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沉默了許久，“若是禾找不到藥，可還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醫(yī)治。”

“有。”張柒索性破罐子破摔，將所有的可能性都說了出來。

都說了出來，她反正不糾結了，夜色也已經(jīng)深了，不等啟再說什么就睡著了。

黑暗中，啟卻坐了起來，即使月光昏暗，仍舊能看出他的神色極為復雜，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張柒從起床開始就坐立不安，今日禾就該回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帶回需要的草藥。

學塾中所有的孩子都察覺到了張柒的異常。

原本她總是記的又快又好，然而今日見她學了新的字句后久久都沒有去復講，而是望著外面發(fā)呆。

快到中午的時候，埂拿著他所學過的竹簡走到張柒身邊，“我要學的比你快了哦，明天你就要叫我哥哥了。”

張柒懶懶的給了他一個眼神，敷衍了一句，“哦，那你很棒哦，繼續(xù)努力啊。”

這些孩子不管資質如何，都很努力，而啟卻規(guī)定了上限，現(xiàn)在一日新學的句子不會超過六句。

現(xiàn)在才開學沒幾天，拉下一天的課程就會有很大的差距，按著埂的進度，自己今天不管是律言還是儀禮都還一句都沒有背。

她光顧著想治療方案去了，所以到了明日以埂的進度確實是超過自己了。

“哎，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埂看了看她手里的竹簡擔心的問道，“是不是你今日學的特別難？要不讓先生再講一講？”

張柒并不太想和他搭話，“要散學了，你還不回去？”

埂見張柒一點都不在意這學習的進度，他卻急了，也顧不上比試，先生打手板可是很疼的，“你之前一天都學那么多，今日一句都沒有背下來，當心先生罰你。”

張柒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啟，“哦，又不是打你，散學了還不回去，當心你娘打你哦。”

雖然作為先生有責罰的學生的權利，但是啟還是很少動用這項權利的，這些孩子還是很令人省心的，前天好像是埂和另一個孩子起了爭執(zhí)才被罰了。

這個時候，學塾里的孩子已經(jīng)漸漸的走完了，埂和雨卻遲遲不走，埂的意圖很明顯，這孩子很想讓張柒當他妹妹，這怕啟罰她自然是要留下來擋著些的。

但是這個雨，張柒掃了一眼，竟然也在他眼中看到了擔憂，這孩子一天到晚的只知道念書，就算是該學的都會了也不會早回去，每日都在到了午時才回去，這午時都過半了，還留在這里，也是在擔心自己被罰？

小孩子的心思她真不怎么懂，這開學都快十日了，都沒見他和哪個孩子說過幾句話，竟然會擔心自己？

就在張柒揣測的時候，啟發(fā)話了，“散學了，都回去罷。”

孩子們對于啟的話不敢不從，一步三回頭的走了，雨是真的走了，但是埂你確定這籬笆就能擋住你自己？站在籬笆外頭里面的人就看不到你了？

啟自然知道她這一上午小腦袋里都想的什么，這孩子本就不是一般的孩子，自然不能因為她懈怠功課而責罰她。

雖然他覺得自己身為師長，教不嚴是大忌，但是對于七，自己感覺到最多的是無奈。對于她身上的種種異常，他應該是以猜忌為主，卻一次次的都選擇相信她。

這實在是太過異常。

張柒懶得多想啟的眼神，散學后就蹲在后院的筒車邊上發(fā)呆，章良帶了很多竹子過來，見她就道，“特意等你們散學了才過來，來看看要怎么安這竹筒。”

張柒這才稍稍有了點精神，卻也懶得起身動彈，“先連到學塾那邊，再通到房子那邊，最后通到彘軒那邊去。”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忘了挖水溝了，等禾回來后挖了水溝再通水。現(xiàn)在就先架起來。”

她原本還想著要不要挖個小水洼，再搭個洗漱臺什么的方便平常洗洗刷刷，但是，現(xiàn)在還是等禾回來后，將他治好再說別的吧。

章良見她神色懨懨，“怎么這么沒精神，身子不舒服了？”

張柒指了指追著小雞玩的正開心的卉，“沒事，卉晚上有些鬧騰，沒睡好。”

章良了然的點點頭，去搭架子去了。

到了晚上，禾才回來，卉比張柒更早的察覺到他回來了，飛奔了過去，“哥哥回來了。”

張柒也忙走了過去，“可有找到我要你找的草藥。”

禾將背簍放了下來，“只找到幾株半邊蓮，其他的蒲公英這些也采了不少。”

張柒極為失望，卻道，“也算是好過沒有。”

來到這里一共多月，所試用過的草藥不少，很多她認為極為常見的草藥，在這里并不常見，有些藥效極好的藥在這里藥效平平，至于那些藥性溫和的藥物，藥效也不見得霸道，甚至有藥物呈現(xiàn)出相反的藥效。

這讓她都有要效仿神農(nóng)的沖動。

罷了，想這么多也沒用，還是先試試這個半邊蓮的藥效如何。

拎了背簍就往后面的藥棚走去。

幸運的是，雖然藥性不強，但是好在有六株，這原本是一種極為常見的草藥，還是很好栽培的藥物，且常常成片的生長，禾再山中呆了三天竟只有六株。若不是急著解毒，她倒是想種植一些試試。

然而現(xiàn)在還是面臨兩難的決策，且這兩種方案，對于禾來說，都不太好受。

張柒拿著新做好的藥丸，在晚膳后道，“現(xiàn)在有兩種選擇，一種等禾毒發(fā)后再服藥，大概要辛苦十天能好。一種是現(xiàn)在就開始，大概能比毒發(fā)后再治療稍稍舒服些，但是過程要十五天，隨便你們選罷，有了這幾個藥丸，最差的情況大概是毒無法完全解掉，但是好歹還是能保住性命。”

在張柒看來，這簡直是她預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至少禾不會死了。

一時間屋中極為安靜，張柒皺眉，“這很難選嗎？那就再等幾日毒發(fā)后再治好了，兩種方案都需要施針，施針也是很消耗心力的，我多攢幾天力氣也好。禾幫我去后院把水溝挖出來罷，筒車已經(jīng)做好，就等挖好排水溝就可以通水了。”

說著她就帶著卉洗漱去了。

其實她還有一個方法，就是以毒攻毒，附近有常見幾種植物按一定比例配伍之后可以生成一種毒，正好與禾體內(nèi)的毒相克，但是這個方法只怕更不會被他們接受，且兩種毒再體內(nèi)相沖的滋味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