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兒郡主名叫辰薔,而辰薔這個名字對于子虞來說并不陌生,因為兩個人之間的關聯開始的很早,早到兩個人才剛剛出生。
辰薔,帝國國姓,但其實辰薔的父親卻不姓辰,她只不過是隨了母姓,而她母親則出身帝國皇族重要的一系分支,也正是執掌了帝國近一半的兵權的辰王府。
子虞和辰薔兩個人是娃娃親,當初是由子虞的師父和辰家的長輩在一起定下的,這是一樁在子虞理解中的包辦婚姻,一種沒有自由權利的婚姻形式。
不過,子虞對這樁包辦婚事到并不反感,甚至還很是滿意。只因為那個辰薔郡主不光身世顯赫,可以讓他在兩人婚后美美的吃上一生的軟飯不說,而且據說辰薔的容貌極其驚艷,是登上神機閣的美人榜的極致美人。
這一切,都讓子虞有一種注定要中頭彩的感覺,所以他很感謝自己的師父和那個辰家的長輩。
不過,子虞對這個辰薔郡主雖然并不陌生,卻也談不上熟悉,只是幼年時隨著師父才見過她一面,而后幼年的辰薔就隨大乾帝國的的那個最為傳奇女子,被稱為護國公主的大長公主辰侌出門游歷去了,之后子虞也在未見過辰薔其人。
而就在師姐提起辰薔郡主這個名字后,子虞忽然忘記了師姐之前交代他去帝武學院上學和走一趟極北這兩件事,也忘記了這兩件事會帶給自己的苦悶和不滿,一臉欣喜的看向自己的師姐諸葛葉紅,畢竟辰薔對于子虞自己來說,已經可以定義為人生的飯票,還是很軟的那種。
可諸葛葉紅悠哉的給自己的盞中斟滿茶水,隨后細細的品味了一番茶中滋味,直到子虞臉上突然浮現的欣喜褪下之后,諸葛葉紅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子虞不敢打擾師姐品茶的興致,只能靜靜等候,可待了許久,直至天色變暗,子虞的二師姐諸葛葉紅也未在開口,他也只能起身悻悻然的離開云霞山。
其實子虞明白,師姐不開口,并不意味著她要吊子虞的胃口,那是因為這件事注定會有人來跟自己提起,而作為自己師姐的諸葛葉紅也沒有干涉這件事情的權力。
在師姐那嘮叨了許多,也又得到了新的安排,看似一個探親的假期,但其中卻注定有數之不盡的無奈在等待自己。
短暫相聚卻又要分離,這在師父仙逝以后,已經成了他們師兄姐弟之間的常態,子虞已經習以為常,小心翼翼的走下云霞山,子虞不禁回望向滿是云霧的山峰。
“哎,怎么對我的期望都是這么高呢?”子虞看著山中云霧,不禁喃喃自語,他很是感慨,也很有荒謬之感,一切都如同天命使然,猶如夢幻一般似曾相識,卻又完全不同。
“本以為是一個新的開始,但沒想到依舊是亂麻一團,更是刀斬不斷。”
轉過頭,子虞奔著乾安城返去。
喝了一肚子茶的子虞一天也并沒有吃什么東西,而此時已經饑腸轆轆的返回乾安城內的子虞,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填飽自己的肚子。
乾安城西,是繁華的乾安城中,略顯貧瘠的地方,這里匯聚了乾安城內的三教九流,住的也大多是平民百姓。
一處街邊小攤兒上,子虞正津津有味的吃著小攤兒特有的酸辣面片。
小攤兒是一對老夫妻經營的,已有幾十年的時間了,生意一直不錯,家中的幾個兒女也是靠著這小攤兒才娶妻出嫁的,這對老夫妻人緣頗好,來吃的客人也大多是熟客,甚至在老夫妻忙起來的時候,有些熟客都會自己招呼自己。
寬厚勁道的面片,香郁濃稠的湯汁,在配上陳年老醋和辣子混合在一起,融合出令人食欲大增的酸辣滋味兒。雖是冬日里,可子虞和旁邊的眾多露天而坐的食客們,竟然是吃的滿頭大汗。
身在其中的子虞是這里的常客,他此時正吃的過癮,而突然的一個身影出現,讓這里的人影開始議論紛紛,而這身影緩步向前,直奔著子虞走來。
來人雖身著男裝,但卻赫然一個女子模樣,約莫與子虞相仿的年紀,一張瓜子臉,黛眉如畫,丹鳳眼桃花眸,狹長而嫵媚,容貌甚美,雖男裝在身卻掩飾不住其絕俗的氣質,反倒更是顯現出了女子一股子獨特的英氣。
坐在子虞身前之后,女子也要了一碗面片,但卻只簡單的吃了一口便而已,而后便是一直盯著子虞,好像子虞才是那碗放下老醋后,十分開胃的面片。
一直被人盯著,人自然會感覺很不自在,更何況是在自己吃飯的時候被一個并不認識的人盯著。
放下碗筷,子虞出言問道:“姑娘可認得我?”
