問。
“從表面上看,確實是這樣!”。
“表面?那真實呢?”趙長老繼續追問。
“那就不得而知了,聽說偷襲之人身上帶著‘飲血樓’的牌子,世人傳言,‘飲血樓’是盛天國養在外面的刺客組織。”
褚海棠一五一十的說。
“這樣也說得通,盛天國故技重施,將墜星原之爭延續到中洲。”
齊長老若有所思地說。
李賀已經聽慣了三國在墜星原上的各種糾葛,想起自己的遭遇,就突然說道。
“可這與我父母、我大哥他們又有何干呢?!”
霎時間所有人都有些沉默,一場大戰,所波及的就是千千萬萬個人,每一個人后面,都是千千萬萬個家,區別在于,有的人死得其所,有的人死的不明不白,中洲之上連年戰事,又有誰真的在乎過這些呢?
圣使沉吟一下,緩緩地望著李賀說。
“東方長老罹難的前幾日,已經傳信于我”。
褚楓和褚海棠想到東方河清為了救他們二人,將微微抬起的頭又低下去了一些。
圣使繼續說。
“此事我與兩位護法核實過,我想你自己也應該了解大致情況”
“當日世、萬興賢的表現,好像根本沒有處決我家人的打算,而且萬詠德一開始已經下令釋放了,可結果卻是……”
李賀快速的回想起當日的情形。
“有人知道,萬興賢仁善,因而將……,總之,這都是為了引起萬詠德和萬興賢的矛盾,好讓云垂國人看到,現在結果可能也如他們所愿,萬虞蘭也開始攝政了,不過這已經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了!”
褚楓突然說。
李賀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褚楓。
天道會將李賀救回來之后,隨后就收到云垂國的排擠,未免徹底撕破臉,只將各地還剩下的堂口的堂主悉數趕了出來。
圣使之前去信云垂國,一方面表示會對王庭之人所遇病癥繼續施加救助,另一方面則是表示自己將會庇護李賀。
“李賀,你聽好了!他們已經發下命令,你不得再踏入云垂國半步!!”
圣使說出這話,微微舒了一口氣。
“他們以為我還在乎這些嗎?!!”
李賀的眼睛里面似乎有火要冒出來。
“事情還未水落石出,就算你想為家人報仇,僅憑著這點修為,也不過是以卵擊石!”
褚楓瞇著眼睛說。
圣使聽了褚楓這話,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不在平靜。
“褚楓,你胡說什么!我們天道會一向只傳道解惑,治病救人,為了自保才不得不與人交惡,還不快向圣使賠罪!!”
褚楓沒想到自己失言,只好轉頭面向圣使。
“復仇一事,我天道會一向不贊同,不過李賀現下并不是我天道會的人”
圣使左手輕擺,阻止了褚楓認錯,而后望著李賀繼續說。
“你是想回去快意恩仇,還是等待時機,查清這罪魁禍首,全憑自己吧!”
褚海棠沒有想到這次圣使居然沒有搬出那些大道理,而是讓李賀自己選。
天道會的眾人都看著他,這讓李賀瞬間冷靜下來,他在心里默默地盤算。
“以我現在的修為,就是直接去到墨宇城的上城也很難,再說事發突然,萬詠德也被伏擊了,這更可能是某些人蓄謀已久的事,現在復仇,絕對不是好時機。”
李賀思量一番后,收起心神,望了望天道會的眾人,鄭重地說道。
“承蒙天道會庇護,在下感激不盡,情勢所迫,在下亦不得不叨擾幾日,但有眉目,在下必躬身前往!”。
齊道尋和趙明紳聽了這話,都不住的點頭。
圣使依舊一臉平靜地說:“很好!你可趁此機會勤加修煉,另外,墨宇城的一些百姓因你而死傷,你須謹記,每日去大殿焚香!”。
李賀這便又跟著天道會的眾人出了聽濤殿,來到大殿之中,在齊長老的引導下,將大殿中的每一個座靈石燈下都點上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