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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至尊之邪

姜古莊有了這么一個癡心的聽眾,也是覺得身份倍增,從沒有人這么重視聽他講話,慢慢地也覺得興趣盎然。

于是講自己的出身,以往經歷,連極為細小的歡樂和憂傷,都一五一十,如竹筒倒豆子般一點一滴說了出來。

原來,上官癡自從被抓到這碧水潭底,除了師父“奪命神尼”還從沒聽到第二個人講話。

沒想到外面的世界竟是那般精彩,怔怔地看著姜古莊說話,簡直羨慕不已。

等姜古莊說完,怔怔地說道:

“莊哥哥,只要我能離開這里,我寧愿被什么‘摧心掌’打上?!?

姜古莊聽她這么一說,不由傻了。

一個人境遇不同,心境就不一樣。許多人不在乎自己身邊的幸福,而且追求一些不可及的東西。而癡兒卻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自由,其間的滋味,誰能真正體味!

姜古莊大為感慨,問道:

“癡兒,你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上官癡臉上掠過一層陰影,神色黯淡起來,說道:

“我是被師父抓來的。”

姜古莊大是同情,憤憤地說道:

“你師父怎么這么狠毒?”

上官癡連忙搖搖頭說道:

“不,其實我師父也挺可憐的,她是被我師祖囚禁在這深潭底下,已有三十多年了,不過,她馬上就可以出去的!”

說著眼睛閃出希望的神采,喃喃說道:

“到那時,師父一定會將我帶了出去的,師父最疼我。”

姜古莊被上官癡的神采所感動,心里也為她感到高興,好奇問道:

“癡兒,你說你師父在這里囚禁了三十年了,為什么到現在才想到出去?!?

上官癡悠悠地說道:

“其實我師父無時無刻不想出去,但你知道我師祖‘絕命魔尊’可是武功蓋世的一代奇俠?!?

姜古莊忍不住插道:

“可江湖人講,歐陽前輩是邪派至尊人物,武功再高,也不能稱得上是奇俠?!?

上官癡小嘴一撅,道:

“這是我師父說的。雖說是師祖將她囚禁在這里,但師父一點也不恨師祖,還說她這是罪有應得。師祖是一代蓋世奇俠,什么正派邪派、三皇五帝都比不上他老人家!”

姜古莊上官癡說得認真,也不好辯說,再說劉叔也是這么講的,問道:

“你師祖怎樣將你師父困在石洞里的?”

上官癡說道:

“是用八根鐵鏈將我師父鎖住的?!?

姜古莊大吃一驚,駭然道:

“八根鐵鏈?鎖住的?”

上官癡說道:

“是啊。我師父說,那不是普通的鐵鏈,如果是普通的鐵鏈,想鎖也鎖不住我師父的?!?

姜古莊奇道:

“那是什么鐵鏈?”

上官癡說道:

“那是千年鋼母所造的鐵鏈,任何兵刃利器,都休想弄斷它?!?

姜古莊本想說你師祖這怎么這么壞,但看到上官癡對歐陽石的崇拜,也就算了,問道:

“既然那么厲害的鐵鏈,你師父想個什么辦法出去?”

上官癡說道:

“我師父在煉一種丹,等那神丹煉成后服下,就會功力激增,然后掙脫鐵鏈。”

姜古莊心想:“奪命神尼”的武功得自“絕命魔尊”的真傳,一身功力已是登峰造極,難道還要借助什么神丹來增強自己的功力?遂好奇地問道:

“什么神丹那么厲害?”

上官癡忽然面色一變,說道:

“唉,還是不說得好??傊?,莊哥哥,我告訴你,我就是因為師父煉這種神丹,才被抓進這石洞里來的。”

姜古莊大奇道:

“你?……你怎么來煉丹?”

上官癡說道:

“那神丹叫‘千嬰丹’,是要用一千個嬰兒的心,煉制而成的?!?

姜古莊差點驚叫起來,想到在自己進入石洞之前,所見的一根根細細的骨頭,原來竟是嬰兒的骨頭,不由一陣作嘔,怒道:

“你師父還是人嗎?為了自己,竟不惜挖嬰兒的心,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她也能做得出來,別說囚禁她,就是千刀萬剮也不過分!”

上官癡見他面孔猙獰,也甚是駭異,柔聲說道:

“莊哥哥,我師父怪可憐的,她說這一千個嬰兒的父母個個都是罪孽深重的人。我想,生我的父母,也應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不然,師父也不會把我抓來。后她見我骨骼奇秀,才將我留下,這就是一千個嬰兒中惟一幸存下來的我。師父對我可好呢,教我武功,像對自己親生女兒一樣待我……”

姜古莊怒道:

“你師父,你師父,她可憐,就可以濫殺無辜,為所欲為?一千個嬰兒,就是一千個生命,你懂不懂!”

說著,神情激動地抓著上官癡的手吼叫道。

上官癡像一只受傷的兔子,驚恐地看著暴怒的姜古莊,竟嚶嚶地哭了起來,說道: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可……”

姜古莊看著上官癡楚楚可憐的樣子,又于心不忍,何況又不是她殺了一千個嬰兒,她本身也是一個受害者,我怎么能對她發火呢?

想到這里,姜古莊壓制自己內心的狂濤,猛吸一口,說道:

“癡兒,你帶我去,我要去殺了那人神共憤的魔頭?!?

上官癡一聽,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忙說道:

“莊哥哥,你這不是拿生命開玩笑嗎?你大仇未報,怎么可以……”

姜古莊大聲說道:

“男子漢大大夫,何懼一死!”

上官癡戚戚地說道:

“可……你是不理解我師父的心境。再說你這次是來求我師父為你除毒的,只要求我師父,師父會為你除去‘摧心掌’的掌毒的!”

