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怎么覺得自己每次帶點東西都被她無比嫌棄？
他本來自己也嫌棄自己，這下不能好了。
吳檸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把牛奶接過來，問：“還有嗎，還有奶奶和然兒。”
江清正居高臨下趴在車座上愣神。
窗子打開，微風輕吹，他愣的很明顯。
聞話，江清回過神來一樣盯著她，卻不說話，漂亮桃花眼，眼珠黑黝黝的，吳檸從里面看不懂什么情緒。
吳檸低下頭，要命的，吳檸看不懂還不敢細看。
……她是不是說錯什么了？
她說了什么說錯了？
江清見她低頭了，輕聲說：“你不一直叫然然“然然？”我剛差點沒反應過來是誰……”
耳朵尖、路人甲、中槍者集于一體的夏子然：“……”
“……”吳檸啊了一聲忙點頭，點過頭后還是：“……”
還是有一秒鐘是懵的。
吳檸反應過來，想笑，剛想小聲反問他這里面人不就一個人名字里有“然”？你要不要這么夸張，你傷了然然的心我跟你說。
他又道：“那你叫她什么然兒？以后叫然然行嗎？我聽得別扭。”
吳檸：“…………”
……敢情我叫誰叫什么還得經過你同意？
你不也喊我檸兒……
吳檸是因為心心念念想過江清叫過她檸兒，樂滋滋的同時在叫別人昵稱時也條件反射叫上一個“兒”
吳檸頗無辜。
……過了兩天吳檸才仿佛琢磨些什么模模糊糊的東西出來。
江清不讓叫“然兒”，原因是他叫吳檸檸兒，特別的，如果她也叫人“兒”，那他的稱呼有什么意義？
周鄔若在這，會說：社會我江草，混江湖久了不懂兒女情長，只會暗戳戳悶騷。
……悶騷這詞他認了……
江清有些尷尬，吳檸低下頭回到現實世界中來，發現夏子然正看著她，她奶奶也瞟了她一眼。
吳檸：“……”
奶奶我沒談戀愛，我談戀愛哪還敢在你面前談！
夏子然扭過頭：這只是碰巧對視，只是。
她們也聊累了。
江清從書包里拿了兩盒牛奶出來遞給奶奶和夏子然。
道了謝。
奶奶說她那鄉下遠，還要坐很長時間才到。夏子然說：那可以睡一覺。
后面夏子然不好意思從奶奶身邊坐回來，就在奶奶身邊模模糊糊睡了。
看來很缺覺，估摸因為今天放假，昨天晚上她玩到很晚。
青春年少是這樣的，在不受拘束的星期五晚上，恨不能通宵打游戲，通宵的盯著手機浪。
奶奶也同樣瞇著眼，吳檸突然覺得夏子然和自己奶奶坐一塊睡覺的畫面很和諧，就這樣奶奶要是能把夏子然弄成干孫女也不錯，吳檸和夏子然親上加親……這是什么想法？被奶奶和干奶奶感染了？
……吳檸想到她以后七老八十了，要到夏子然家里，提前給夏子然買好同款“奶奶裙”，給她買手表，牽著自己孫子或者孫女，向孫子孫女介紹這是你干奶奶……
我去……
有點起雞皮。
江清在后面看手機。
吳檸沒勁，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卻不想再看了，江清看的是密密麻麻的字，文言文類型的，吳檸看到了“曰”“抉擇也”，短短幾字一逗號，不知他看的到底是什么書，反正絕對不是吳檸愛看的。
吳檸感覺世界寧靜下來了。
國慶過后，秋風一掃，溫度會漸漸下來了。
今天長假第一天，老天仿佛為了配合這長假天，給長假一個旅游休息的好的開頭——這天多云天氣，空氣清新。她開了點窗能感受到微風習習，吹的她很心情舒暢了。
吳檸從包里找出耳機，心平氣和細細品歌，單曲循環品歌。
不知道什么時候品睡著了，夏子然把她搖醒，拉著睡眼朦朧的她下車，調侃說：“檸檸你要是沒我們，你要坐到大#郊去。”
