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子
- 孤唐明月
- 觴浮琥珀
- 2140字
- 2018-05-02 20:42:00
“見過中山王殿下!”
守衛在李世民房門前的侍衛躬身對著李承乾行禮道。
他們身上的血腥味還未淡去,殺意難以收斂,刺激得李承乾背后寒毛微立。
李承乾微微頷首示意,表示知曉。
他推門而入。
只見胡床上正端坐著一位英氣逼人、極具威嚴、壯冠虬髯的帥氣青年。
由于李唐皇室是鮮卑與漢混血,李世民顯然是長相極為優秀,集兩族優點為一身。
記得當初就因為老爹李世民太帥,而被高祖李淵拿來和當時有名的美男子溫彥博比較。
兩人相貌氣質,竟然旗鼓相當。
皇爺爺李淵一時高興,賞賜了不少東西。
大大緩解了當時秦王府的窮苦窘境。
見父王李世民抬眼看來,李承乾躬身行禮道:“孩兒見過父王。”
顯然此刻李世民心情不錯,他抬手拉過很少見面的大兒子。
他指著身邊的馬扎說道:“承乾,來!坐!”
“是,父王!”
李承乾走近老爹李世民,忽然聞到一股淡香,這香味如蘭似麝。
有點熟悉。
他不著痕跡地掃了李世民一眼,身上還穿著鎧甲。
不過內襯有些散亂,脖子上隱有抓痕。
李承乾心中了然,八成就是那件破事了。
他裝作不知,拘謹地坐下,靜靜地等待李世民開口。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看著早熟穩重的大兒子,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自己長年在外征戰,回到長安又忙于解決政事,每次與大兒子相見時便是離去日。
倆人的父子關系極為變扭,李承乾對待他是一板一眼,恭敬有加。
就如同《禮》上所載那樣,可總覺得少了些親近。
三子恪雖然也是相見不多,但每次回家,總會主動過來親近。
自己離開時,他也是萬分不舍。
看來以后自己要對大兒子多上心了,必竟以后他是要當儲君的。
想到這李世民微皺眉頭,其中利益交割太多了,略微一想便覺頭疼。
李世民沉思時,李承乾也在心中腹誹。
他前世雖然是個孤兒,但讓他對一個和他前世差不多大的青年叫爹。
心中自然無比別扭。
每次李世民回來時,李承乾都故意找準時機避開。
待到他每次要離開時,便作出一幅求學后,匆匆趕來。
見父親一面的樣子,與他相見。
為了避免李世民以檢查學業為名,來緩和父子關系。
李承乾亦大下苦功,加上本身又好學,每次檢查都是很快結束。
別和他說什么處理好父子關系,日后皇位便妥妥的。
那時他還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穿越到了大唐。
他每次見到生母長孫,都覺得萬分尷尬,更別提生父了。
好在他已經在大唐生活了八年,阿娘,父王之類的稱呼說得還算順口。
不過讓他像妹妹麗質那樣,叫李世民為阿耶,真的不適應。
他就像個刺猬,用禮法給自己搭了層保護,將自己與父母隔開。
既不接近也不遠離,維持著介于熟悉與陌生之間的距離。
能觸及他心中柔軟的大概也就有他從小看到大的妹妹李麗質了。
李世民回過神來開口表揚說道:“你今天做得不錯,能夠維持好府內規矩,使府中不亂。”
“讓你妹妹麗質到楊妃那去,是個保護她的好辦法。”
說到楊妃時李世民頓了下,嘖了下嘴,似是回味。
隨后他又立馬接上說:“你大伯三爺他們穢亂后宮,意圖謀反,吾己率兵將其擊殺。”
“明天,吾就將被封為太子,而你也將成為皇太孫。”
“日后,不要隨意出府,起碼出去時多帶點護衛。”
“是,父王。”
李承乾應聲稱是,心中微動,竟然沒提自己今天欲從后門出府的事。
那個門將,有點意思。
李世民看著自己半大的兒子,嘆了口氣。
他和聲說道:“算了,時候也不早了。你睡去吧。”
“是,父王。”
李承乾起身行禮回道。
當李承乾離開房門時,李世民忽然喃喃自語道:“我弒兄殺弟,真的錯了么?”
李承乾身體微頓,默不作聲,假裝沒聽見的悄悄離開。
窗前明月,月光灑落在李世民的頭發上,疑是悄然結成了一片銀霜。
李承乾行走在廊間,心中默默回復道。
父王,你沒有錯。
因為,我們想活啊!
…………
李承乾負手靜立在書桌前,如果不看臉,單憑氣質判斷他地話。
根本不會覺得他只是個,只有八歲的稚童。
他仔細地回想著,晚上與李世民的談話,翻來覆去地品味。
尤其是最后,當他離開的那一刻,李世民的那句話。
是無意還是有意?是無心還是有心?
李承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翻開書架上的一卷《漢書》仔細地看著。
桌邊宮燈燈芯,燃燒,崩裂。
燈暈下的那卷《漢書》上,明暗不定間,漢武帝,戾太子,劉據,的字眼觸目驚心。
李承乾忽然將《漢書》合起,放回書架上。
抬手將書桌面整理好,放上一張宣紙,揮筆寫下十幾個字。
承道,承德,承訓,承明,承義。
承業,承鸞,承獎,承裕,承度。
他的毛筆字說不上好看,甚不如妹妹李麗質的字。
但每一個字,他寫得都極為認真。
他拎起宣紙,對著宮燈仔仔細細地看著,似乎要把它們記在心底。
李承乾沉默一陣,忽然開口道:“走好。”
他將宣紙仔仔細細地疊好,伸入油燈中。
黑煙泛起,很快宣紙便燃燒殆盡。
李承乾看著宮燈中的油燈芯,明滅不定地閃著。
燈焰映在他的漆黑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燒。
李承乾將窗戶打開,待焦味散盡后。
喚來宮女,服待他沐浴睡覺。
…………
太極殿內,李淵斜臥在胡床上,神情灰敗,暗淡無比。
他拿著酒杯,不斷地往嘴里倒著。
周圍宮女,太監,侍衛,冷冷地立著,竟無一人開口勸阻他。
此刻,李淵身上那件明黃色的龍袍。
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無比骯臟。
李淵忽然自語道:“建成,元吉。承道,承德,承訓,承明,承義。
承業,承鸞,承獎,承裕,承度。”
“二子十孫!就這么沒了!”
“李世民,你好狠的心!他們可是你骨肉相連的血親兄弟!是叫你二爺二伯的親侄兒啊!”
“汝殺吾子孫,他日汝子孫亦復如是!”
太極宮內,怨毒的詛咒說出,空氣似乎都冷了幾分。
宮殿前一輪彎月高懸,凄涼,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