本來兩人年紀相仿,加上上官癡從沒與陌生人說過話,對世事一無所知,與姜古莊相見,已是萬分歡喜。兩人越談越投緣,仿佛是多年未見的朋友,驟然遇面,促膝長談,海闊天空,甚是高興。

可一談到“奪命神尼”時,氣氛就變得緊張起來。

這時,天已微明,外面傳來兩聲凄厲的鳥叫聲。

上官癡臉色一變,急說道:

“莊哥哥,師父在叫我。你就在這里,千萬別出去。等我找個機會告訴師父,然后再帶你去見她。我一定會求她為你療毒的?!?

說著神情甚是急切,似是有急事在身,卻又不放心姜古莊。

姜古莊說道:

“你去吧,我聽你的!”

上官癡高興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后就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離開這個與自己傾心而談、萍水相逢的伙伴,走到門口,回眸對姜古莊微微一笑,然后打開房門,閃身出去。

姜古莊思索著上官癡所說的話,越想越是氣憤,哪有這樣蛇蝎心腸的人!還將上官癡這樣天真爛漫、純真無邪的少女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下。

嗯,我便要去看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想到這里,姜古莊馬上起身,慢慢地推開石門,然后走了出去。

幸好,還能看到上官癡的紅影子,那紅影子在一個石洞的洞口一閃就不見了。

姜古莊馬上跟上去,伏在石洞門口,向里面窺探。

外面天已大亮。雖然不見日光,但晨曦之下,萬物呈現在眼皮底下。

姜古莊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石洞里面的石壁上也鑲著幾顆亮燦燦的夜明珠,像龍宮一般華麗。

正中有一張石床,床上盤腿坐著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婦人。

兩條細如麻桿、皮包骨頭的大腿,膝蓋上一邊橫穿兩根細如筷粗的鐵鏈;兩邊瘦骨嶙峋的肩甲骨上,也各穿兩根。

八根鐵鏈的兩端深深嵌入床后的石壁之中。

姜古莊看得咋舌不已,這是多么痛楚的事?。?

可那老婦人一點也不感到痛楚,臉上根本沒有表情,像個木乃伊,身子微微一動,就帶著鐵鏈嘩嘩直響,銀光閃閃。

老婦人雙眼放射出兩道半藍不綠的犀利光芒,像千年老魔的眼睛。從她橘皮的老臉看,至少有一兩百歲,還有這等神光,看來武功真的已臻絕境。

這難道就是江湖上談之色變、聞風喪膽的“奪命神尼”?

姜古莊又是好奇,又是恐懼,趴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老婦人正襟危坐,雙掌平推,向著她面前一個巨大的鼎爐。鼎身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繞著她的身子慢慢旋轉,似乎要把全身的功力運到鼎爐之內。

上官癡坐在爐鼎的另一邊,同樣以雙掌抵在鼎爐之上,雙目緊閉,全神貫注。

鼎爐之內升起裊裊白霧,丹香彌漫。

突然,忽感到自己的頭頂掠過一陣颶風,嚇了一跳。

眼前一黑,只見兩只巨大的神雕,足有六尺以上,一黑一白,收翅停在老婦人面前,兩個巨大的翅膀一收,雙扇挾起一道颶風,威風凜凜地扭動著脖子。

姜古莊差點驚叫起來。

原來那黑雕的利爪下抓著兩只兔子,白雕的利爪竟抓著一個鮮血淋漓的嬰兒。

姜古莊心想:那野兔肯定是老婦人和上官癡用來進餐的,我昨晚正為這碧水潭下有野兔感到奇怪,原來是被黑白二雕抓來的。

劉叔說黑白二雕經常在華山出沒,從而判定“奪命神尼”就在華山附近,是有一定道理的。

叫自己跳下碧水潭,是他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的。

正在姜古莊心智大亂之際,忽聞“奪命神尼”哈哈仰天狂笑,徐徐收回抵在鼎爐上的雙手,然后用雞爪般的手拍拍白雕的頭,怪聲說道:

“白雕,今天是你為我抓來第一千個嬰兒,辛苦你了,哈哈哈……”

那老婦人的笑聲,猶如鐵器刮在鍋上一般刺耳難聽。

那白雕似乎聽得懂主人在夸獎它,將羽毛一抖,怪叫兩聲,得意非凡。

老婦人取下雕爪下鮮血淋淋的嬰兒,然后伸出雞爪般的手,向嬰兒的胸脯抓去,抓出血淋淋的心肝,隨手摔掉嬰兒的身體,將鼎爐蓋吸了起來,把那心肝立刻丟入鼎爐之中,再若無其事的雙手抵住鼎爐,像原先一樣,閉目運氣。

嬰兒胸前的血洞汩汩外流,那心肝搏搏而動。

這一切看得姜古莊心驚肉跳,目齜盡裂,早就將上官癡的告誡拋到九霄云外,身子躍起一聲大喝,血光寶刀紅光大盛,奮力向老婦人橫削過去,喝道:

“妖怪,我殺了你!”

姜古莊暴怒之下,出手奇快,幾乎是全力而為,眼看老婦人就要人頭落地。

但血刀的刀鋒剛一觸到老婦人的身邊,便覺得撞到一堵無形的銅墻鐵壁上,一股排山倒海的內力迎面反撞而來。

姜古莊的身子倒飛出去,撞在墻壁上,跌在地上,痛得他大叫一聲,全身的骨骼像散了架一樣。

那老婦人似乎是無暇顧及到姜古莊,雙眼藍光激射,雞爪一般的枯手仍然抵在鼎爐之上。

不一會兒,雙目藍光黯淡,渾身像篩糠一樣不停地抖索。

姜古莊沒想到這瘦得不成樣子的老婦人,內功竟如此了得,但此時他已豁出去了,大吼一聲,第二次撲上。

血刀耀起一片紅光,挾著勁風,向老婦人當頭直劈下去,頗有開山裂石之勢。

別看這一劈,跟著后面就有九勢變化,這是“血刀九勢”中最有威力的一式,叫“九劈五岳”。

當年不知多少成名的高手,都敗在“神州刀尊”的這一招之下。

雖然姜古莊無論是在刀法運用,還是在內力方面,都不能和當年的姜刀風相比,但這一招是他全力而發,威力自是不小。

無奈之下,老婦人撤回護在鼎爐的右手,一拿一捏,兩指夾住了血刀的刃。

姜古莊的血刀凝住不動,再也遞不進半分,大駭之下,右手揮拳擊向老婦人的面門。

老婦人右手一帶,將姜古莊的右手血刀對著他的左掌。

姜古莊大驚,忙中縮拳。老婦人右手一彈,姜古莊的身子直飛而去,“砰”的一聲,又撞在墻壁上,“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上官癡一聲驚叫,趕忙躍了過去,扶起姜古莊,神情甚是關切,又滿含著責備,深怪他不該如此魯莽。

