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們給過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嗎?他們試圖用善良的一面去相信過她?包容過她嗎?
不!他們什么都沒做,他們只是輕易地相信了別人給他們看到的假象,輕易地相信了自己是一個無可救藥,哪怕扔進地獄也洗脫不了身上的臟污的女人,他們甚至連聽她認真地完成自己的演講,聽她說一句話的耐心都沒有。
這么想著,左真便忍不住大笑出聲,笑得淋漓,笑得盡致,笑得所有人都停下了他們議論的聲音……
聽著左真的笑,每個人的臉上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錯愕,他們懷疑左真是不是被這事情給刺激地瘋了,左真卻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冷冷地看著,只剩下滿身滿心的怒火!
先不說她今生沒有吸過毒品,可是即便是吸了,難道一個吸了毒品的人就一生都注定得不到救贖了嗎?難道他們一生都無法再次回到陽光下來生活了嗎?
不!她不愿!
前世她不是沒有想過戒毒,也不是沒有努力過,可是他們……
就是他們。
就是這群麻木不仁的人,將她一次次重新推入了深坑!如今他們還要再推她一次嗎?
這么想著,左真便只覺得自己的眼中都充滿了怒火,簡直都快要燃燒起來!她很想大聲質問,問問他們。
他們憑什么?憑什么這么肆無忌憚地、毫不猶豫地詆毀她?排斥她?
他們憑什么?憑什么這么冷漠無情地、毫無原則地申斥她?怒罵她?
她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錯過,他們憑什么這么做?
只是就這么想著,左真的心底便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憤怒與絕望。她不知道為什么她好不容易從前世的黑暗中走了出來,他們現在卻要硬生生地將她往黑暗的地獄里推去……
只是可惜,可惜她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左真。此時的左真早已經沒了任人欺負的好脾氣。她早就不在意自己是否會得到旁人的喜歡了。
所以左真冷漠地看著評委將錄像播放完畢,冷漠地看著他從自己面前驕傲地離開,冷漠地看著所有人看著她嘲弄的臉,冷漠地沉默著。
直到……
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緩緩站直了身子,緩緩走到了那個評委的面前,緩緩搶走了他面前的麥克風,大聲說道:
“既然大家都已經認定了我是一個吸毒的壞小孩,那么我想請問你們一下,你們求證過這個所謂的事實嗎?
單憑一段錄像,你們便認定了我的罪過,便把我歸罪于所謂的癮君子,便把我從你們這個所謂的‘善良的、光明的’世界中排斥了出去,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我也可以驕傲地說,我不屑于你們這個所謂的充滿了光明的,善良的世界。
今日你們可以如此毫不留情地嘲諷、詆毀一個你們不認識的女生,只不過是因為我和你們毫不相干,毫無瓜葛,甚至還充滿了競爭與矛盾吧,只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一旦你們認錯了事情,看錯了表象,你們對這個女生造成的傷害究竟有多深?
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有激起你們任何一絲愧疚心的能力,只是今日的這一切讓我徹底明白,有些事情,有些人只不過是殺人犯的一個幫兇而已,他們犯了罪,看著無辜的人死去,他們卻可以仍舊放聲大笑,肆意玩鬧。
或許這樣的世界,我真的將你們看的太輕了,只不過從此往后,我定不會再讓你們有這樣的機會來詆毀我自己。
今日的事情,我會尋求正規的機構來還我自己的一個清白,這位評委老師,我不管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這樣詆毀我,但我會堅持向法院提起申述,同時那個偷拍我,并且惡意將這段視頻放到網上的人,我也將通過法律手段將你找出來。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依舊還有公正,如果最后的事實證明我是錯的,那么即便我離開了這個世界,即便我被你們狠狠地踩在腳下,終有一天我仍舊會讓正義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回到我的身邊!
最后,段老師,我想對你說,我從來不曾這樣輕賤我自己!”
