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147起殺意
- 吾生傳之擒魔
- 左吟風
- 3063字
- 2018-10-06 22:00:00
天蓬心中感受著那種窒息的疼痛,目光死死黏在那片血跡上。曾經還那樣現貨的生命,轉眼間便消失不見。他不知道當玉兔遇到危險之時,她是否恨他的離開,是否恨這樣義無反顧的來到凡間,是否恨那個丟下自己的人……
白輕本是在洋洋得意的等著對方的贊賞,卻發現天蓬的臉色慢慢的黯淡下來。好像是在隱忍著某種情緒,整個身體繃的如同一根標槍,卻透露出些許稍一觸碰便會瞬間斷裂的感覺。白輕疑惑的看著天蓬,見他的目光利劍一般的刻在那畫面之中。像是要將里面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在腦中。她記得天蓬悄悄囑托自己前去這處,將所見一切回來告知。白輕當時以為是要調查何種重要的事情,因當時看見四人之時,他們的樣子甚是狼狽,而后得知他們曾與一個法力高強的妖物相遇,雙方大戰過后,皆各有損傷。白輕心想能相助一二,為除去妖物出力,感覺很是激動,頗有重任在肩之感,未有猶豫就一口應下。雖然當時到達那里之時,白輕著實也吃驚不小,那些樹精竟做下這等惡事,眼見那馬匹的尸首,當知它們死前經歷的慘狀。白輕感知那強大的妖氣之后,心中還覺慶幸,若是與那妖物碰個正著,只怕連她也盡了別人的腹中。
本來還想以此為由向天蓬好好討要些好處,但如今看來,天蓬見了那里的場景,便如石頭一般僵立在當場。白輕腦中忽然想到,或許,對方是有同伴或是重要之人曾在那處停留,而他要自己前去,并非單單是尋找妖物的蛛絲馬跡,而是想得知那人的消息。若是這樣,那畫面上所出現的血跡,是否就是天蓬所尋之人所留。想到此處,白輕心中一凜,抬眸看向對方,迅速伸手翻轉手掌,只見那畫面逐漸扭曲,而后慢慢淡去,化成了一縷云煙。
天蓬站在原地,眼見著面前一切。雖然那場景已然消失,但是他卻絲毫未動,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動作。
白輕心中暗罵,都是自己只想著要大肆炫耀,做事之前怎的就不動動腦子,光是說出來還嫌不夠,偏要幻出畫面來讓對方看個清楚。她心里發虛,遮掩般的揚揚手,偷眼瞥了瞥天蓬,故作不經意道:“好了好了,這法術本就不能維持太久。如今你看也看了,你交代之事我已然不負所托,還要回去向主人復命,就此別過。”
天蓬沒有理會,靜靜地不動。
白輕以為對方兀自出神,沒有聽見自己所說之言,便又抬高了些語調,道:“我要回返山上去了,元帥也早些回去罷。”
林間清風陣陣,吹起天蓬的發絲。樹葉沙沙之聲,如同相互輕語。
白輕后退幾步,只想速速離去。但看見對方在看見自己幻出的畫面之后猶如失了魂魄一般久久不語,簡直就像是自己將他弄成了這幅樣子。白輕心中煩悶,原以為她本是一番好意,并且受人所托終人之事,理應是該受到嘉獎被稱贊致謝,怎會變成了如今這樣的局面,讓她辦了事,心中還有了莫名的負罪感。想眼前這人是天蓬元帥,初見之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神勇英武,即便是有人頹廢有人傷懷還有人命在旦夕,他都能安然處之,未見過一絲慌亂之態。那個能對自己微笑的元帥,此刻卻顯出了這樣隱忍壓抑的模樣。白輕心中不忍,但事情已然如此,她也無法更改,只得郁促道:“你讓我幫忙,我一口答應,如今也將事情辦妥。你為何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好像是我辦事不利一樣。”
天蓬出神許久,方才慢慢回攏精神,看向白輕。他何嘗愿意如此,若是當時能多花些時間安撫玉兔,不那般的疾言厲色,或許,玉兔會乖乖的回返天去。又或者他能將玉兔帶在身邊,將其好好的保護起來,事情都不會演變成這樣。天蓬再想,在天庭之時,他能一次次的耐著性子送玉兔回廣寒宮,為何就不能再一次的將她送回天界。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管那小兔子,也就沒有了后來的種種。從始至終,都是他的錯,以至于那小東西這樣的失了性命。天蓬看見白輕略顯氣惱的樣子,倒是和那小東西一樣。他對白輕笑了笑,緩聲道:“你所說甚是,此事有勞,本帥理當謝你。”
白輕一怔,不知為何看見天蓬的笑容心中會感覺那樣的凄涼。雖是輕聲細語,卻難掩疲憊之意。白輕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訥訥道:“難道那留下靈氣之人,是你同伴?”話一出口,白輕便想咬了自己的舌頭。
天蓬心中一冷,面色卻無變化,只平淡答道:“是廣寒宮太陰真君的靈獸玉兔,她追隨本帥逃下界來,就是在那里,被我發覺。”
對方的語氣波瀾不驚,絲毫未有悲傷之意,白輕在問出那一句話之后便覺不妥,但此刻看來,心中愧疚之感稍稍減了些。她低頭,腳尖踢著地面的石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抬眸問道:“你方才說‘逃’?難道那玉兔是私自下界,未曾奉了旨意?”
