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帝國,極北境內(nèi)。
如刀般凜冽的寒風(fēng),將漫天白雪吹肆意飄零,加上特有的人煙荒蕪,這極北之地到處都透著刺骨的寒冷,怎么都不會讓人聯(lián)想起白雪皚皚的美感。
奉州境內(nèi),一隊人數(shù)過百的精騎,正頂著寒風(fēng),護著一架由兩只純白色的雪鹿拉乘,并帶有白色雪蓮徽記的華貴,十分快速的向前行進著。
鹿輦的樣式雖然不是十分奢華,但是鹿輦所拉乘之人必定非富即貴,而且是大富大貴。
畢竟,雪鹿的價值昂貴之際,毛色純正的可達百金之巨,而雪鹿善于奔跑速度極快,藏于雪山之間十分難以捕捉,加上雪鹿的性情高傲活潑極難馴養(yǎng),如要將雪鹿可馴養(yǎng)到拉乘車輦,那樣的花費要遠遠大于雪鹿本身。
況且,雪蓮的標(biāo)記,在極北就意味著那個控制著極北的姓氏,納蘭。
納蘭家,正是出了幽州之后,極北之地真正的主人。
這極北之地原是北燕國土,但北燕亡后,在這極北的地界上,這極北的一草一木,一冰一雪姓納蘭,因為這極北之地現(xiàn)在是納蘭家的屬地。
作為大乾帝國僅存的異姓王,納蘭戎掌握著極北三洲,這種對極北的掌握是從納蘭戎那身為大乾降臣的祖輩就已經(jīng)開始,也正是自大乾帝國建立伊始,納蘭家變擁有了與國同休的王冠。
異姓王,指當(dāng)朝皇族以外的、因功而受封王爵的人,但大多時候都異姓王都是在皇帝勢弱的時候才會封,一旦封異姓王,就意味著一個朝代由盛轉(zhuǎn)衰或即將滅亡。而納蘭家當(dāng)年之所以能夠異姓封王,也正是因為大乾開國皇帝辰林的身不由己。
這極北之地地處邊陲,周邊都是大乾的敵對諸國,所以邊境常年戰(zhàn)亂不休,而且匪盜猖獗,再加上此地特有的寒冷和遍布山川荒野之中的兇猛野獸,造成了極北人自出生起,就要天爭地爭,更是要與人相爭,這也就使得極北的民風(fēng)彪悍,十分尚武。
也正是如此,全部由極北土著之人組成的數(shù)十萬極北大軍,強悍無比,曾有“無不勝之戰(zhàn),無不克之?dāng)场钡拿雷u,也使得極北的軍隊,被大乾內(nèi)外之?dāng)澄窇植灰选?
就連幽州連接極北的關(guān)卡,都名叫逐鹿關(guān),而逐鹿關(guān),意取逐鹿中原,這名字是大乾開國皇帝辰林所取,而這個名字就好像在提醒著人們,這座關(guān)之后就是中原,再加上關(guān)外擁兵自重的極北,其用意也就不言而喻。
擁兵幾十萬,納蘭家自然是這極北的主宰,雖然偶有外敵和匪盜的作亂,但在納蘭家的治理下,極北還算得上是安居樂業(yè),更何況極北精兵多是極北之民出身,已然成了納蘭家的私兵。
所以極北之地早已經(jīng)被納蘭家掌握到了極致,甚至朝廷所派遣的官員到了極北這,就如同擺設(shè)一般,所以,極北的外來官員也經(jīng)常會被“草包”、“無能”等頭銜,但事實如何,只有官員自己知道。
極北民間有句俗語最為貼切,那就是“只知納蘭家規(guī),不知天之律法”這等誅心話語,當(dāng)然,這是否出自百姓之口就不得而知了,何況,任何一個君主,都不會放任一個擁兵自重的藩王逐漸強大,而也因為納蘭家的強大,歷代天子對納蘭家也是防范不已,意圖削藩之事從極北建立初始就未曾停止過,但總是收效甚微。
