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很多層含義，但在武者的眼中，江湖就是武林人士出出入入的地方。

江湖在心中意氣的豪杰眼中又無疑是美麗的，可手中三尺青鋒而仗劍天下，與志同道合之友生死相依，擇絕世佳人雙宿雙飛，遇不平之事便快意恩仇，直到成為江湖中被人敬仰的傳說。

可無論是怎么樣俊朗神奕的少俠，容顏傾城的仙子都無法擺脫衣食住行等生活瑣事，更無法違背朝廷制定的法規，所以在子虞看來，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才是對江湖最為貼切的概括。

可此刻烏珠城內的“回春樓”處，雖然冰天雪地，但是依然擋不住江湖兒郎的意氣之爭。

這群人有男有女，男子自然是俠客，女人自然是仙子，兩伙人之前廝打的是不亦樂乎，后來或許是估計江湖上的顏面，也或許是在打下去“回春樓”就會毀于一旦，而雙方不好算賬賠償，這群人就紛紛來來到回春樓外，相互對峙起啦。

兩幫人的對峙劃分很清楚，一伙由中原劍客陸漢陽為首，身旁助陣之人則多以中原人士組成，另一伙則由南方俠士卓雷帶領著出自南方武林的人集合在一起。

這陸漢陽出自中原名門，是江湖上新晉崛起的青年俊杰，面容俊朗，一把長劍用的是出神入化，而且出招奇快，在江湖上被稱為“追風劍”，修為已經到了上三品的聚氣初期，是江湖上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

而另一側的卓雷氣度儒雅，在江湖上更是赫赫有名，被人稱為“小君子”，腿上功夫了得，而且招式威力極大，在搏殺中總會在不經意間重創對手，也是聚氣境界，而且他本人在南方消除匪患無數，深受南方正道武林人士的追捧，但這些都不是卓雷最有名的地方，而是因為他是江湖上身為八方領主之一的“君子不悔”君不悔的關門弟子，而這也正是他“小君子”名頭的真正由來。

雙方在一起劍拔弩張的對峙著，氣氛很緊張，而這種對峙也很玄妙，分別都是以雙方武林中的青年一代的佼佼者為首，而這種對峙也不光在是為了事起的糾紛，更可能是中原武林和南方武林中青年一代的意氣之爭。

其實雙方爭斗的起因很小，只因南方武林中一名女俠先在這“回春樓”內留宿，可是客房卻滿了，正當掌柜的在給這名女俠想辦法的時候，一旁的中原武林中的幾名浪蕩之輩就說了一句“不入來我房里，暖暖被窩”之類的浪蕩話語。

本來江湖兒女都是不拘小節之人，但這女俠可能由于從未收到如此調戲，直接抽出寶劍就與調戲自己之人打斗在一起。

可恰巧，這“回春樓”內正好聚集著不少江湖中人，中原武林和南方武林中人皆有，大多都是初到烏珠城內的，雙方人自然不能看著自己一方之人吃虧，結果就因為這一句調戲而開始大打出手，越大規模越大，最后烏珠城內的所有武林中人都聚集于此，勢必要決出高低對錯。

中原武林和南方武林本是一家，雖然地域有別，但是大乾一統數百年來，在朝廷和祭祀院的治理下，江湖中人倒也安安分分，相互之間也是禮敬有佳。

可“天佑之亂”時因為冉陽明哲的謀反和南方勢力大多支持廢帝辰湯，所以“天佑之亂”后朝廷一直在打壓著南方武林，雖然參與動亂的南方武林中人很少，也并未掀起太大的風浪，但是因為中原武林中人大多支持辰旸，并且在“天佑之亂”中幫助朝廷攘外安內，作出了不少的貢獻，朝廷大肆封賞，雙方的隔閡也就是這此消彼長之間產生，甚至因為利益之分逐漸開始產生了仇恨。

陸漢陽本就中原中青年一代的佼佼者，出身名門，為乾安燕子堂少主，而江湖傳言燕子堂也與大乾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此時的燕子堂正是如日中天之時，所以身為燕子堂少主的陸漢陽也自然知曉這紛爭背后的意義。

而作為一名有著遠大抱負的江湖俊杰，陸漢陽自然不會放過如此機會，雖然他知曉這卓雷境界與自己相仿，而且也知曉此時的起因，看了看身后中原之人，人數已經達到了近百人，陸漢陽隨即心中篤定，今日不管對錯必定要在這次對峙中占得上風，好讓自己以后的江湖之路打下根基。

