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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朱允炆的心愿

第一百一十二章朱允炆的心愿

宮門次第洞開,朱紅重門碾過青石板的聲響驚起檐角銅鈴。引路太監(jiān)提著鎏金宮燈疾行,穿云紋照壁時,晨霧正順著蟠龍柱游走。過白玉橋見得半池殘荷,錦鯉攪碎水面鎏金般的朝霞,幾瓣棠梨隨風卷入九曲回廊。

行經(jīng)丹陛時,天光已爬上三重飛檐,琉璃瓦流淌著孔雀藍的光暈。十二扇雕花長窗次第映出人影,驚得廊下畫眉撲棱棱飛過太湖石。御溝漂著零星楓葉,在漢白玉闌干上投下珊瑚色的碎影。

最后一道垂花門內(nèi),金磚地衣吸盡了足音,唯余香爐青煙繚繞著藻井蟠龍。領(lǐng)路太監(jiān)忽在云龍影壁前收住腳步,瞥的見半幅未收的紫檀屏風——那上面金線繡的,恰是宮門外此刻紛揚的銀杏雨。

不一會,小太監(jiān)就帶進來兩個白發(fā)蒼蒼,步履遲緩的老人,他們身穿破舊的灰色僧衣,互相攙扶著。其中那位矮一點的老僧瘦骨嶙峋氣喘吁吁地,好像病的很厲害的樣子。

見了正統(tǒng)皇帝朱祁鎮(zhèn),高個子的老僧人立即跪了下去,口呼:

“老奴柯州,拜見皇帝陛下!”

矮一些的那位老僧卻只是雙手合十,站立在那里一動不動,還瞇起一雙有些威嚴地眼睛不住地打量著面前的這位皇帝。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自云南來,敢問陛下可是宣宗朱瞻基之子?”

老僧開口說出的話,使得朱祁鎮(zhèn)一驚。他怔了怔,突然想起父親朱瞻基臨終前曾讓自己記住的幾件事,其中就有一件是關(guān)于一位出家人的。

想到這里,朱祁鎮(zhèn)立即揮揮手,讓太監(jiān)們都出去。站起身走過來,親自扶著老僧坐下,低聲問詢起來。

老僧自稱,他就是早年前的建文帝朱允炆。自“靖難之役”時逃出宮,他失去了一切,為了生存隱姓埋名,在湖北、四川、廣東、貴州、浙江之間往來。后來出過海,還得了一場大病,二十多年后來到云南一直隱居云南佛光寺中,做了出家人,佛號“了空”。

原本想就這樣了此殘生。但自從十多年前見過皇侄朱瞻基后,就解開了心結(jié)。特別是在去年老友了悟法師唐駿圓寂后,不免更加思念故鄉(xiāng)。盡管他曾一度想徹底拋開過去,可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時刻,他還是希望能得到家人的原諒,能夠回歸故土。

這次,已經(jīng)滿頭白發(fā)的柯州為了滿足他的心愿,只得不辭辛苦地把他萬里送回來。回顧自己的一生,朱允炆懇請朱祁鎮(zhèn)能夠原諒他過去輕信他人,過分削藩地錯誤,這樣他才能在大明國都的土地上安度晚年。

年輕的皇帝朱祁鎮(zhèn)心里直犯嘀咕,看著這位老僧滿是復雜的情緒,他反復琢磨著,不敢輕易相信這個自稱是建文帝的老人。于是朱祁鎮(zhèn)招來兩位當年跟在宣宗身邊的老太監(jiān)吳亮、王忠,幫他辨認這位老僧的真實身份。經(jīng)過細致的觀察和問話,兩位老太監(jiān)最終確認,這個瘦弱多病的老僧就是曾經(jīng)的建文帝朱允炆無疑。況且母后孫太后也說過知道建文帝在云南佛光寺里一事。

于是朱祁鎮(zhèn)便把這位叔祖朱允炆悄悄安置在皇宮里的一間佛堂里,讓上下稱呼他為“老佛”,只有幾個信得過的老太監(jiān)才知道這件事。

朱允炆的存在被嚴格保密,朝廷對外一個字都沒有透漏。

就這樣,在朱祁鎮(zhèn)的關(guān)懷下,忠仆柯州陪同朱允炆在這座秘密的佛堂里度過了他生命的最后時光。遠離了世間的紛擾,也離開了當年的權(quán)利中心。了空法師朱允炆活到了九十四歲高齡安詳仙逝,朱祁鎮(zhèn)按照他的遺愿以僧禮安葬他于北京西山,就是現(xiàn)在頤和園后邊的紅山口。半年后忠仆柯州也去世了,他被安葬在朱允炆墓的一側(cè),讓他永遠陪著這位叔祖。