所以,雖然在廟堂之上,朝廷忠臣對極北極盡打壓排斥,但依然無法改變極北自治的局面,可隨著十多年前的天佑之亂爆發(fā),極北的朝廷的關(guān)系也略微緩和了一番,當(dāng)朝太子辰恒迎娶納蘭戎長女納蘭若為太子妃,也打破了極北納蘭家不與大乾皇族聯(lián)姻的傳統(tǒng),而納蘭若更是誕下一子一女,與辰恒恩愛有加,深受皇帝皇后的喜愛,并稱其賢良淑德。而且在天佑之亂時,納蘭戎親自領(lǐng)兵助大乾平定叛亂,戰(zhàn)功卓著,而其次子納蘭成更是與數(shù)萬極北兒郎戰(zhàn)死沙場之上,極盡為國盡忠之責(zé)。
這納蘭家在大乾帝朝廷為動亂之時并未趁火打劫,反而助大乾江山平叛,保持江山一統(tǒng),倒也是另大乾帝國和極北納蘭家之間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了幾分,至少在納蘭戎返回極北之時,天子辰旸到也是責(zé)罵了幾個諫言納蘭家擁兵自重的御史言官。
但天子之家的猜忌是否完全消除,和納蘭家是否真的存有不臣之心,相比只是他們自己猜知道的。所以,納蘭家在大乾的勢力,卻是世人皆知的。
而此刻,納蘭家的軍卒如此架勢,那坐在鹿輦內(nèi)的畢竟是個身份尊貴之人。
風(fēng)雪中,“噔噔噔”的幾聲脆響突然傳來,無數(shù)枝弩箭從兩旁的密林之中飛出,直奔騎隊而去。
但弩箭的速度過快,還是射中不少騎隊中的騎士,弩箭的威力也很大,被射中的騎士皆是破甲而亡。羽箭的威力如此之大,騎軍已經(jīng)判斷出這是軍隊中的制式武器,“神臂弩”。
神臂弩,弓身長三尺三,弦長二尺五,做工精良,射程極遠,而且威力強大,弩矢可透傳榆木。這是一種軍隊中才有的制式弩箭,民間很難出現(xiàn)。
而就在弩箭射入騎隊的瞬間,騎隊行進道路上突然出現(xiàn)的絆馬索,也讓最前一排的騎兵墜馬,阻攔了騎隊的前行。
在騎隊停止前行的一瞬間,三十名身著白衣之人從兩旁的密林和雪地中突然出現(xiàn),手持利刃,直奔騎隊而去。
夜晚光線黑暗,為了去干一些私密的事情,很多人都會穿上黑的夜行衣,這比較便于隱藏自己,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而自然在一片銀白色的雪冰天雪地中,想要管一些比較私密見不得人的事情,比如說殺人,一襲白色的勁裝,就會非常合適。
“御敵,保護小姐”
這明顯是一場經(jīng)過精心策劃的襲擊,不過一行精騎顯然訓(xùn)練有素,面對突然襲擊立刻做出了反應(yīng),軍卒們也直接奔著原本就在騎隊中央位置的鹿輦圍了過去。
搏殺開始,很慘烈,但卻明顯是一邊倒的形勢。身著鎧甲的納蘭的軍卒雖然精悍且悍不畏死,但對方那些白衣人的身手是在是高出這些出軍卒太多,兩伙人的尸首交替的倒在了由大雪覆蓋的道路上,可地上的尸首明顯是白衣偏少,身著鎧甲的偏多。
即使這樣,軍卒們也并未后退,剩下的幾十人依舊死死的圍在鹿輦周圍。
一個身著白裘的少女從鹿輦上緩緩走下,,少女二八佳齡,容顏絕美,尤其是其身上自有一股子輕靈之氣,在配上那猶似一泓清水的雙目,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小姐……”
