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薔走了，去了江南，但子虞依舊是沒有跟著他，獨自一人留在柏杏齋內(nèi)享受著他想要的清凈。

這段日子子虞過的很是舒心，每日在柏杏齋做一些簡單的伙計，然后在去棋看看棋，偶爾也會殺上一盤，雖然總能碰見曹賦，但好在子虞并總會找理由不去搭理他。最后就是和狐朋狗友們喝喝酒，每日里聽聞他們在帝武學院的一些見聞。

不過，最近子虞就從羅宸的口中得知了江南許多學子因為謀反被擒的消息，說其中數(shù)百學子因為反抗，被辰事府的人拿著砍刀，手起刀落剁成了幾段，一度讓子虞有血流成河的畫面。

但顯然子虞不是很相信羅宸的話，又聞了聞言語最靠譜的達奚儒涵，可達奚儒涵的口中，就只是幾個江南的學子被請進了辰事府內(nèi)閑談。當然，之后也就沒在出來。

如若牽扯到乾安城，子虞知道江南的事終究是告一段落了，辰汐也和辰薔也就快回來了。

這天柏杏齋打烊后，子虞并沒有著急離開，他獨自的坐在小院之中仰望星空，每當這時，子虞都是有心事的時候，手中在提上一壺醉神釀，借酒消愁，乃是絕配。

“去弄個銅鍋來。”

辰戰(zhàn)蒼老的聲音在子虞身后響起，而子虞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辰戰(zhàn)的手中正端著一碟羊肉和一碟小菜。見狀，子虞只好走進了灶房內(nèi)，從其中端出了一個加好碳的銅鍋。

與辰戰(zhàn)對坐在小院之中，子虞其實是很奇怪的，因為這自大自己來到柏杏齋之后，老頭很少跟自己說話，自己更多的是跟辰省有話說。本以為這是年紀上的緣由，但不知道今日老頭是如何這么的有興致了。

子虞端出了一壇醉神釀，這東西在外面少年，但柏杏齋里隨處可見，因為這本就是柏杏齋所釀的酒，而釀酒的水真是柏杏齋內(nèi)的一眼深井之中的井水。

剛要從酒壇之中給老頭斟上醉神釀，老頭卻伸手攔住了子虞，道：“今天不和這個。”

說完，拿起他早已準備好的酒壇給遞給了子虞，子虞接了過來，打開泥封，頓時間酒香撲鼻。

“這是？”子虞疑問道。畢竟他不知道還有什么酒比醉神釀還要好。

“這叫謫仙釀，世間知道的人不多，傳說每日飲上一口，接連百日即可立地成仙。不過，老頭子我天天喝，喝了這么多年，也沒有立地成仙。”

子虞將酒倒?jié)M，隨后先飲上了一大口，辛辣的感覺從舌尖傳來，但隨后就轉(zhuǎn)化為一縷芳香。

“嚯……”

吐出一口酒氣，子虞發(fā)現(xiàn)渾身開始燥熱起來，說道：“好酒。”

辰戰(zhàn)吃了一口羊肉，隨后說道：“小店口，這酒醉人。”

子虞可不管這酒醉不醉人，又倒上一杯，一口飲盡，隨后直接將上身的衣衫脫掉，打上了赤膊。

“喝酒不就是圖個醉么？”子虞問道。

“那你來這就是圖個清靜？”辰戰(zhàn)反問道。

子虞搖了搖頭，隨后笑道：“你會不和辰薔一樣，想讓我趁著大好年紀，去立下不師功業(yè)，而后做一個成功人士吧。”

成功人士不是這個時代的詞語，但辰戰(zhàn)顯然明白這個詞語的意思，同樣笑道：“成功？什么是成功？”

子虞想了想，回答道：“成功？當皇帝吧。”

辰戰(zhàn)略有深意的看著子虞，但沒有說話，不過子虞卻繼續(xù)道：“這天下人的成功其實很狹隘，有資格的都想著稱為這世間的唯一，也就是那個天之嫡子，好統(tǒng)御九州萬方和億兆子民，創(chuàng)下不世基業(yè)，建立萬代王朝。而那些沒有資格的，總會削尖了腦袋去稱為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但當他達到那個高度的時候，很難保證他會不受誘惑的去想著當那個唯一。”

又飲下一杯酒，子虞感嘆道：“唉，說來說去，人不過就是想站在他人的頭頂之上讓人仰望，那樣才算是成功吧。”