忽然,老婦人凄厲的一聲慘叫,這慘叫聲顯然牽動了體內的真氣,特別刺耳,震得整個石洞都有些顫動。

跟著又是“砰”的一聲巨響,石片橫飛,湯水四射,白霧彌漫。

原來是那鼎爐轟然炸開,上官癡驚叫一聲,摟著姜古莊的頭伏在地下。

老婦人目光惡狠狠地盯著姜古莊,咬牙切齒道:

“為了煉這‘千嬰丹’已經費了我近二十年的時光,想不到卻在大功即將告成時,被你毀于一旦。天啊!我的希望,惟一的希望,一千個嬰兒,毀了!全毀了!……”

老婦人的叫聲最后變成仰天悲鳴,聽得人身上汗毛根根倒豎,那神態實是駭人之至。

姜古莊一抹嘴角的鮮血,不屑地大喝道:

“像你這等殘害生靈的人,即使不毀,你也難逃天譴!”

老婦人冷笑,獰聲道:

“好!好!好!……”

身體顫抖,人已是氣極,“好”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突然悶哼一聲,像是岔過氣來說道:

“我要把你碎尸萬段,生吞活剝,剝皮抽筋,千刀萬剮……”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酷刑加起來,都難解她心頭之恨。

姜古莊朗聲說道:

“哈哈,我姜古莊一生之中,最喜歡的就是死,死神已跟我打了七年交道?!?

老婦人咬牙道:

“好,老身成全你!”

說著,身子一探,枯枝一樣的手臂暴張,鷂爪般的手指箕張,遙遙向著姜古莊一抓。

姜古莊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將自己拉飛起來,腳不點地的被拉到老婦人面前。

老婦人手一翻,掐住了姜古莊的咽喉。

姜古莊說不出一句話來,直翻白眼。

上官癡想拖住姜古莊,但還是慢了一步,驚叫道:

“師父……”

但喊了一聲,卻再也接不下去。

老婦人悲憤的眼神也轉過去,冷哼道:

“賤人,誰是你師父,你……你居然勾引人來害我,哼!連你我也一塊兒萬刀碎割……”

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怪我當初瞎了眼睛,見你長得聰明乖巧,留下了你,把你養了十六年,你卻……這般待我。”

上官癡怯怯地走上兩步,雙手輕輕地撫著老婦人的手,眸光中滿是悲凄之色,顫聲道:

“師父,你心里痛苦。我知道你疼癡兒,這十六年來您像對親生女兒一樣待我。今天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恨你??伤?

說著眼光滿是憐乞地望著老婦人。

老婦人的神色略有緩和,說道:

“那你為什么勾引外人來暗算我?”

上官癡顫聲道:

“師父,我沒勾引他,是他……”

老婦人又勃然大怒,摔開上官癡的手,喝道:

“小賤人,你還狡辯,那他為什么穿上你的花衣服?這碧水潭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還有你對他……”

老婦人知道上官癡不懂男女世事,也就不說了。

上官癡說道:

“師父,你不相信癡兒?好吧,你先把莊哥哥放下,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老婦人果然松開手。

姜古莊已是昏了過去。

上官癡把姜古莊的身世和前因后果簡單說了一遍。

老婦人一言不發地聽完上官癡的敘說,忽然冷笑起來,說道:

“小子,怪不得你想死!我便偏不成全你,我要讓你活著,并且活得生不如死!”

上官癡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大聲說道:

“師父,事情既然發生了,你就是殺了他折磨他,也是沒用的呀!”

老婦人上身顫抖一下,長吁一聲,聲音好像一下子蒼老許多,頹然說道:

“完了,師父這一生算是完了,再也沒有生離此處之望,看來要在這里終老一生……”

上官癡已是淚流滿面,懇切地說道:

“師父,不會的,你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老婦人忽然正了正身子,鐵鏈被帶動的嘩嘩亂響,黑白二雕不明所以地盯著三人,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老婦人似乎在沉思冥想,目光上下打量著姜古莊,橘皮老臉忽然掠過一陣甚是復雜的表情,喃喃地說道:

“其他方法……其他方法……”

上官癡見師父目光上下打量姜古莊,以為要對莊哥哥下毒手,急忙說道:

“師父,是我害了你,你就殺了我吧!”

老婦人沒理會上官癡的話,自顧自說道:

“對了!不能殺他!我不能殺了他……”

接著又沉思了一下,突然像著了魔,手舞足蹈地叫道:

“癡兒,我想好了。我不殺他,不,不殺他。我還要他好好地活下去,教他天下第一的武功!”

上官癡被師父古怪的神情駭住了,不知道師父為何這么做。

老婦人仿佛大徹大悟,絞盡腦汁,搜腸刮肚,突然之間想出什么好主意一般,興奮地大叫道:

“癡兒,除了他,誰也救不了我們……除了他,我真的再難以生離此處了!”