“我要是沒你們我不出來了。”
夏子然看她：“要是沒有你我就不在這了。”
看似糟糕的對話，里面藏了很多深厚情感。
還要再轉趟車就到了。
吳檸莫名有種蝗蟲過境的感覺。
上次吳檸和奶奶去干奶奶家的時候，中午是在包里帶上餅干水杯糊弄過去的，這次還帶了兩個同學，奶奶和吳檸在十一點就招呼他們半途下了車，到路邊吃了頓飯。
稍稍在小街道選了下，牛肉湯、蘭州面、菜飯骨頭、包子鋪燒烤店，他們選擇下小館子。
吃徽菜。
看著菜單，小孩主要給奶奶先點，奶奶推辭不過，問然然和江清喜歡吃什么？琢磨了下他們小孩口味，點了幾樣主食過后遞給他們。
吳檸沒接，江清和夏子然頓了頓，點了份紫菜蛋湯和回鍋肉，over。
中午的溫度升了些上來，店里空調吹著，奶奶一人給拿了一份雪碧。
對吹，瞎他媽聊，在熱情的服務下吃著熱菜還是很爽很豪氣的。吃了將近四十分鐘，奶奶一直說不急不急，讓孩子們慢慢吃慢點來，輕松歇了會，最后她買單。
夏子然吃飽喝足，攬著吳檸說：“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每次跟你們出去吃就吃的很好。”
很暢快很舒心。
夏子然內心說：吳檸我愛你，只要以后我們倆不出現背著對方劈腿男友，挖墻腳的事兒，她們倆就永遠好閨蜜，不是塑料花兒。
……她挖了吳檸墻角嗎？沒挖動，而且她這不算挖墻角……吳檸不喜歡班長，吳檸喜歡江清。
班長一廂情愿。
……她也一廂情愿。
夏子然不巧get到這一點，心里不免肉眼可見迅速抑郁下來。
——可吳檸沒注意。
她有點愣，這種愣是在外面吃過鬧過后的正常現象。
她不適合在大地方嗨，嗨過后自己總有點愣，回不過神來似的。
三人又等了會公交站，再一起上了車。
奶奶感慨他們：美好的年紀啊，十七歲。
路上又顛簸了三點半才到。
在確認晚上有更方便的住宿后，江清在后面座位拿手機刷了賓館，退了房間。
中途他給吳檸她們遞了一塊巧克力。
夏子然接到巧克力，想驗證什么一樣扭頭輕聲問他：“你帶沒帶水果糖？我想吃。”
江清從包里拿了一包水果糖出來。
夏子然接過：“……你怎么帶這么多吃的？太——細心了。”
牛奶、巧克力、濕紙巾、糖果，準備太過充分細心，感覺她們三個女的有點糙老漢？
江清“嗯？”了一聲，輕聲道：“我覺得你們有點貧血。”
語氣給夏子然聽來很平常的說。
夏子然身旁的吳檸專注看著窗外，沒理她們的動靜。
夏子然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身邊自嗨的吳檸，感受了下自己：其中好像就只有吳檸唇色常年蒼白，有貧血跡象。
那如此，真相大白。
——夏子然心里只剩欣慰啊。
干奶奶依舊站在那條十字路上等他們。
一回生二回熟，吳檸一眼就認出了前方站的是誰。
“前面是我干奶奶——”吳檸邊走邊說。
她奶奶已經孩子氣的咧大嘴，聽到吳檸的交代后打斷她：“哎，叫什么干奶奶？叫老太婆！”
走的速度明顯比吳檸他們活力。
吳檸：“……”
又開始返老還童的皮。
吳檸短暫沉默后，對夏子然江清好好說：“別聽我奶奶的。當然你們不能叫她干奶奶，你們就叫——奶奶吧，不是老太婆，我奶奶，她瘋了……”
說完，吳檸自己噗了一聲。
江清揉了揉她頭發。
干奶奶迎上來，兩老人先緊緊握了下對方的手，然后干奶奶對著眼前三個，每回面對長輩都不自覺裝乖的孩子寒暄了幾句。
干奶奶說，現在孩子們這么可愛懂事呢，一點不難講話。
這末尾一句應該是指他們標準城市娃懂事接地氣……
一起打道回府。
吃了飯一起悠閑看星星。