擔(dān)心少女安危的軍卒急忙護在少女身邊,但少女先是看了看周遭的情況,隨后望向道路的西側(cè)說道:“這么守著不是辦法,西邊的圍困比較薄弱,跟我一起從那沖出去,進入密林之后再說。”
少女拔出佩劍,在軍卒的掩護下,奔著西邊的密林處前行,但這明顯是個圈套,準(zhǔn)備如此充分的敵襲自然是不會如此輕易的就留下破綻,但少女此刻顯然是別無他法。
剛到密林邊緣,眾人就停下了向前的腳步,一個長相俊朗,但身材十分瘦弱的瘦子正騎著一只雪白的“驢”,出現(xiàn)在了西側(cè)密林的邊緣處。而這,也正是那伙人敢放開此地的依仗。
沒有過多的廢話,少女帶人奔向眼前的騎驢男子,他們的目的就是越過這騎驢男子,從而走入密林,只有那樣他們才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打斗越發(fā)的激烈,官道上也橫七豎八的倒著很多的尸骸和殘肢斷臂,有人的也有馬匹的,而這些尸骸上布滿傷口,從傷口中留出的鮮血,也將官道上的皚皚白雪染得鮮紅無比,天地皆白,唯獨此處殷紅,自然無比刺眼。
寒風(fēng)依然肆意的吹動著漫天白雪,而本應(yīng)炙熱的鮮血在這寒風(fēng)的吹刮之下,也逐在寒冷之中漸凝結(jié)成了鮮紅色的冰晶,隨后又被寒風(fēng)吹起的飄落覆蓋其上,消失了殷紅的痕跡,也預(yù)示著這些灑出這些鮮血的生命,已經(jīng)徹底消融在這片雪白之中。
搏殺已經(jīng)進入到了尾聲,但此時的少女卻盡顯狼狽之色,華貴的白裘上血跡斑駁,手臂上巨大的傷口依舊有鮮血向外流淌,加上少女口鼻處依然殘留的鮮血來看,她必然是傷勢不輕,而且少女的身形也開始搖晃,甚至只能靠手中長劍的支撐,才能使她屹立不倒。
還剩下的近二十名白衣刺,將少女圍在當(dāng)中,少女本就略顯嬌小的身影在眾多此刻的圍困之下,更加先的孤立無援。
“極北納蘭俞,窈窕神女顏,納蘭小姐的容顏果然是名不虛傳,確實不虧納蘭至寶的美譽。”
說話的是那個騎驢的俊美男子,他他明顯是這一眾此刻的首領(lǐng),只不過她的大乾話說的有些生硬,顯的并不像大乾之人。
被稱作納蘭俞的美艷少女,雖被強敵圍困,臉上卻也毫無波動,然而當(dāng)男子說出自己姓氏之時,這個美艷少女卻微微笑道:“知道我姓納蘭,你還敢在這極北對我動手,想必定是預(yù)謀已久的了,不過你不怕我納蘭家的報復(fù)么?我真不知道你有怎么樣的勇氣,敢來挑戰(zhàn)我納蘭家的鐵騎。”
男子淡然一笑,隨即環(huán)視周圍,不過目光最后卻停留在那滿地尸骸之上,那些尸骸正是之前護衛(wèi)納蘭俞的極北軍卒,也就是納蘭俞的父親,極北王納蘭戎的屬下。
想到剛才這些普通軍卒悍不畏死的守衛(wèi)在納蘭俞身前,至死不退,一時間更是讓自己的精銳下屬有些難以對付,如果不是自己出手,恐怕此刻廝殺仍會繼續(xù)。
“預(yù)謀不預(yù)謀的,納蘭小姐可以猜測,你我之間必定不是偶遇就是了。況且在下做完這一票,我此生也不會再來極北,畢竟殺了納蘭家的人,還敢褻瀆納蘭戎最寵愛的小女兒納蘭俞,這罪過絕對是不小的,如果被納蘭家抓到,在下恐怕想死都難
不過,這納蘭家的鐵騎果然名不虛傳,這些軍卒也算得上是精銳之士,雖然武道粗糙,但是悍不畏死,而且不死不休的搏殺方式,倒也讓我們這些江湖之人有些難以應(yīng)付。”
“是否是江湖之人,我納蘭俞還看不出來,但我納蘭俞到很好奇,哪個江湖門派敢對我納蘭俞動手?”