上官癡迷惑不解道:

“師父,你……”

老婦人左手攬過上官癡,喃喃說道:

“癡兒,這是命中注定的,怪不得你……但他一定能救我出去的……”

上官癡似乎聽懂了師父的意思,茫然地點了點頭。

老婦人臉上露出亢奮的神色,伸手抵在姜古莊的胸口。

姜古莊只感到一股暖流進入丹田,像冬眠的動物,一下子清醒過來。

老婦人逼視他說道:

“小子,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姜古莊朗聲說道:

“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死對我并不可怕?!?

老婦人冷笑道:

“假如我能治好你身上的‘摧心掌’毒,你又會怎么想?”

姜古莊笑道:

“原來你老還掌握生死簿,失敬失敬,不過生死對我來講已不那么重要了。”

老婦人冷笑道:

“難得你把生死看得這么淡,可你還身懷血海深仇,更何況武林動蕩安危。你不顧個人生死,倒不失一條硬漢,但你不覺得你也太自私了!”

姜古莊沒想到老魔頭也能說出這番義正辭嚴的話,一時慚愧說不出話來。

老婦人接著說:

“你那姓劉的義父倒是真義士。小子,你可知我是誰?”

姜古莊口氣緩和道:

“你不就是叫‘奪命神尼’程逸雪!”

老婦人笑道:

“對,我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程逸雪。只要我程逸雪想辦的,就沒有什么辦不到的事!”

姜古莊心想:你在這石洞里困了幾十年,不是處心積慮,時時想出去嗎,結果還不是徒勞無功。連自己的事都辦不到,還說什么別的事。

“奪命神尼”似乎看到姜古莊的心思,說道:

“當然,要不是你使我功虧一簣,我過不了幾天就可以離開這里,現在多說無益,我要你幫我完成心愿!”

姜古莊奇道:

“我怎么幫你?我現在最多不過能活三天?!?

“奪命神尼”哈哈大笑道:

“既然我要你幫,當然不會讓你死的,別說你中了‘摧心掌’,就算你是一堆枯骨,我也能將你變成一個好好的人!”

頓了頓,“奪命神尼”又道:

“不過,你得發下毒誓,答應替我辦兩件事?!?

姜古莊頭腦中立刻記起慘死的爹娘,劉嬸,還有生死不明的柔兒,以及劉叔帶著自己受盡磨難的種種場面。

他心里升起一種強烈的求生欲望,說道:

“如果前輩要我答應的不是喪盡天良的事,我一定愿意去做,即使粉身碎骨,也萬死不辭!”

“奪命神尼”冷冷一笑道:

“在你眼里,難道我真是那種殘暴成性的人嗎?”

姜古莊說道:

“不敢,可剛才……”

“奪命神尼”長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我不喜歡談過去,有些事你現在是不明白的,其實世間最為歹毒的不是世人眼中的邪魔巨盜,而上那些戴著正義面具的偽君子?!?

經過那么多磨難,遭受世態炎涼的姜古莊怎么不知道江湖險惡?思忖著“奪命神尼”的話,雖然有點偏激,但也是實情,說道:

“好吧,你要我答應你哪兩件事?”

“奪命神尼”說道:

“第一,我要你離開這里之后,不準向任何人提到這碧水潭底的事,包括你那劉叔。”

姜古莊心想:“江湖上不知多少在到處尋訪‘奪命神尼’,如果我一吐露出去,‘奪命神尼’武功再高,也會被人圍殲而死。只要她能救得了我的性命,你不說我也不會做出過河拆橋的事。至于劉叔,只要我能完好地出洞,一切都明擺,還用我說。”

想到這里,姜古莊說道:

“這件事晚輩一定能辦到?!?

“奪命神尼”滿意地點頭道:

“嗯。第二,我被囚在這里已逾百年,本可以馬上重返人間,‘千嬰丹’被毀在你手,這是天意,我不怪你,如今若想離開此處,只有……”

姜古莊和上官癡緊張的大氣也不敢出,見“奪命神尼”住口不說,更是捏出一把汗,心里忐忑不安。

“奪命神尼”從懷里掏出半塊羊皮出來,表情嚴肅地說道:

“這是先師遺留下來的藏寶圖,但我這里只有半塊,另外半塊聽說流失江湖,不知落于何人之手?,F在老身惟一的希望,只有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我的第二件事就是要你盡快把那半幅圖找到,然后按圖掘出先師的武功秘笈《萬魔心經》,再送到我手。”

姜古莊嚇了一跳。作為一個江湖中人,誰不知《萬魔心經》是武林中一本至高無上的武學寶典,只要習得上面的任何一種武學,就可以天下無敵,縱橫四海。江湖上沒有誰不想據為己有,獨得《萬魔心經》,然后練成天下武功第一。

據說“武圣門”之所以四處出擊,殺戮武林,也與這《萬魔心經》有關。

人人都想得到的東西,你沒有過人之處,無異是水中撈月。

再說,另外半張圖流失江湖,可天下江湖何其大,我乃滄海一粟,去找半張羊皮,無異于大海撈針!

“奪命神尼”見姜古莊低頭沉思,半天不答應,不由勃然大怒,面目猙獰道:

“你不愿意?”

說著伸手向姜古莊抓去。

上官癡本見情況出現轉機,不由芳心竊喜,沒想到師父又目露兇光,就叫道:

“師父!莊哥哥現有的武功,怎能完成你的要求!”

“奪命神尼”立即縮回手,拍了拍腦袋,笑了起來,笑道:

“我怎么這么糊涂!”

姜古莊心想:這“奪命神尼”被囚在地底下已逾百年,性情大變,喜怒無常,倒也是怪可憐的。

“奪命神尼”口氣一緩說道:

“小子,你答不答應?”

姜古莊猶慮地答道:

“我說過只要不是喪盡天良的事,我會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不過……”

“奪命神尼”聽了,橘皮老臉舒展,哈哈大笑道:

“什么不過、不過的,只要你答應,其他的一切事都好說。你現在給我立下毒誓!”