女子點了點頭,但卻并未答話,而這簡單的回答卻讓子虞很意外,因為子虞并不認識女子,尤其是這么好看的女子,子虞要是見過,他決然不會忘記。
“可我不認得你。”子虞的回答很是誠實,而在他的認知里,饑餓的時候,在好看的女人,也比不過一碗面片來的實在,說完之后子虞又開始對付起眼前的那碗面片,狼吞虎咽之下,那碗面片很快就被子虞吃了個干凈。
并沒有吃飽的子虞端著手中的大腕正想再來一碗之時,正好看見了女子面前那只吃了一口的面片,隨后子虞便學著女子的模樣,也直勾勾的盯著女子。
而女子明顯懂得了子虞的意思,將裝有面片的大腕向前一推,說道:“如果公子不嫌棄,請……”
女子話還沒說完,子虞便端起了本屬于女子的面片,說道:“我不嫌棄。”
說著,子虞繼續的大口吃了起來,他吃的依舊很香,確實并沒因為手中面片原來的主人是誰而去嫌棄它,而面前的那個女人依舊一直盯著子虞。
“你很喜歡這里?”女子問道。
子虞雖然奇怪女子的問話,但忙著吃面的他卻沒時間理會,便點著頭含糊不清的說道:“嗯,這里的東西有人氣,吃起來有活著的感覺。”
女子明顯很奇怪子虞的回答,而后繼續問道:“那在你看來哪里的食物是沒人氣的?”
這次子虞并沒有回答,只是意思含糊的搖了搖頭,而女子也并將沒有對這個話題繼續進行追問,反而話鋒一轉,說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或許是吃飽了,子虞明顯對女子產生了興趣,仔細抬頭看了看女子,但隨后卻依舊搖了搖頭。
“我叫辰薔,與你有婚約在身。”女子的自我介紹很簡單,但也太過突然。
“咳咳咳……”子虞明顯對女子的話沒有準備,一不小心被面片嗆到了自己。
放下碗筷,子虞又仔細打量起了眼前自稱辰薔的女子,畢竟在他的記憶里,辰薔還是幼年的模樣,但仔細端詳了一番之后,子虞突然感嘆了一聲:“賺了,賺大了。”
辰薔絕美的容顏在子虞眼里,自然是他賺大了,但辰薔卻絕不會不明白子虞話里的意思,她環顧四周后,說道:“姚公對我說起過,你很喜歡來這里,每次從外面回乾安,也都會到這里小坐。”
子虞用手擦了擦嘴角,而后喃喃說道:“這老雜毛,真是無處不在。”
姚公也好,老雜毛也罷,說的都是那個帶著銀制遮面的姚再宇,而管著一半辰事府的姚再宇想知道什么,或能知道什么,也就并不稀奇。
“我離開乾安多年,一直在外游歷,但我依舊記得和你的婚約,畢竟這是你我自出生起便定下的。不過……”
子虞知道辰薔要說起正題,急忙坐直了身體,但接下來辰薔的話卻讓他有些驚訝。
“你是個好人,但你的行為過于荒誕,作為辰姓女子,我是在很難容忍你的行徑……”
一句話就給子虞定了型,在世人的眼中,男人沒有一個是好人,但當一個女人定性你為好人的時候,那你可能就在她的心目中,退出了男人的行列。不過辰薔后來評價子虞的話子虞沒有細聽,因為她已經知道了辰薔的用意,讓他子虞也明白,這些年在乾安無所事事的他和一眾少年狐朋狗友確實做出了很多荒誕的事情,也是落下了斑斑劣跡之人。
將一枚墨色的扳指放在子虞面前,辰薔說道:“我會親自去找圣上,讓圣上下旨接觸你我的婚事,只是還請你不要糾纏,我也會在日后補償與你。”
子虞知道那枚扳指是當年師父為自己下的聘禮,他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子虞笑道:“補償?如何補償,你知道你和我這門親事意味著什么?”
“你是大祭天之徒,出身祭祀院,我和你不過是代表皇族和教派的一絲關系,我想陛下不會強求你我的婚事。而如何補償,錢財和官爵,你喜歡什么可以盡可能的提出來,我一定會盡所能的滿足與你……”
“哈哈……”
辰薔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子虞的大笑聲所打斷,子虞就像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看著辰薔,其實子虞忍了半天沒笑出來,他早就想笑,現在甚至已經笑出了眼淚。
“哈哈,你……你讓我怎么說好呢,哈哈……”
子虞大笑,辰薔面若寒霜,她一直在看著子虞的大笑,在她眼中這不過是傳聞中荒誕無比的子虞,又一種荒誕的行徑罷了。
而笑夠了的子虞,但他依舊是眼含笑意的看著眼前的辰薔,說道:“我同意退婚,也可以跟你一起去找圣上,我也絕不會糾纏你,但希望你日后不要來糾纏我。”
并沒有理會子虞的意思,辰薔說道:“一言為定。”
子虞將桌子上的那枚墨色扳指戴在了右手拇指之上,也說道:“一言為定。”
辰薔扔下了一錠銀子算作面前,轉身離開了,子虞眼見辰薔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道:“但愿你能退婚成功,到時候可能我還會重謝與你。”
忽然心情舒暢了許多,感覺食欲又好了一些,子虞對店家喊道:“在來一碗面片,多醋多辣子。”
暫回乾安城的一天,還真是讓他受到了頗多的驚喜,子虞認為這應該是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