“卓兄，今日之事本就是因小事而起，況且你我都是江湖兒郎，何必拘泥于小節因此等小事而動怒？只要剛才率先出手的女俠出面低個頭認個錯，我們便不在追究此事。”

陸漢陽的語氣雖然十分客氣，但是他手中那柄未出鞘的長劍卻傾斜在身前，氣勢凌厲且一步不讓，儼然一副隨時可以出劍的爭鋒姿態，而且出言用江湖兒郎不拘小節來掩飾己方之前的出演調戲，更是將過錯強加于南方武林之人身上。

“你……”

一個身著白色裘皮的女子站立于南方武林人群之中，正是之前被出言調戲而暴怒出劍的女子，聽了陸漢陽的話，面待羞憤之色，正要上前理論卻被卓雷的一把攔住。

卓雷的氣勢雖然不如陸漢陽一般凌厲，但是氣度略微儒雅的他也不毫不示弱，道：“陸兄此話就有些無禮了，孰對孰錯你我自然心中有數，雖然蘇姑娘出劍傷了對面的小哥，但陸兄等人要是強行顛倒是非，別說蘇姑娘不答應，就是我們也絕不會答應。”

說著卓雷還伸手指了身后的眾人，意思很簡單，不行就打一架，我們不怕你。

而卓雷身后的眾人也在卓雷話音落下之時大聲呵道；“對，我們不答應。”

陸漢陽自然知曉南方武林人士不會就此作罷，而這也是他想要的。

面色平靜，會有又看了看身后的眾人后，對著卓雷道：“那看來卓老弟是不想以和為貴了，江湖兒郎自當是不拘小節，怎么可因為一言不合就拔劍相向？這不合規矩，更不合乎大乾的法度，我們中原武林也更不會受了一劍之后就忍氣吞聲。”

陸漢陽很聰明，其實他知道是己方的人先惹的事，但是事已至此就算是累了中原武林的臉面也決不能低頭認錯，而他又把話語已轉轉到規矩和法度上來，把很簡單的一個問題上升到一定的高度，讓自己一方顯得有理有據起來。

卓雷也自然知道這這糾紛也不是靠嘴上說理就能說明白的，但是想到現在大乾之內南方武林示微，卓雷就不得不三思而行，他本意是不想爭斗，但作為南方武林中青年一代的代表人物，尤其是自己的師父還是南方赫然有名的家主君不悔，自己一方現在代表的就是南方武林，所以他不得不出這個頭，也絕對不能退讓半分。

思量再三，卓雷隨后對陸漢陽道：“陸兄絲毫不提之前你身后之人的出言調戲，反而一口一個規矩，一口一個法度，儼然一副朝廷鷹犬的嘴臉，倒也真是厚顏無恥啊，難道你真當我卓雷怕了你燕子堂不成？”

卓雷的話鋒一轉，將矛頭直接指向陸漢陽和他所屬的燕子堂。

眾所周知燕子堂與朝廷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都傳說燕子堂是朝廷在江湖中的眼線，而且在天佑之亂中，江湖人士雖然會參與大乾的戰事之中，但也都是到邊境殺敵，與入侵的異族相抗衡，但燕子堂卻不然，雖然他們并不是什么最頂級的江湖豪閥，但因地處乾安城這個大乾的心臟，所以眼高于頂，行事風格也都是十分聽從朝廷調遣，在大乾內亂的平定過程中更是身先士卒。

尤其是在天佑之亂結束后，燕子堂也是鼓吹中原武林為江湖正統的聲音中，最響亮的一方勢力，儼然一副要崛起于武林的模樣，而且此時此刻卓雷也知道，陸漢陽要出這個頭，就是想接著這次糾紛樹立自己的威望。

所以，卓雷直接用話語挑向燕子堂，話語中透露著要找陸漢陽或者他身后燕子堂的麻煩，這就是想要將麻煩控制在最小的范圍內來解決的意思。

聽完卓雷的話，陸漢陽自然明白了卓雷的意思，這也正如他所愿，他知曉這卓雷的名頭遠在自己之上，即使中原武林和南方武林不和，但是卓雷的名頭在中原武林之中也是十分響亮，一些武林前輩提起卓雷都是贊不絕口，既然今天相遇，雙方又都是武林中各自地域的青年佼楚，陸漢陽自然想要借著卓雷來樹立自己的威信，而且他也十分有信心勝過卓雷。