上官癡一邊暗自擔心,一邊用期待的眼光看著他。

姜古莊依言跪在地上,對天發了一個毒誓。

“奪命神尼”滿心歡喜,開心大笑,道:

“好!既然答應了我的事,我就不會虧待你的!”

說著伸手平抬,一股強大的暗流將他托得站了起來。

然后凌空一抓,從已裂開四分之一的鼎爐之中抓出一圈雞蛋大小,鮮紅鮮紅的東西,說道:

“‘千嬰神元’雖已被你毀了,但里面的真元還在。來,快服下它,可以剎間激增你三個甲子的功力!”

姜古莊嚇了一大跳,一想到一千個嬰兒的心肝精血,不由作嘔,連連后退。

“奪命神尼”怒吼道:

“現在已由不得你了,你不服也得服!”

說著,伸手一探,就把姜古莊抓到面前。

姜古莊只覺得眼前幻起一片指風掌影,跟著喉結一麻,嘴巴被迫大張。

“奪命神尼”五指一送,那沒煉成的“千嬰神元”就滑進了肚子里。

這幾個動作快捷得如電光火石一般,姜古莊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就吞了下去。

那沒煉成的“千嬰神元”入肚之后,并無任何腥臭之感,反而有一股清爽甘甜。

但過了不久,姜古莊只覺肚子微微疼痛起來。

不一會兒,越來越痛,直痛得姜古莊呻吟起來,額頭見汗。

“奪命神尼”端坐在石床上,俯首沉思,對姜古莊不理不睬,不聞不問,視而不見。

上官癡眼睛里大是關切之色,一時望望師父,一時看看姜古莊,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叫道:

“莊哥哥,你坐下來,自行運氣看看。”

姜古莊喟嘆一聲,只好跌坐下來,運功調息。

誰知剛一運氣,突然覺得丹田之中如大海漲潮,熱流激斗,宛如一股烈火直沖頂門,使他幾乎昏了過去。

姜古莊大駭,連忙正襟危坐,盤起雙腿,使丹田之氣與本身的真元匯合。

只覺一股滾滾熱流走遍周身七經八脈,行三十六關,直上十二重樓,周而復始,連續運行兩周天,才稍稍壓制丹田之內的巨浪狂濤,有一種氣歸經、血歸脈之感。

但由于“千嬰神元”陽氣太重,強行壓制只是暫時的。

所以過了一會兒,姜古莊又感到自己五臟六腑俱化成一片熊熊火焰,直闖任督二脈,也再也忍受不住,只好咬緊牙關,在地上不停地翻滾。

最后終于腦際“轟”的一聲,失去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躺在石床上。

一運氣,那股狂瀾躁動的內氣竟已歸于丹田,使人感覺到百脈舒泰,真力充沛,雙目微睜,神光一閃即逝。

他茫然睜開雙眼,見“奪命神尼”仍然端坐在石床之上,上官癡俯在自己身旁一側,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微笑不語。

見他醒轉,眼神流轉,咯咯笑道:

“莊哥哥,你原來長得這般好看?!?

姜古莊見她神色有異,連忙伸手摸自己的臉。

這一摸,大吃一驚,滿臉不解,因為他摸到自己的臉,再不是凸凹不平潰爛的面孔,而是手感光滑白嫩的皮膚。

上官癡一聲嬌笑道:

“莊哥哥,你等等?!?

說著,身子雀躍而去,腳法甚是輕快,顯然心情特別歡暢。

不一會兒,上官癡手里拿著一面銅鏡蹦蹦跳跳地回來。

用滑膩的纖掌,輕撫在姜古莊的面頰之上把他手輕輕扳開,滿面欣喜,順手將銅鏡遞給他。

姜古莊遲疑地向銅鏡看去,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銅鏡中的少年眉清目秀,劍目星眸,面如朗月。

上官癡笑道:

“莊哥哥,怎么樣,我沒騙你吧,你說你長得美不美?”

姜古莊吃驚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聽到上官癡沒有遮攔的稱贊,不由得俊面一紅,說道:

“這……這是怎么回事?”

上官癡笑道:

“在你昏睡的時候,我師父已替你治好了‘摧心掌’的毒了!”

姜古莊又驚又喜,翻身坐起,見“奪命神尼”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正端坐在石床上雙目微閉,運氣調息。

心想:怪不得那兇猛的內力與自身的真元匯合的那么快,原來“奪命神尼”在用蓋世神功幫自己驅毒的過程中,同時也使自己真元合一,不由得大是感激。

姜古莊低頭一看胸前,果然胸前的紅印消失了,就像被人摘掉了生死符一般。

又過了一會兒,“奪命神尼”才收功,此時的眼光不再像開始那么犀利。顯然是消耗內力太多,一時難以恢復過來。

一時之間,他不知說什么好。

忽然“奪命神尼”說道:

“小子!你的功力現在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據老身所知,當今武林中沒有誰能超得過你了!”

姜古莊心想:這也太玄了吧。不說別人,我劉叔的內力,只怕我再修上二十年也比不過他。

“奪命神尼”冷哼道:

“怎么,你不相信?你將丹田之氣運到手掌,然后向對面的石壁擊出。

姜古莊一時好奇,依言運氣,只感到大海般氣勢磅礴的真力隨意而行,待全部聚于掌力,猛地向對面石壁擊出。

一陣海濤般的呼嘯,帶起一陣罡風,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山崩地裂,石塊橫飛,那堅韌的石壁竟被凌空的掌力擊了一個大洞。

姜古莊大張嘴巴,驚愕不已。

上官癡在一旁拍手歡聲叫好。

“奪命神尼”平靜地說道:

“雖然你內力已臻化境,但江湖上狼子野心之人,他們都處心積慮地想占有先師的秘笈,所以光憑你的內力是不夠的,我還得教你‘龍行八式’的絕學,這樣你基本上沒有什么兇險,能順利找到另外半塊羊皮,完成我的心愿!”

