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冷冷，月依舊，山石巍巍，云影重重。

珠瀑簾簾，琴音巧巧。一人衣擺飛揚，穩步登上石臺。

來者正是李俞。一上平臺，便看見一個筆直挺拔的憂郁背影，正是久候的大師兄歐陽云。

李俞恭敬的說道：“大師兄。”

歐陽云并未轉身，目光仍舊望向蒼茫林海，像是仍未從回憶中解脫，緩緩說道：“還記得上一次我與你還有楚楚師妹來此地練劍，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你才剛剛突破技劍宗，練那勢劍宗的浪劍，小師妹還取笑你，說你永遠也別想超越我啦，想不到短短三年你便已開始修煉穿石劍，功力與我不相上下，真是今非昔比，師傅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塊練武的上好材料。”

李俞謙虛地回道：“師弟怎能與大師兄比評，還有許多劍招奧義要向大師兄請教。”

歐陽云繼續說道：“謙虛儒雅，聰慧俠義，難怪楚楚師妹對你傾心。”

李俞道：“大師兄謬贊了。師弟上山十年心思一直放在練武修道上，不敢有絲毫怠慢，其他事情也只是機緣罷了。”

歐陽云又道：“好一個機緣，知道我叫你來此為何？”

李俞正色道：“知道。師弟來此請師兄成全。”

歐陽云面露慍色，語速稍提，說道：“成全？我若成全于你，誰又來成全我，難道王侯子弟便有讓人成全的權力嗎？”

李俞心里也有些生氣，但面色平穩不露聲色。

歐陽云不等李俞回應，又接著說道：“我與楚楚青梅竹馬，倘若你不曾上山，我定能虜獲楚楚芳心，為何師弟你不能成全師兄呢？”

李俞無奈說道：“我與楚妹情投意合，已定下終身，誓不離棄，師兄何苦自陷情潭，無法自拔呢？”

“哈哈哈……”歐陽云大笑，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邊笑邊說道：“自陷情潭，無法自拔……在你們眼中的我只是這樣一個蠢人嗎？不過，我倒是覺得我是在為己爭取，未來之事尚未發生，誰又能知結果如何。倘若你獨自下山，楚楚移情于我也未可知。不要再說了，我要你來此，不是只為了口舌之爭，趁你現下還未下山，就還是江湖中的一名劍客，就用你手中的劍來決定你是否可以擁有這段情。”

歐陽云斬釘截鐵咬字說道：“你若勝，我歐陽云此生唯你是從，我若勝，請你獨自下山，立誓今生永不見楚楚。”

李俞眼見歐陽云如此堅決，又了解他的秉性，隱忍深沉，一旦決定的事情很難回轉，只好應承挑戰，但師兄弟平日感情親厚，此刻就要拔劍相向，仍下不了決心。

手執劍柄，歐陽云感受到劍身傳來的平和，這把青云劍跟隨自己多年，多年的道行修行也感染著此劍，此刻寶劍劍客相互感應，歐陽云靈臺清寧，內心逐漸平靜下來。

一名出色的劍客，心不靜，劍不穩。

劍柄微沉，歐陽云轉身向內。

掣水！水澗閣三大鎮派神劍之一，歐陽云一眼就望見這把烏黑寶劍，即便是在昏暗的夜晚，那掣水劍就像是黑暗的漩渦中心，黑的深邃，很難不讓人發現。

歐陽云大吃一驚，心里就像一塊大石從百米高空掉進平靜的湖面，炸起百丈水花。想不到師傅連本派至寶也傳與俞師弟，百感交集，嫉妒尤盛。

“掣水，好，很好。”歐陽云平淡地說道，可誰都能聽出這平淡的幾個字并不平淡。

“大師兄，且聽師弟一言。”李俞上前一步，誠懇說道：“如今天下大亂，強敵在外，我此番下山正是要去蕩寇驅胡，還天下一個安寧，師傅今日將掣水傳于我，也是想我持此間誅伐無道，拯救蒼生。弟平日時常幻想有朝一日能與師兄你并肩沙場，行俠江湖，創下一番不朽功績，名垂青史，這不也是師兄你的夢想嗎？”

歐陽云冷冷的說道：“恐怕這只是你的夢想吧，說得漂亮，有道伐無道，從來都是帝王之道，真的就是拯救蒼生嗎？百姓之苦，戰亦苦，無戰亦苦，那不朽功績也不過是權力之巔的一種炫耀吧。”

李俞一時語塞。

“倉啷！”寶劍出鞘，寒光映月，歐陽云手持青云寶劍，展臂側身，劍尖向下斜指，決然道：“拔劍！”

斜風呼嘯，葉落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