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走廊。

透過半透明的窗能看到窗外烏青色的天空。

手電筒小小的光在眼前搖搖晃晃，稀疏的浮塵在光中起落。

雜亂的腳步聲從前后傳來似有似無的回音。略顯得壓抑的氣息，帶著輕微的窒息感。

因常年無人走動，走道兩側有一些地方積了灰，腳步不放輕一點，一腳踩下去鞋子大概就整個變色了。

不過走道中間倒是挺干凈，大概跟什么低層樓層風的流向有關系。

“有點像一些恐怖電影里的場景呢。”拿著手電筒，走在最前面的紀寒說。

大概是因為這幾天遇到了不少見鬼的事情，紀寒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不賴。

就算這時候真的跑出只幽靈來自己大概還能跟它打個招呼……如果它懂中文的話。

“說的也是……呼哧呼哧～”

宋林生不出意料地又戴上了那個頭盔。正搖頭晃腦地確認著自己周邊的安全。

“……這里是老校舍，這么多年不用……會不會突然塌下來……就像人會骨質疏松一樣……”有些受宋林生影響的小馬哥也跟著搖頭晃腦起來。

“要相信中國的建筑行業(yè)啊……”

程悅和秦小南在周圍跳來跳去。他們兩人倒是挺正常，正各自拿著手機邊亮著光邊找地方拍照。

蘇伊雪也拿著個手電筒，正滿臉愁容地確認著自己下腳位置的干凈程度。

畢竟是女孩子啊，在這種地方真是難為她了……紀寒想到，其實她根本就不需要跟過來的吧……

“話說咱們拍幾張照片回去就可以了不是嗎？又不用把整棟樓都拍下來……呼哧~”宋林生說。

“可這些門都上鎖了。”程悅按了按他身前門的把手，門“哐當哐當”響了幾聲，沒有要打開的跡象，“要是不拍幾張教室的里面，就沒什么說服力了吧……”

“所以現(xiàn)在就在找能進去的教室啊……”紀寒接話，把手電筒的光投放在前面的一間教室門的地方，走了過去。

這是是一樓的最后一間教室了，再前面就是通向二樓的樓梯。

“這里也不行。”門響了幾聲，沒有打開。

“誒這是什么東西？”身后突然傳來程悅有些興奮的聲音。

“什么東西？”

紀寒轉過身，看到秦小南等人向著程悅所在的角落聚集而去。看到蘇伊雪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也看著程悅那邊。

紀寒想了想，把手電筒的光打在蘇伊雪身上。

“你干嘛？”蘇伊雪注意到背后的光，回過身，擋著眼睛。

“你要回去嗎？接下來要上二樓，可能比一樓還要臟一些……”紀寒把手電筒的光移向一旁的樓梯。

“不用。”蘇伊雪搖頭，表示不用在意。

“好吧。”既然本人不在意那就沒必要再說什么了。

“你們找到什么東西了？”紀寒走到程悅等人的身邊。

程悅把手里的東西拿給紀寒看。

是市面上很常見的紙質條裝綠箭口香糖。上面很干凈，沒什么灰塵。

“你有擦過嗎？”紀寒問。

“沒有。”程悅搖頭，“它本來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有人已經(jīng)先到過這里了？”蘇依雪說。

“臥槽……那咱們的社團活動報告要被搶先了？”秦小南大驚失色。

“冷靜點，正常人跟你們的想法必然是不一樣的。”蘇依雪說。

“也有可能……是“幽靈”留下的？呼哧呼哧～”

眾人回頭看了宋林生一眼。

“你怎么還沒有被嚇死啊？”

“活著簡直就是噪音污染呢，這家伙。”

“不如說是精神污染。”

“反正就是個像病毒一樣的東西。”

“那就開窗！把這個蠢貨扔出去！”程悅下令。

“得令！”秦小南活動筋骨，打開窗上的合頁，雙手拉著窗的邊緣，發(fā)力！

“呃——呃——呃——”

三聲撕心裂肺的吼叫過后，秦小南放開手，蹲在地上狂喘不止。

窗紋絲不動。

“他奶奶的……這窗子是不是生銹了？”