隨即，陸漢陽道：“陸某自然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本意也是不想為難這位女俠，只要女俠可以像她出劍所襲之人道歉，陸某作保此事就到此為止，但如果卓老弟覺得此事不妥，那陸某就用手中長劍與卓兄來分割對錯如何”

說著，陸漢陽手中長劍出鞘，直指卓雷。

而卓雷知道今日這場爭斗是避免不了的，對著陸漢陽道：“多說無益，卓某領教陸兄手中長劍。”

剛要出手，一個身影上前出手拉住了卓雷，正是之前被調戲的那位姑娘，這女子對卓雷道：“此時皆因小女子而起，怎么能讓卓師兄替我出頭，我雖然是女兒之身，但身為江湖中人自然要一人做事一人當，還望卓兄能讓我親自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而顯然卓雷與那女子相熟，之間卓雷輕聲道：“蘇姑娘，此事已經不再是私人恩怨，而已經關乎于整個南方武林的面子，還是由我來吧。”

說完，褪下身上的御寒的裘皮交與蘇姑娘手中

然后姓蘇的姑娘還想要說在上前說些什么的時候，旁邊的人卻拽住了她，紛紛表示此事是隨然因她而起，但此時關乎到南方武林的顏面，如果不想以后在中原武林之人面前低頭，那今天就必須比個高低出來。

就當陸漢陽和卓雷準備開始動手的時候，周圍一旁的助陣之人也早已相繼散去，給兩人留下空擋。

極北民風彪悍，這與氣候和環境不無關系，寒冷的天啟，兇猛的野獸，使得極北人想要活下去救必須與天地相斗，與猛獸相爭，因而這種抗爭就存在與極北人的骨子里，所以彪悍的性格自北燕時代起，就名揚與天下。

即使現在并歸大乾兩百年，也沒有將極北人的彪悍性格改變多少，至少看見他人爭斗，極北人就是很喜歡看熱鬧的。

就在陸漢陽和卓雷打斗的時候，周圍看熱鬧的極北人就有很多，別處看見江湖人士打斗，普通人都是離得遠遠的，但極北人要是看見有人打架一定要湊到近處去看看，生怕離遠了看不清楚，甚至要是能插兩句嘴，伸伸手那就更好了。

“這倆小子身手不錯啊。”

“是啊，這身手看樣子是勤練過的樣兒。”

“看拉倒吧，花架子，放雪狼堆里能挺多長時間。”

“對啊，要是遇見雪熊還不一定誰活呢。”

一旁的極北人議論紛紛，可無論是質疑還是夸獎，落在場地中央處的江湖兒女耳中卻都是很討厭的聲音，因為極北人的議論聲，總好像是在討論猴戲一般的隨意，這讓他們很惱怒，可礙于面子不愿與和極北荒蠻之地的異族相吵，就全當做耳旁風不予理睬。

而場中央正在打斗的陸漢陽和卓雷兩人卻很專注，沒有因為周圍的吵雜聲而分神。

陸漢陽綽號“追風劍”，一身燕子堂的家傳，手中的長劍奇快無比，而且配合家傳身法更是讓人捉摸不透。

陸漢陽也充分發揮了自己的長處，用手中的長劍發動了凌厲的攻勢，長劍從各個不同的角度刺向卓雷，一時間攻勢凌厲的陸漢陽打的就極為主動。

卓雷手中并無兵刃，雖然他師父君不悔慣用的兵器是刀，而他從江湖上嶄露頭角開始就是以腿法名揚，而且從未有人看見過他以兵刃對敵，甚是從未攜帶過兵刃。

可就是憑著兩條腿，卓雷卻依然在江湖上創下了偌大的名頭，并且靠著超然的人品被江湖人稱為“小君子”。

雖然腿上的功夫了得，但是卓雷在與陸漢陽的交手中確實略微的處于下風，這與兩人的功法不無關系，但是卓雷的氣勢十分沉穩，不慌不忙的應對著，兩人實戰招式的時候，周圍近勁氣四起，打斗很激烈。