“龍行八式”和“六合神指”是“絕命魔尊”歐陽石的秘學絕技,天下武林中人無不想學得一招半式,以期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但普天之下惟有歐陽石和“奪命神尼”兩人能使,歐陽石四海萍蹤,不知是生是死,于是江湖上人們紛紛在尋找“奪命神尼”程逸雪的下落。

姜古莊無意能獲此奇遇,并被“奪命神尼”要求學這絕秘武功,不由得也是大出意外,受寵若驚。

“奪命神尼”冷靜地注視著姜古莊臉上的表情。

上官癡面若桃花,一直是笑容滿面地看著面如冠玉的姜古莊,一顆少女的芳心為這張英俊面龐感到“怦怦”直跳,簡直是有百看不厭的感覺。聽得師父的話意,連忙在一旁說道:

“莊哥哥,你還不快叫師父!”

姜古莊正要依言下跪,忽然“奪命神尼”冷冷地說道:

“不。我一生只收癡兒一個弟子,雖然我傳你‘龍行八式’,但不是以師徒的關系傳給你,而是一種交易!”

姜古莊沒想到“奪命神尼”直言不諱,說出自己真實的意圖。不過,他喜歡這種真實。

難道“奪命神尼”怕自己受了她的恩惠,對她存在一種報恩的心理?

其實,“奪命神尼”的確是最怕別人覺得受了她的恩惠,上官癡是知道這一點的,黯然不語。

既然是一種交易,姜古莊就能泰然接受。

“奪命神尼”說道:

“‘龍行八式’和‘六合神指’是先師的畢生武學精華,但先師只傳授我‘龍行八式’。‘六合神指’能斷鐵熔金,武功太霸道,所以就沒教給我。后來我罪該萬死,居然去偷學先師的武功秘笈‘萬魔心經’,被師父發現后才將我囚禁于此?,F在先師已經過世,那‘萬魔心經’決不能落到江湖肖小的手里!”

姜古莊大驚道:

“歐陽前輩已經過世?”

江湖傳說只說“絕命魔尊”已然歸隱,甚至說的有鼻有眼的,害得劉叔帶著他幾乎奔波整個中原,沒想到他已然過世。

“奪命神尼”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這‘龍行八式’雖然總共只有八式,但每一式都含有九種變化,每一種變化又衍生出九種招式……總之,隨著敵人武功的高低,招式的變化而變化。每一式都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克敵制勝。這八式幾乎包含天下任何門派的武學精髓,所以一直被人稱為武學的至高寶典。

姜占莊雖說不上天賦過人,悟性不高,但勤能補拙,十歲就已把父親的血光刀法學會,后來跟著劉孝邁在江湖上歷練,在江湖之中已不是庸手。上次和劉孝邁硬闖華山武林大會,連闖數關,功力自是不弱,已有深厚的武學根底。但“奪命神尼”性情大是急躁,一口氣將“龍行八式”演練下來,接著就是“龍吟虎嘯”、“龍飛鳳舞”、“龍在九天”、“云龍布雨”、“龍騰九?!?、“四龍聚頂”、“龍行天下”。再加上“龍行八式”是聚“絕命魔尊”的武學精華,玄而又玄,所以姜古莊只感到眼花繚亂,驚贊不已,一時之間哪能領會得出其中的無窮奧妙。

這博大精深,見所未見,似繁實簡,似簡實繁,變化萬千的招式,竟使他目不暇接,更別說習練了。

“奪命神尼”大為不滿,暴躁地吼道:

“像你這樣笨的人,不要十年零八載學會才怪。哼!還說救我出去,等你學會后,我已老死在這里了……”

上官癡見師父大是氣餒,忙上前撒嬌,安慰道:

“師父,天下哪有你這么教的!你要知道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慢慢來嘛。”

聽了上官癡的話,“奪命神尼”桔皮老臉旋即又微笑起來,說道:

“嗯,對,連我也花了數十年的時光,才從恩師那里學來。好,我再教你。”

說著,將姜古莊叫到跟前,耐著性子,一招一式地教導他。

雖然還會不時地對他大發脾氣,但姜古莊已然習慣了“奪命神尼”喜怒無常的性格,知道她是鐵面慈心,只是脾氣暴躁了一點罷了。

于是虛心習練,一天又一天。

洞中不見天日,不知時光如何流逝姜古莊也完全沉浸在那博大精深的武學之中,這一呆便是月余。

臨行之時,奪命神尼卻意外地讓上官癡隨姜古莊行出地宮闖蕩江湖。

姜古莊極感意外卻也極高興,反而上官癡雖對外面的世界向往,可依然有此不舍。

上官癡領著姜古莊自一條地下暗道而出,這是奪命神尼所指明的外出唯一途經。

行出暗道,回首看這洞口,原來是在峭壁之下,洞口不過二尺方圓,且掩在茂密荒草之中,甚是隱蔽。

一陣瀑布轟鳴之聲遙遙傳來,想必碧水潭就在山的那一邊。

姜古莊重回人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不由大為感慨。

想劉叔的毅然之舉,竟使自己獲得這般奇遇,幾日之間,不但將自己從死神那里拉了回來,而且內力武功一日千里,委實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可心頭那輕松欣悅馬上消失,心情忽又變得沉重,“奪命神尼”的要求,還有自己父母的血海深仇……

他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道路曲折,布滿棘荊的。

上官癡自幼被黑白二雕抓進古洞之內,十六年來從未離開古洞一步,根本不知道世上是個什么樣子。

所以一出洞來,倒有點茫然無措,對著浩瀚的夜空,怔怔流下淚來。

姜古莊大驚道:

“癡兒,你怎么啦……”

上官癡抽噎道:

“莊哥哥,我……我好害怕……”

姜古莊笑道:

“有莊哥哥在,有什么好怕的!”

上官癡轉頭望著她,那雙澄澈透亮的雙眸就像天上的星星,說道:

“莊哥哥,你不會不要癡兒吧!”