辰戰(zhàn)也喝了一杯酒，道：“想法雖然奇特，但看的到是很真切。”

根本沒有理會子虞話中大逆不道的意思，辰戰(zhàn)又繼續(xù)說道：“你并不像一個這個年紀的孩子，尤其是你多愁善感的那副樣子，還有就是你好像什么都看開了，總想在這鬧市之中尋一絲清寧之意，可其實你依舊是深陷其中，還是什么也沒有看開。”

子虞奇怪的看向辰戰(zhàn)，說道：“那您老人家在這里又是為何？”

思量了一番，辰戰(zhàn)拿著筷子在銅鍋內(nèi)來回的挑弄了一番，沒有找到稱心的肉片，隨后只能放下筷子，說道：“你自認為自己是個有枷鎖的人，而我也與你一樣，但不同的是，你的枷鎖是自己尋的，我的確實與生帶來的，已經(jīng)伴隨一生了，除非我死了，否則這幅枷鎖永遠也不會卸下。”

“這么慘？”子虞不認為辰戰(zhàn)是在開玩笑。

“是的，不過卸不下去，我就換一種選擇，這也能讓我有一種自我選擇的感覺。”

子虞沒聽懂辰戰(zhàn)的話，但隨后依舊是問道：“那你選擇了什么？”

辰戰(zhàn)帶著一絲無奈道：“承擔更多。”

回過頭，辰戰(zhàn)夾起一片肉放入了鍋中，繼續(xù)道：“這四靈陣是乾安城內(nèi)的大陣，而這柏杏齋就是這座陣的陣眼，之所以用這座酒樓當做陣眼，就是因為這四靈陣需要人間的市井之氣的補充才能正常運轉(zhuǎn)下去。不過，想要驅(qū)使這座大陣，卻需要另一種辦法。”

子虞見狀急忙向攔住辰戰(zhàn)，太并不像知道，但辰戰(zhàn)卻看出了子虞的心思，笑道：“驅(qū)使這座大陣就需要混沌訣，而這也正是你師父讓你來這的緣由。”

給子虞已經(jīng)空了的酒杯之中滿上了酒，辰戰(zhàn)的笑意更濃，他那本就渾濁的眼睛更加讓子虞看不清楚，而辰戰(zhàn)繼續(xù)說道：“你想到這里找清凈，完全就是個錯誤，你師父對你的期望很好，而且辰旸那小子也很看重你，不然你認為他會讓你在這多清閑。”

將北中國酒飲下，子虞站起身形道：“這么說，我又是中計了？”

不過辰戰(zhàn)卻反問道：“不是你自己要來的么？”

說著一伸手就抓住了子虞相對纖細的手掌，一股力量隨著手掌處涌入了子虞的體內(nèi)，雖然這股力量足夠狂暴，足夠令人驚訝，但這股力量帶來的感覺卻讓子虞有些說不清楚。

氣、形、質(zhì)具而未相離，故曰渾淪。渾淪者，言萬物相渾淪而未相離也。

混淪即是混沌。而有混沌，后又天地，才有萬物。混沌本是萬物之源，亦是氣、形、質(zhì)三者渾然一體而未分離的迷蒙狀態(tài)。

不過，混沌訣作為天下雙訣，卻并沒有什么具體的功法，只是在子虞酒醉之后，辰戰(zhàn)渡過了一絲自己的元氣與子虞體內(nèi)，這股子元氣卻有一種混沌不堪的感覺，但這股元氣中卻充滿了力量。

這并非是辰戰(zhàn)的渡功，只是這本就是混沌訣的傳承之法，辰戰(zhàn)將原地渡與子虞體內(nèi)，而后的修行，就全靠子虞自己去領悟。

但辰戰(zhàn)也曾告訴子虞，“混沌初開，乾坤始奠，清輕者上為天，濁重者下為地”而“積陽為天，積陰為地”，混沌訣本就和陰陽訣相輔相成，兩種功法可稱為一脈，或者說是兩種功法都追求的是天地之根本所在。只不過，陰陽訣講究“非此即彼、非彼即此”，是陰陽相互相輔相生、相互循環(huán)的演化之道。而混沌訣，卻是追求單純的力量本源，或著是最存粹的根本。

稀里糊涂的喝了一頓酒，就得到了一門自己不想要的功法，子虞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真是奇妙。

謫仙釀的酒勁卻是很大，就如同辰戰(zhàn)說的這酒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