左真這么說完,便筆直地走下了講臺,而段文清在后邊看著這樣的左真,心卻早已痛得無法呼吸了。
她本來以為左真騙了她,染上了那致命的東西,所以她不肯輕易原諒她,不肯再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邊,可是現在,當韓學志將所有的證據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錯的究竟有多離譜。
左真不曾吸過毒,又怎么會有毒癮?她會痛成這個樣子,只不過是因為她痛經而落下的病根罷了。
只是自己卻從來沒有聽她說過一句解釋,也從來沒有試著去了解這個事情,便單方面地給她下了判書,單方面地對她失望、厭惡,想著這樣的自己,段文清都忍不住對自己厭惡,惱怒。
左真下來的那一刻,段文清便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她不知道左真是否還會原諒她,但她還是伸出手,輕輕地擁住了她。
左真卻并沒有拒絕,段文清不知道為什么,只是覺得鼻子卻有些發酸,緩緩收緊了自己的雙手。
她本來以為左真一定不會再原諒她的,一定不會再回到她的身邊,也一定不會再接受她這個不相信自己的學生的老師了,可是左真卻沒有拒絕,她只是疲憊地將腦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淚悄悄染濕了自己的衣裳。
“左真。”段老師喊這個名字時,喊得心都疼了。
左真卻只是緊緊地摟住了段文清的手臂,輕聲說了一句,“老師,我累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聽著左真這么說,段老師一個勁地說好,而韓學志卻在他們兩人離去之后,直接走上了講臺。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今日的比賽怕是要延后了,韓學志神情十分嚴肅地掃視了整個會場一眼,然后才開口說了話。
“這次的事情,我們官方已經查明了。左真同學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神情,是因為有一次她媽媽外出買菜的時候……”
韓學志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左真卻已經有些聽不清楚了。
解釋清楚了又怎么樣?沒解釋清楚又怎么樣?她已經對那些人徹底寒了心,傷了情,所以這一次不管最后的結局怎么樣,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覺,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受傷的心,然后默默地找一個角落舔舐傷口,然后再繼續前行。
她的宿命注定了她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受了傷就退縮或者逃避,她只能堅強地面對,甚至連回頭望一眼的奢望都不能有。
因為她怕,她怕她回頭望了,便已經失去了繼續前行的勇氣與動力。
左真和段文清就這樣默默地回了左真臨時住的地方,雖然左真的比賽已經比完了,但是此時卻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她。
雖然他們聽了韓學志的話之后,已經徹底將這件事情弄明白了,也徹底明白了他們對這個女孩造成的傷害有多大。
只是看著那緊閉的房門,他們卻沒有人有這個膽量踏進去一步。
他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受了傷的女孩,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彌補她內心的創傷,只是就這么看著,他們便已經無地自容。
那個嘲諷左真的評委已經被法院起訴,婉月冉和陳璐文也因為惡意偷拍他人的錄像以及惡意制造輿論,而接到了法院的傳單。主考官則是直接被驅逐出了這個圈子,從此喪失了進入的任何機會。
面對這樣的結局,左真只是沉默地聽著,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段文清因為這件事情,十分誠懇地跟左真道了歉,左真卻只是虛弱地朝著段老師微微一笑。
“老師,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左真微笑著說著,眼神十分認真,“我只是在你離去的時候,有些傷心難過罷了,但是我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不然你也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查出了這所有的事情。
只是老師……以后……能不能請你再多給我幾分的信任?我想……我再也承受不起你對我這么決絕而又失望的神情了,我是真的怕了。”
左真沉默地說著,段文清卻幾乎因為這短短的兩句話而落下眼淚。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哭過了,只是當她面對這個堅強而又敏感的孩子時,段文清卻幾乎隱藏不了自己內心的澎湃與心痛。
她一臉認真地,堅定而決然地走到了左真的面前,輕輕摟住了她的身子,認真地說道:“放心,老師以后定不會再讓你失望。”
段文清這么說著,許下了她一生的誓言。
而左真在段文清的懷里,失聲痛哭。
誰說她不委屈?不難過?她只是在旁人的面前,故作堅強罷了。她其實也還只是一個孩子,前世雖然比別人多活了十多年,多經歷了一些事情,可是那些事情卻并沒有給左真帶來多少堅強與希望。
她不過是一個墮落在毒品中的癮君子罷了,這一世即便重頭來過,她仍舊做不到徹底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