姜古莊仿佛看到柔兒的眼睛,說道:

“不會的,莊哥哥一定會帶上癡兒的!“”

上官癡轉悲為喜,燦爛一笑。

兩人站在原野上,看著夜空。

上官癡覺得樣樣都是新奇的,問這問那,姜古莊耐心地給她說,那彎彎的是月亮,北斗星,天狼星,牛郎織女星……

上官癡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地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正在談笑之間,姜古莊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姜古莊自從吞食了沒煉成的“千嬰神元”,內力已激增三甲子的功力,耳目更是靈敏無比,早發現有三人過來。

跟著上官癡也聽到了,正在疑惑間,姜古莊一把拉住她,伏身隱入草絲之間,示意上官癡別出聲。

不一會兒,三條人影疾奔而來。

三人都穿著藍袍,年齡大概在三十多歲,手里各提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劍。

三人奔近,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探著步子,全神戒備,游目四顧。

姜古莊從衣服的裝束,突然想起,這三人就是華山十二劍客中的三名,其中有個長著一對招風耳,他印象特別深刻。

“武圣門”襲擊武林大會,不知道結果怎樣?劉叔現在不知身在何處?是不是被他們暗算了?這三名劍客到這里來搜尋什么?要不要問問他們。

姜古莊對華山十二劍客圍攻他和劉叔記憶猶新,真想狠狠地教訓教訓他們一下,但又不想貿然出手。

正在猶豫之際,忽聽那招風耳的劍客叫道:

“咦,剛才明明聽到有人說話,怎么突然之間不見了?!?

語氣大是驚駭。

另外一人道:

“師哥,會不會是……”

三人驟然一驚,馬上各自挽了一道劍花,背靠背惶恐地站在一起,仿佛是如臨大敵。

上官癡突見生人,卻又如此怪模怪樣,緊張兮兮的樣子,甚感好笑,“撲哧”一聲終于笑出聲來。

三人同時驚叫,退后一步,晃動長劍,喝道:

“誰!”

姜古莊拉著上官癡的手長身站了起來。

三名劍客已是驚弓之鳥,突見一男一女兩個小青年站了出來,不由得長松一口氣,但還是驚魂未定,招風耳喝道:

“你倆是誰?深更半夜在這里干什么?”

另一嬉笑道:

“師哥,人家小青年在這里幽會,嘻嘻,我們走吧,不要掃人家的興?!?

招風耳罵道:

“媽的,幽會就是幽會,鬼鬼祟祟,害得老子以為是‘武圣門’的人,虛驚一場?!?

說著轉身準備離開。

姜古莊心想:原來你三個人還是聽到我和癡兒的說話才趕過來。

華山劍客原來竟是這般欺軟怕硬的人,以為是“武圣門”的人就嚇得成那個樣子,一看不是,反而趾高氣揚,兇巴巴的。

姜古莊見不得這種人,心里有氣,喝道:

“三位停下,我有話問你們!”

華山十二劍客何等身份,怎容得別人這樣口氣對他說話。

三人轉過身來,招風耳怒道:

“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用這種口氣跟大爺說話!”

姜古莊正要出手給他兩個耳光,卻聽到癡兒叱道:

“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煩了,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莊哥哥說話!”

說罷,嬌軀一扭,“啪啪啪”三掌已經拍出。

三名華山劍客雖見上官癡說完就打,但因見她不過是個滿臉稚氣的妙齡少女,嬌小玲瓏,五指纖細,就是讓她著著實實地打一掌也是無關痛癢。

更何況三人都是武林中成名的高手,久經大敵,雖然覺得有點意外,心理上根本沒把上官癡當做一回事兒,所以泰然處之,毫不防備。

可接下的感覺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只覺得上官癡拍來的這一掌,雖然無聲無息,竟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暗勁卷胸而至。

欲待運氣相抗,但為時已晚。

只見招風耳的身子被掌力震得橫飛出去,撞到對面的山巖,腦漿迸裂,脖子一歪,當場死去。

另外兩人雖未致死,但也是鮮血狂噴,昏倒在地!

上官癡出掌之前,沒有一點征兆,看似從容緩慢,實則快速無比,站在一旁的美古莊想出手阻攔,已是來不及。

雖然,姜古莊心里對三人甚是厭惡,但也不至于打死他們,沒想到癡兒痛下殺手,舉手投足,這般狠毒。

于是臉一虎道:

“癡兒,你怎么可以隨便殺人!”

上官癡惶惑地看了他一眼,委屈道:

“我看他們對你說話兇巴巴的!”

接著絞著手指,像做錯事的學生,低頭說道:

“再說,不殺死他們,教他們找到那秘道洞口,師父怎么辦!”

這一條,姜古莊還真沒想到,好像除了殺死三人,一時還別無它法,嘆道:

“他們三人不是準備走嗎?你……”

姜古莊正準備說下去,但看到上官癡那若癡若呆,天真嬌憨之態,卻使他說不下去,只好長嘆一聲,頓下話鋒。

心想:癡兒從小和殺人不眨眼的“奪命神尼”住在一起,分不清真善丑惡,耳濡目染,無形之中養成一種奇特的心性,并不知道濫殺無辜是一件傷天害理的事,以后可得慢慢告訴她!

三名華山劍客突然間,一死兩傷,姜古莊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他苦惱無計之時,聽到上官癡急切喊道:

“快,快躲開!”

姜古莊微微一驚,同時已感到一陣颶風疾撲過來,連忙身形一矮,身子飛掠而去。

定睛一看,只見黑白二雕俯沖而下,飛箭般地向兩名昏死的華山劍客疾撲過去,雙爪并用,“噗嗤”兩聲,兩名華山劍客被開腸剖肚,五臟六腑狼藉滿地。

黑白二雕兩聲尖利的長鳴,像是在向“奪命神尼”告之什么,然后騰空而起,在兩人頭上盤旋一匝,才鉆進密洞。

姜古莊看得目瞪口呆,觸目心驚,但又無可奈何。

上官癡走過來,微吁一聲,說道:

“莊哥哥,我們去吧!”