眼前閃過玉兔堅定的眼神,天蓬卻是苦笑。他點點頭,道:“是,玉兔并未奉旨,乃是擅自下界,若是被玉帝知曉,定然會降下重罰。”他停了停,復又道:“但是她卻無所畏懼,只道是想跟隨本帥。玉兔膽小,好奇心重,便是在天界,總是一出廣寒宮的門,走不得多久就會迷路。迷路之后只會哭泣,還要本帥送她回去。”天蓬回憶起以往,眼神竟柔和起來。
白輕未曾見過天蓬露出過這樣的神情,這人本就是不怒自威,五官冷硬如刀削斧刻。現下提及那玉兔,竟是這般的神色溫和。白輕低聲道:“那玉兔對你真是極好。”
天蓬心中一沉,沉聲道:“玉兔乃是天界神獸,不應私自下界。”
白輕嘆了口氣,頷首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說玉兔對你極好。若如你所說,她膽小又愛哭,卻能不顧天條降罪追你下界,就憑借這一點,她就是個勇氣可嘉之人。你身為天界重臣,定然是對天條罪責一清二楚。但是那玉兔卻全然不顧,只為跟著你下的凡間。你說,她是不是很勇敢,對你極好?”
天蓬閉了閉眼,面色閃過一絲痛苦,復又睜開雙眸,冷聲道:“她身為神獸,并不該如此。”
白輕嘆了口氣,饒是那玉兔舍棄再多,這元帥卻是愚笨的很。她也是一個靈物,雖然化成人身,靈智卻沒有那般大徹大悟,與那玉兔相差無二,也是只想心中所想。白輕回憶起那林中畫面和地上的一攤血跡,忽然心中升騰起些許的恐慌。她對天蓬試探道:“我帶你四人前來,并未看見玉兔,難道,你并不曾將她待在身邊?”白輕停了停,又道:“還是說,你將玉兔獨自留在了那處?!”
天蓬腦中閃過那一抹刺目的猩紅,握緊雙拳,默然不答。
其實無需多問,但是稍稍想想,便可知曉一二。白輕不可置信的后退兩步,雖未見過那玉兔,卻因皆是靈禽心心相惜。她知道從原身幻成人身是多么的艱難,而后再一點點靈智大開,積累修為更是難上加難。白輕心中難過,問道:“那么,我說在林間感覺到了靈氣,就是玉兔所屬。而那血跡,是否,也是屬于……”
天蓬神情忽然變得冰冷至極,雙眸好似染上了寒霜。他心中燃著怒火,不知是憎恨自己,還是憎恨那殺害玉兔之人。天蓬咬緊下頜,雙頰繃成堅毅的弧度,繼而沉聲道:“那些血中留有玉兔的皮毛,想來是被你所說的妖物殺害。玉兔乃是天界靈獸,若是食其精元,當是比凡間之物純粹。”天蓬緩了緩氣息,又道:“本帥雖知那妖物隱匿凡間,做下惡事。竟然還這樣的囂張不羈,連天界靈獸都敢殺害。看來,是本帥太過仁慈,縱容了這些妖物。在茂靈山許久,卻是未有估計其他。如今,本帥當不能再坐以待斃。妖性本惡,必除盡之。從今日起,本帥凡遇妖物,定然將其斬殺,再不姑息!!”
白輕見天蓬面色如深淵寒潭,帶著殺伐之氣,嚇得后退了幾步。她慶幸自己能在主人門下,非一般精怪,否則被這元帥遇上,估計定會魂飛魄散。白輕戰戰兢兢,想想還是盡早回去的好。她一個轉身,倏地顯出原身,伸展開白色羽翼,對著天蓬鳴叫幾聲。
天蓬搖頭,頷首道:“你且回去,向祖師說,天蓬擇日會當面致謝。”
白色靈鳥點點頭,長鳴一聲,便揮動著翅膀向空中飛去。
天蓬站立良久,任憑風圍繞四周。他一生戎馬,張揚不羈,把酒言談,甚是快意,卻從未有過這般挫敗落寞之感。天蓬深深的呼了口氣,洞察著風中夾雜的氣息。他微微揚起嘴角,低聲道:“看來,本帥手下第一個亡魂已然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