奶奶之前跟干奶奶打了招呼，說有男孩兒一起過來待兩天。
干奶奶想了想，還是覺得尷尬沒地方住啊，雖然小男孩兒要出去住賓館。可干奶奶操心他再是城市娃，作為個學生又有多少錢？浪費錢干什么？然后就擅自跑到上面屋里，跟一家有男孩兒是高中生的家里打招呼了，說能不能晚上讓她朋友家“孩子”……跟你家小孩睡一晚？
那人家等小孩放假回來親自答應了，能一起睡，所以大功告成交代完畢，干奶奶再勸江清這么晚了，可以到上面委屈一下睡一晚。
那家也是高中生，說不定兩人還能成朋友呢？干奶奶想的說的都自認為很完美。
“……”江清無語自己并不嬌貴？推脫不下便答應了，因此他剛才在車上又退了房間。
飯飽后，兩老人覺得作為體貼和藹的老年人，應該留給年輕人自己觀賞星星的一點空間，所以給他們準備好吃的夜宵，自覺躲在臥室里看新聞聯播。
這下有種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架勢。
——不忙、沒事、悠閑、有寬大空間、有美食，譬如牛奶，花生韭菜餅。
他們要看星星，這氣氛多好，能無憂無慮一會坐在一板凳上望天聊天。就差一天空的星星。
這天天氣多云，六點月亮就看到了，星星卻真沒看到兩顆。
等了好一會，依舊沒兩顆。這是，天公不作美？
“夏天的時候星星多，現在過了夏天了。”夏子然洗了澡，現在一身清涼的象征性拿著把蒲扇打腿，靠在吳檸窄的不行的肩上慢悠悠說。
吳檸點頭又搖頭：“不是，估摸今天白天多云，晚上也多云。所以云太厚了，星星被蓋住了看不到。”
江清在一旁一直低頭玩手機不說話。
吳檸其實很想把他臉掰到天上去的。
吳檸有時粗神經慣了，只想著好在今天沒星星，不然滿天星這么應景，江清卻不看星星只看手機，她要郁悶壞——當時說好的專門看星星呢？
三人一排，吳檸坐中間。
夏子然吃著花生給吳檸數天上的星星，數了幾顆就數完了。
吳檸按她肚子問飽不飽：“你數多少顆星星就有多少顆星星進你肚子里。”
夏子然：“……”
拿手機出來，夏子然給吳檸談星座。她指著天上說大致方位，說哎呀呀你看天上這顆星星，像不像對應的這個星座的這個星，南邊靠東的這個方向對著這個，這天上被云遮住的肯定是這樣這樣的……啊，它是雙子星……我又突然想看流星雨……
夏子然比吳檸方向感好，不好也能扯，反正吳檸對東南西北一竅不通。
小天真。
夏子然說到后來邊吃花生邊用小拇指戳腿上的手機屏幕，差不多是在扯了。
扯了會，夏子然不相信吳檸相信了，可似乎晚上的吳檸有點溫柔？
有點像頭頂朦朦朧朧的月光一樣，懵，柔和。
和夏子然二人世界聊了會，吳檸嘆口氣才回過神來，嗯嗯的同時撇頭，發現江清還在盯著手機劃。
剛剛是不是，江清一句話沒參與進來？
是她和夏子然過二人世界了？還是他聚精會神疲蔽她們了？
“你怎么了？”吳檸才想到要看看江清到底在看什么。
江清把手機拿手蓋過去。
他扯了扯嘴角：“沒事，家里稍微出了點事，我在問呢？”
這句說的夏子然都有點緊張了。
“沒事吧？”吳檸說。
“沒事吧？”夏子然說。
江清好笑地唉了一聲：“真沒事兒，你們倆聊星座嗎不能讓一個直男參與討論是不是？”
直男原來是不討論星座的……
夏子然瞬間了然：“那你要聊什么？火星木星冥王星還是塞伯坦星球大黃蜂？”
夏子然這人越了解會越發現她的深層性格。
比如“傻”
江清有點想樂：“不用管我，我怕你們不感興趣。”
吳檸張張嘴，又不知道說啥。
這天是不是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