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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148違原意

小狐自茅屋中出來,心中便覺煩亂,索性就去了午后林中拾些干柴采些野菜打發(fā)時間。

本是想找些事情做好將腦中那些混亂的思緒替代,誰知走在林間,曾經(jīng)那些回憶如藤蔓般瘋狂的滋長。兒時在家中調(diào)皮搗蛋,提著裙擺攀爬院中的一顆桃樹去折桃枝。興高采烈的爬到了樹干上,卻發(fā)現(xiàn)既折不到桃枝,也無法下來。她鼓著一張小臉,氣呼呼的坐在樹枝上,抱著雙臂,死死的盯著近在咫尺的桃花。直到聽見了母親的呼喚,方才委委屈屈的大哭起來。原本是想折枝桃花插在母親房里的白玉瓷瓶中,卻未想到這般狼狽的在樹上干坐了大半日,非但沒有給母親的驚喜,反而被母親尋來,弄了個人盡皆知。當時母親張開雙臂,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那樣高的樹上,只要看見母親,便什么都不再害怕,一下子從上面跳了下來,被穩(wěn)穩(wěn)的接住。她一頭扎進母親懷里,揪著母親的衣襟再也不肯出來。

那時母親的懷抱是那樣的安穩(wěn),能放心的沉睡,將所有的煩惱都隔絕在外。

父親身為一族之主,總是嚴謹一些。大多都是對自己板著面孔,以至于她不是很喜歡他。甚至每次闖禍都好似是刻意為之,天生那股子倔強之意總是與父親暗暗較勁。她一次次的闖禍,看父親氣的火冒三丈,揚著手中的家法卻從未打在她的身上。其實她不是不知,等入夜之后,父親曾偷偷來過自己的房中,溫柔的摸摸她的發(fā)絲,發(fā)出極其輕微的笑聲。

父親,和母親,如今卻已然不能再等她回去了……

小狐懷中抱著枯枝,眼前慢慢氤氳。她仰著頭看向天空,但卻無法將那淚水逼回眼中。小狐頹然的蹲下身,低聲的抽泣起來。此時此刻,無論她如何的委屈難過,再也沒有人回來將她攬入懷中,輕撫安慰。再也沒有人親自端來吃食,哄勸她多吃一些,再也沒有人能在她闖禍之后訓(xùn)誡責罰……

原來,自己只是在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

原來,不是每次都可以那樣的任性。

原來,一直想要逃離的束縛,此刻卻顯得這樣彌足珍貴……

小狐跪在地上,懷中的樹枝散落一地。她咬住下唇,將嗚咽之聲壓在喉間。此處離得茅屋不是很遠,若是太過張揚,唯恐會引來旁人。現(xiàn)下她還不知道要如何抉擇,或者說,還不能下定決心。

頭頂忽然覆上一層陰影,將小狐籠罩其中。她心中一驚,方才只顧得兀自傷感,未曾發(fā)覺有人接近自己。猛地抬頭,卻看見翠姨正低頭看著自己,神色很是復(fù)雜。小狐猛地站起身,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拉著翠姨疾步向著林中走去。

這里離得那茅屋不遠,若是翠姨的氣息被發(fā)覺,那所有的事情都會暴露。更何況那里面還有一個天蓬元帥,即便是小狐能勸說玄悟,但是那天界的元帥,本就出言警醒過自己,能留下自己全是看在金蟬子的面上,但是這可不能代表著若是天蓬再看見一個狐精,會手下留情。

兩人身形快速在林中穿梭,不多時便來至一處人煙罕至之處。小狐停下后,便四下張望,緊張的洞察著四周的變化,發(fā)覺并無異樣,方才走到翠姨面前,急急的問道:“翠姨,你怎敢這樣明目張膽的來到此處。聽聞這茂靈山上住著高人,一切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還有,你知道那屋中住著的是何人,一個是佛祖弟子,一個是天界的元帥,若是被他們發(fā)覺,唯恐性命不保!”小狐嚇得臉色慘白,連呼吸都顯得凌亂。如今她只有翠姨一個親人,如若她有個萬一,那么這世間便只剩下自己一人。只要想想,小狐便覺心中痛的窒息。

翠姨看了看小狐,眼中盡是慈愛之色。她伸手抹了抹小狐的額頭,為其擦拭了細密的汗珠。眼前的小狐神色驚恐,好似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那種擔憂的神情,卻深深地灼傷了翠姨的心。小狐做事向來任性,從不顧忌后果。以往在家中不論做什么事情,都是憑借一己喜惡,哪里會有現(xiàn)在這副模樣。卻不知,這孩子的心性,在一夜之間就已經(jīng)變了。翠姨看著小狐,溫和道:“音兒,翠姨知道你心中所苦,也知道你心中所想。你不愿為了一己私欲殺害無辜,是將狐王曾經(jīng)的教誨記在了心里。但是,音兒,于林坡現(xiàn)在被黃眸怪奪走,狐王被殺,我逃出來尋找你,就是要你去為公子和小姐報仇雪恨。你本是下一任狐王,怎能容許其他妖物搶占于林坡。那里可是狐王一手創(chuàng)立,是你生活之處,若是不將那里奪回,你怎對得起狐王的在天之靈!”