“吱拉——”一陣舒涼的風從外面灌了進來。

突如其來的清涼讓紀寒的思緒停住了幾秒。情不自禁地感慨呼吸竟然是這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只是，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蘇依雪站在打開著的窗邊，一幅在思索什么事情的樣子。

“我……我先上二樓給你們探探路……”為避免尷尬，秦小南打了個我去去就回的手勢，頭也不回地跑上樓梯。

“你們不會真的要把我扔出去吧……”宋林生看著離他越來越近面色不善的程悅和小馬哥，“……說好的人與人之間的情誼呢？”

“哦我親愛的Sorensen同學，瞧瞧你腦袋上那個黑漆漆的頭盔。哦我的上帝，自從您帶上它的那一刻起，我發(fā)誓我無時不刻都想要在您那聰明絕頂?shù)哪X袋上面來上一拳。不我是說，在您那張不堪入目的臉上……”小馬哥說得眉飛色舞。

“這段話既視感好強啊……”紀寒說，“好像是網(wǎng)上說的翻譯腔來著？”

“什么意思……呼哧～”

“……”

下一刻，宋林生的頭外加小半的身子被送出了窗外。

“你們這幫禽獸……”宋林生手死死撐在窗的邊緣，殊死抵抗。

“不用擔心，老宋，這里是一樓，從窗子到地面最多一米的距離……”

“運氣好的話連皮外傷都不會有的……所以為了讓這個充滿希望的世界繼續(xù)美好下去，就請你趕緊跳出去吧。”

程悅和小馬哥邊安慰邊使勁把宋林生往外面推。

“你們騙鬼啊？”宋林生的聲音從窗外傳了進來，“這下面黑漆漆的，少說離地都有三四米好嗎？”

“你帶著個破頭盔看得清楚個屁啊？”

“我是說真的！”

……

“吱拉——”紀寒聽到另一扇窗被打開的聲音。

蘇依雪有些失神地看著窗外，看了看，又把窗關上。

她閉眼片刻，而后慢慢睜開。

突然間，紀寒能感覺到蘇依雪的氣場變了。

原來她只是個透著認真勁的普通女孩。可現(xiàn)在，她的目光凌厲地像是刀鋒，正泛著仿佛能透過黑夜的光。她俏麗的臉上不帶一絲遲疑，像是個正準備下達命令的將軍。

“你們上樓找到秦小南后就待在一個地方，別亂走！”蘇依雪向著宋林生等人命令。

他們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蘇依雪的不同尋常。

“出什么事了？”

“……難道是被安保大叔發(fā)現(xiàn)了？呼哧～”

“嗯……所以你們趕緊上樓，別發(fā)出什么聲音……”蘇依雪深吸口氣，“我去跟那個安保大叔說我是建筑專業(yè)的學生來參考老校區(qū)的建筑結構……”

“怎么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小馬哥說。

“就是說……”

“你們趕緊上樓！”蘇依雪的音調突然轉高，透著些許急切。

從蘇依雪那得到了“趕緊帶他們上去”的信息，紀寒拍拍腦袋，對著一臉不情愿的三人說：

“走吧，蘇依雪她一個人還好解釋一些，我們要是也被看到反而會壞事情。”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說得沒錯……”

“……這明明是我們該做的事情……”

“……呼哧～我沒力氣了，紀寒你幫我背下包……”

“趕緊上去吧，省的給蘇依雪添麻煩……”紀寒接過宋林生的包。

“謝謝……”

三人不知該作何表示，就一一向蘇依雪道了聲謝。

“沒事。”

“祝好運。”

紀寒跟著三人走上樓梯。

走到一半，紀寒回身。

走廊來時的方向被如同深淵一般的漆黑覆蓋。身形單薄的女孩決然地站在自己身前，沒有困惑，也沒有畏懼。

“……我們以守衛(wèi)之姿靜候黎明。”

紀寒突然想起不久前幻界里那個獨守城池的老將軍。

“真好啊……”他輕輕笑了一聲，走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