姜古莊喟然長嘆道:

“我們該先到哪兒?”

姜古莊只知道自己做的事很多,心智一亂,就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不知該如何著手,心里感到茫然,就隨口問了出來。

上官癡睨了他一眼,說道:

“我怎么知道呀,我……”

接著有些羞澀地笑了笑,說道:

“隨便你去哪里,反正我跟著你就是了!”

姜古莊心想:癡兒自幼居在古洞里,對人世間一無所知,我這不叫多此一問嗎?

略一思索,居然想不出世上能有一個地方,能讓自己停下來安身歇腳,不由覺得一陣凄涼,幸好還有一個劉叔。

劉叔哪里去了?他肯定以為自己死了,九大門派的那些人會不會殺了劉叔。

劉叔那么精明,武功又高,相信不會那么容易被人暗算。

但也說不定,雙拳難敵四手,如果九大門派或者是“武圣門”的人圍攻他……

姜古莊一時之間,翻來覆去轉動好幾個念頭,決定還是到紫金閣去看看。

于是對上官癡說道:

“癡兒,我們走!”

說著,一言不發,當先走去。

上官癡默默地跟在后面,走了幾步,輕聲說道:

“莊哥哥……你生癡兒的氣了,不理我了嗎?”

聲調微微顫抖,大是委屈。

姜古莊嘆道:

“我并非生你的氣,只是我心里亂得很,像你這樣濫殺無辜,我難免會成為武林中的萬惡魔頭!”

上官癡似懂非懂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殺了人這樣不高興,我以后不殺人就是了!”

上官癡說得真誠自然,姜古莊不由心中一動,停了下來,拉著上官癡的手,看著她說道:

“癡兒,人世間有好人也有壞人,對于無惡不作的壞人,我們不能心慈手軟,因為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或者禍害別人。”

上官癡說道:

“就像‘武圣門’那樣的人,是不是?”

姜古莊耐心地說道:

“嗯,當然還有其他一些人,以其他的方法作惡多端,這只是對壞人而言。還有很多好人,就不能像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亂殺無辜!”

上官癡頻頻點頭道:

“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要聽你的話,你叫我殺誰,我才殺誰!”

一口天真的話,不禁使姜古莊啞然失笑。上官癡見他笑了起來,不由心情好受多了,又恢復了歡快的氣氛。

姜古莊說道:

“癡兒,這些道理一時半刻也跟你說不清楚,以后再慢慢給你講,我們快走?!?

上官癡笑道:

“莊哥哥,只要你高興我心里就好受多了,我倆是不是去找你劉叔?”

姜古莊笑道:

“癡兒真聰明,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癡忽然神色黯然道:

“其實莊哥哥和我一樣苦命?,F在世上只有一個劉叔疼你,所以你第一個考慮的就當然是劉叔。”

話雖然有一點傷感,但第一次聽到姜古莊夸她,心里還是樂滋滋的。

有了目標,姜古莊精神一振,一掃心頭的陰云,與上官癡雙手相攜,展開提縱身法,一路幾乎足不沾地,箭一般地向華山絕頂紫金閣勁射而去。

姜古莊此時只感到內力充盈心中,丹田之內像蓄滿水的大湖,熱浪滾滾,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躍數丈,奔馳若飛。

上官癡自幼得“奪命神尼”真傳,內力雖不及姜古莊深厚,但根基扎實,并已運用自如,所以毫不費力與他相并而馳。

兩人飛身上山,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嘯,不過一會兒,已抵達紫金閣外。

呈現在姜古莊的面前,整個華山絕頂一片狼藉,山門半倒,廟墻傾歪,兵刃散落一地,到處血跡斑斑。

可以想象到幾日前搏斗的是如何的慘烈!

整個華山絕頂,一片死寂,不見一絲燈火,沒有一點人的氣息。

姜古莊穩住身形,四顧周圍的情景,這才小心翼翼,全神戒備地帶著上官癡進入紫金閣,心里已是十分不安。

上官癡跟在后面,很是困惑不解,想不通莊哥哥進入一個破殿還要這樣提心吊擔,躡手躡腳。但知道自己想不通的事多著呢,只得學著他的樣子跟著走。

廳門大開,寂無人聲。

可當兩人剛一邁入門內,驀見寒光暴閃,四柄長劍從左右兩邊向兩人疾刺而至。

姜古莊血刀出手,一招“龍在九天”紅光閃過,四聲驚叫,接著只聽見四柄長劍脫手而飛。

原來在廳門兩則,埋伏著四名華山劍客。他們早就聽到有人緩緩而來,所以埋伏在廳門兩側,待來人邁入山門之時,猝然出手。滿以為來人武功再高,也難閃避四人聯手一劍;想不到來人武功這么厲害,一招之間就把四人的長劍都震飛。

四人不禁都怔了一怔。

姜古莊哪還容得他們分神,血刀一挑,直指其中一人的咽喉。

那人脖子一涼,張口結舌動也不敢動,因為只要姜古莊的血刀往前送上半寸,他就沒命了。

其余三人也不敢貿然出手相救,僵在那里,看著眼前兩個怪客,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個人叫道:

“你們是誰,深更半夜闖入山門,有何貴干?”

語調凌厲,但底氣明顯不足。

姜古莊想到這些欺軟怕硬的所謂武林九大門派,當初不但見死不救,還要圍殺他和劉叔,心里對這些人一點也沒好感,冷冷地說道:

“我叫姜古莊,找你們當家的。”

“姜古莊!”

三人同時驚叫,可這個名字武林中從沒聽說過。

正在三人驚疑之中,忽聽大廳前的神殿中有人說道:

“原來是姜少施主,阿彌陀佛,里面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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