納蘭俞一邊說著,還一邊露出了譏諷之色,而隨后看了一旁的尸骸,略作停頓道:“不過你認為這就是納蘭家的精銳你就錯了,這些雖也是我納蘭家的大好男兒,不過是納蘭家最普通的軍卒。而這也是我納蘭家的鐵騎強過你們的原因,因為他們明知不敵,也依然悍不畏死,而你們這些連身份都不敢顯露的人,雖然修行武道,但怎么能和我極北兒郎相提并論。”
寒風(fēng)夾雜著飛雪吹打在納蘭俞的臉上,令她有些睜不開那美艷的雙眸,而納蘭俞說完話,她的身形略顯晃動,差點摔倒在地。
她已經(jīng)深受重傷,手臂上的刀傷隨深,但也不過是普通外傷罷了,可這個首領(lǐng)模樣的男子擊中自己的一擊手刀,卻讓她受傷嚴重,甚至體內(nèi)翻涌的氣血過了多時也未穩(wěn)定,而看了看眼前的形式,納蘭俞知道自己兇多吉少了。
“納蘭小姐的傷勢很重吧,還是不要抵抗了,而且如此美麗的容顏,要是化作殘肢斷臂就不免可惜了,不如納蘭小姐成全一下我等,讓我等一親芳澤,云雨一番,我等也好給納蘭小姐留個全尸。
而至于你想要得知我等的身份,我會在你的身體變冷之前告訴你,好讓你做鬼也有個尋仇之人,但能不能聽得到就是你的事了,哈哈……”
首領(lǐng)模樣的男子說完就不停的笑著,笑聲不斷變大變的瘋狂,即使漫天的風(fēng)雪也無法掩蓋,畢竟截殺納蘭俞在大乾帝國內(nèi),絕對是一件瘋狂至極的事情。
“一會兄弟們就下了納蘭小姐的兵刃,挑斷手腳,咱們兄弟幾個就享受享受這納蘭家的至寶,也看看納蘭家女人發(fā)浪的樣子。”
納蘭俞握緊了長劍,而身為納蘭家的兒女,納蘭俞自然是不會放下兵刃投降,但敵人卻太過于強大啊,為了不受凌辱之苦,納蘭俞長劍抬起,納蘭俞準(zhǔn)備自我了斷。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只心不可無……”
一個嘹亮的少年聲音傳來,這是只有極北人才會唱的特有曲調(diào),但來人唱曲調(diào)卻十分怪異,甚至有些難聽。但其實唱的難聽是一方面,更多的則是因為風(fēng)雪不時的會刮入唱曲著張開的口中,使得那人的哼唱顯得斷斷續(xù)續(xù),顯得怪異之際,但那人明顯唱的很認真,顯得好像是卻有人會在這風(fēng)雪中聆聽一般。
曲調(diào)的聲音吸引了在場的幾個白衣刺客和納蘭俞的注意,而一個騎著一匹老馬的少年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眾人不遠處。
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身穿著一件十分破舊的皮襖,還背著一張大弓,而且皮襖只是用一根破繩子及幫著,頭上的皮帽也與皮襖一樣十分破舊,雖然穿著破舊,但少年的模樣到還算俊朗,尤其是那兩汪清水似的眼睛,雖然總是淡淡的看人,卻有說不出的明澈,少年臉上充滿了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