隨后,正統(tǒng)皇帝朱祁鎮(zhèn)還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奉皇太后孫氏的懿旨下達特赦令,放出圈禁在鳳陽廣安宮里的朱允炆的次子建庶人朱文圭,讓他恢復自由身。

朱文圭也是明朝最神秘的皇室成員之一,因“靖難之役”建文帝逃出宮不知所蹤,他兩歲被囚,在鳳陽的高墻里度過了半個世紀。從永樂到正統(tǒng),他在廣安宮囚牢里經(jīng)歷了六位皇帝的更迭。當其他皇子享受榮華富貴時,他卻在高墻內(nèi)默默老去。當他能再次看到外面的太陽時,已是兩鬢斑白的老人。

那天,宮里派人去接他。

“老爺,這是馬車,您可以上去?!?

太監(jiān)牛玉指著面前的交通工具,輕聲解釋道。

“哦,我---”

朱文圭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馬匹。他兩歲時被關(guān)進來,五十年來已經(jīng)與外界嚴重脫節(jié),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甚至連說話都不連貫。

牛玉又遞上一份詔書:

“圣上說了,準你們十八口人遷居鳳陽城,每月賜米五十石、柴三百斤、炭三百斤,還有妻妾仆婢數(shù)十人供使喚。”

朱文圭木然地接過詔書,他的頭發(fā)已全白,卻未見過外面的世界。他聽說過自己的堂兄朱瞻基當了皇帝,后來是堂侄朱祁鎮(zhèn)登基。

“你說,我父親當年,---真的在奉天殿,自焚死了嗎?”

朱文圭突然問道,這個事在他心里藏了五十年,從未問出口。

牛玉低下頭,沒有回答。他可不敢隨意回答任何其他問題。

邁出廣安宮的那一刻,朱文圭又回頭望了一眼,他是在望自己逝去的歲月。還有那位沒有他這般幸運的小叔叔朱允熙,他已經(jīng)去世了四十多年。

日出日落,年復一年,三十多年后的一天,朝廷的皇帝早已換成了朱祁鎮(zhèn)之子朱見深,已是成化十五年的秋天。那些隨著朱文圭一起搬進這座大宅子的人,大部分都已陸續(xù)逝去,個別的仆婢還因故歸去。朱文圭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曬太陽,他已經(jīng)八十五歲了,面容清瘦而安詳。一只老黃狗趴在他的腳邊,這是近幾年唯一陪伴他的動物。

“老爺,京城來信了!”

管事太監(jiān)小心翼翼地遞上一封密函。朱文圭接過來,卻沒有立即打開,他在望著院中那棵老槐樹,樹葉已經(jīng)泛黃。三十多年前,他剛到這里時,這棵樹才剛剛種下。

信是宮里的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王誠寫來的,說皇上常常會問詢建庶人的起居狀況。成化皇帝朱見深雖然沒有見過這位曾叔祖,但卻一直心存敬意,每逢朔望,必定遣地方官員前來問安。有時宮里內(nèi)侍也會過來看望,還時常送些生活用品。但朱文圭簡樸慣了,常常會把這些物品送給周圍的鄰居。對于這位不太言語,也不常出門的叫建庶人的老翁,村里人都說他是位善良的人。

成化十七年,朱文圭身體開始明顯衰弱,御醫(yī)來看過幾次,都說是年邁之癥。朱文圭卻很平靜,他說:“我活的夠長的了?!?

這一年,他開始整理自己的衣物。那些書籍、字畫他都一一分給了照顧他的仆婢太監(jiān)。只留下了一件物品,那就是一塊玉佩。據(jù)說是他兩歲時隨身攜帶的,是他的父母建文帝和馬皇后給他的禮物。這塊玉佩,也是他與皇族身份唯一的聯(lián)系。

成化十九年正月,八十九歲的朱文圭在一個安靜的午后離世。成化帝朱見深得知后,下旨厚葬。他被安葬在鳳陽城外的一處山坡上,墓碑上只刻著“建庶人之墓”五個字。

至于他有沒有留下后人,應該是有的。因為據(jù)記載在弘治年間曾有大臣上奏,請求冊封建庶人的后代為親王。這有些為建文帝朱允炆平反的意思,那太宗朱棣系的皇統(tǒng)該是怎么個說法?所以孝宗朱佑樘沒有準許。

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就讓這一支朱家的子孫隱入民間,做一介自食其力的平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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