兩人都是聚氣境界，相互之間你來我往，都是江湖上青年一輩中的佼佼者，聲望和實力都是伯仲之間，況且兩人也都代表了各自地域的江湖顏面，這一戰也都是只能勝不能敗。

時間一晃而過，陸漢陽在掌握主動的先機之下，雖然接連的十幾招都被卓雷化解，但是陸漢陽卻一丁點也不著急，對方畢竟境界跟自己相仿，而且能再江湖上創下名頭，也絕不是全都因為他的師父，必然是有真材實料的，所以陸漢陽之前的招式也不過都是試探性的。

試探一番，陸漢陽知道卓雷想沉穩的和自己應對，但是忌憚于自己手中寶劍的鋒利，每每的都是不與自己正面交鋒，只是以身法化解自己的攻勢，而后在利用身法的空擋還擊，一副防守反擊的架勢。

可越是這樣，陸漢陽心中就越是欣喜，自己的家傳劍法就是要配合上身法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也可以說自家的“青燕劍法”的基礎就是身法，一切的快速和變幻莫測都是建立在自己絕妙的身法之上，所以比身法，自己又怎么會輸給卓雷呢。

打定主意，陸漢陽趁著卓雷側身閃躲自己長劍的一瞬間，口中輕喝一聲：“燕來。”

就在卓雷側身閃躲的時候，伴隨著一聲犀利燕鳴之聲響起，長劍順勢奔著卓雷橫掃而去。

在寒冷的極北，冬日里不可能有燕子的鳴叫之聲，而這聲“嘰嘰”的聲音，其實就是陸漢陽手中長劍的嗡鳴之聲，聲到劍到，長劍之上攜帶者勁氣而來，將夜空中飄落的雪花吹的四散而去，甚至周圍照明的火把都被這劍上的勁氣吹的搖晃起來。。

一劍橫來，快的不可思議，而起其實很足，絕不是自己能硬扛下的，卓雷不及多想，直接身體后仰，順勢整個人向后一翻，堪堪躲過了這勁氣十足的一劍。

陸漢陽的一劍橫掃，不只是用長劍掃向卓雷那么簡單，他的身體也順勢而起，半空中人劍一體去勢很快，雖然這一劍沒有擊中卓雷，但是陸漢陽見到卓雷的閃躲后，心中一喜。

“燕歸。”

又是一聲輕喝響起，劍招不斷，身在半空的陸漢陽剛剛從卓雷的身上躍過，而隨后在他的輕喝中，陸漢陽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回轉，十分快速，而且夾帶著長劍奔著卓雷刺去，整個招式十分連貫，真的就好似燕子歸巢一般的精準和快速。

又是一聲燕鳴，依然是從陸漢陽手中嗡鳴不斷的長劍處傳來，卓雷的身體為了躲開陸漢陽之前勁氣十足的一劍，向后倒去，而現在陸漢陽又是緊接著的一劍，而且勁氣甚至強過之前的一劍，卓雷有些避無可避了。

周圍圍觀之人本就驚嘆于陸漢陽招式的精妙，而此刻見到卓雷的險境，中原武林之人自然是心中竊喜，南方武林之人確實十分擔憂，甚至有些緊張的江湖女俠已經不由自主的叫出聲來。

但就當眾人都以為卓雷就要落敗了的時候，本就半身后仰的卓雷，直接順勢用雙腿迎向了陸漢陽折回而來的一劍。

“千鈞。”

隨著卓雷的一聲暴呵，卓雷的雙腿確實勢如千鈞，雙腿分猛的合在一起，竟然硬用雙腳夾住了陸漢陽勢在必得的一劍。

“當”的一聲巨響，勁氣四散，周圍的照明的火把不斷的搖曳著，而一旁看熱鬧的極北人，有不少已經不自覺的后撤開來，雖然有些膽子大的還想走進看看，但也都被隨行的同伴拉扯開來，畢竟這不是普通人能參與的，離得太近是真的有危險。

但即使這樣，周圍看熱鬧的人反而越來越多，里三層外三層的，說出不出的熱鬧。

勁氣散去，被勁氣吹起的雪花也徐徐落下，場地中央卓雷雙手支地，倒立著的身體依然傾斜著，不懂分毫，而就在他雙腳之處陸漢陽的長劍依然夾在卓雷的雙腳之中，而陸漢陽也依然手握長劍挺立在半空中。

陸漢陽此時方才明白，這卓雷腿上的功夫是如此了得，而且其中盡然隱隱約約的含著一股頗為強大的氣勢。

兩人依舊僵持不下，隨后默契的收起招式，向后退去，雖然不分伯仲，但是絕沒有收手的意思，必然要在今夜決出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