小狐咬了咬嘴唇,久久不語,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整個身體都因為過于緊繃而顯得微微顫抖。她又何曾想這般茍且偷生于此,父母大仇未報,她心中怎能不恨。但要她去殺生害命,卻如何都邁不出這一步。小狐隱忍著淚水,啞聲道:“翠姨,音兒知道自己沒用。不能為父母報仇,對不起狐族的枉死冤魂,也不配做狐王的繼承人?!彼抗獍г沟目粗鴮Ψ?,悲戚道:“翠姨,你可知,我已然入了佛門,拜在金蟬子門下。他本是看重我心存善念,可以加以點化。若是知曉我手染血腥,那會多么的失望。翠姨,能否,再給音兒一些時間?!?

翠姨苦笑著搖搖頭,艱難道:“音兒啊,難道還有何事能比報仇更為重要?莫要說是佛門,想狐王一心為善,所識仙家也不在少數(shù)。但如今于林坡有難,卻未見哪個昔日舊友前來幫襯。那些人平日里道貌岸然,與狐王稱兄道弟,可現(xiàn)在看來,又有哪個可以依托!若是我能找來旁人,又怎會將你卷入這樣的血雨腥風之中!”

小狐聽聞,瞬間不假思索道:“不是!金蟬子與那些人不同!”

“能有何不同!”翠姨打斷了小狐的話,揚聲道:“因你只是一只沒有太大修為的狐精,尚不懂如何吸人精元,他才收服于你,若是他日你有了大成,第一個要治你于死地的就是他!!”

小狐拼命的搖頭,眼中淚水滾滾而落,否認道:“不,不會!金蟬子與玄悟同我經(jīng)歷生死,緊要關(guān)頭更是先行護我離開。我雖是狐精,他們卻未有絲毫的輕慢。金蟬子更是有恩于我,只要是為他,我可以放棄一切??!”

翠姨一愣,呆呆的盯著小狐,面上慢慢浮現(xiàn)出一種失望之色。自己拼盡全力逃出生天,一心一意想要找到小狐為狐王報仇。之前小狐不愿沾染人命,她便去離這里數(shù)百里之地,做一個吃人的狐妖,集聚九百人的精元歸于內(nèi)丹之中,只望能將其交于小狐,回返于林坡,斬殺黃眸怪!但如今看來,卻是自己一廂情愿,異想天開罷了。音兒竟然會不顧血海深仇,甘愿做一個清修之人。翠姨漸漸由失望變?yōu)閼嵟?,指著小狐厲聲道:“音兒,你可知方才說了什么。身為狐王之女,則能這般自暴自棄,將雙親之仇拋諸腦后,卻要一心跟隨一個佛價值之人。難道你以為自己還是一個可以恣意妄為不顧后果的狐族后裔?你的族人都被那黃眸怪殺害,我不過是一介婢女都尚知此仇不報不得好死,你不設(shè)法復(fù)仇,卻說出這樣的混賬話來!你就不怕那些被殺害的狐族亡靈來找你詢問不為他們報仇的理由嗎!!待到那時,你要如何回答他們!”翠姨氣的渾身顫栗,惡狠狠的盯著小狐。那些話字字泣血,已然將她所有的希望都盡數(shù)破滅。若是連小狐都放棄,那么一直以來,她到底是在堅持什么。那個支撐她走到如今的信念,瞬間成了一個脆弱的泡影。

小狐從未見過翠姨露出這樣暴戾的表情,那目光中夾雜著掩飾不住的失望與落寞,那種對自己心灰意冷的狠毒詞語,猶如根根芒刺扎在心上,直至鮮血淋漓。她明知自己現(xiàn)下是翠姨的唯一希冀,她二人對于彼此而言,已然是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而對于金蟬子的情感,此生只能隱藏在心里,在她一夜之間失去所有之后,就已然失去了守在他身邊的資格。而翠姨親眼看著昔日族人一個個被斬殺殆盡,卻不能殊死一搏,為自己冒死出逃,日日忍耐著那種生不如死的情緒。她即便是再過無知,又怎能不知翠姨所愿。小狐雙眼模糊,將對方的神情暈染開來,她緩慢的伸出手,想再次握住對方的手,卻在還未觸碰之時被狠狠的打開。

“翠姨……”小狐由驚又恐,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之人。

翠姨神色冷漠,緩慢的平復(fù)下那些情緒,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微微前身,對著小狐福了福身,語氣卻森寒道:“小姐言重了,我只是一介侍婢,怎當?shù)闷鹦〗闳绱朔Q呼。”

小狐一怔,對面之人好似換上了另一副面孔,全完沒了往日的關(guān)切之色。她知曉翠姨定然的心冷至極,對自己失望透頂,做出這番姿態(tài),顯然是斷絕了二人的親厚之情。小狐心中慌亂,她不知道若是連翠姨都離自己而去,那么在這世間,她還有誰可以相依。她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道:“翠姨,音兒……音兒不是……”

“罷了!”翠姨抬起眼,盯著小狐斬釘截鐵道:“奴婢身份低微,本就無權(quán)對小姐所做決斷多做置喙,亦不敢多言。”翠姨神色凄然,目光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悲聲道:“但奴婢受公子小姐恩惠良多,實不敢忘記。他二人被妖物所害,奴婢定然不會茍且偷生,身為狐族之人,若是忘記此仇,如何對得起那些無數(shù)亡魂。小姐能忘,奴婢卻不敢忘!只要能報此仇,即便是沾染血腥,殺九百人命,也在所不惜!”

小狐神色一凜,臉色越發(fā)難看。雖然翠姨此番話語字字誅心,讓自己無地自容。但剛才對方說手染鮮血和九百人命是何意?小狐腦中閃過一絲驚恐,她急急的抓住對方的手,不顧被生生的甩開,只急聲問道:“翠姨,你說什么,何為九百人命,難道,你吃了九百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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