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閹人諜影
- 寒海青鳥訣
- 虎嘯雷
- 2648字
- 2019-02-24 09:25:00
夜深,遷閉庭后院。
宋常青手執一柄青色長劍,穿過層層回廊,來到一座幽深的假山附近,耐心地等待著某個人的出現。
一道寒光劃破了月光下的寂靜,一個身著黑色錦衣的身影,蒙著面,亦手執長劍,從宋常青身后直逼他的后腦。宋常青俯身一傾,擦著劍尖躲過了這突出其來的一擊。
宋常青迅速拔劍,黑影又是一道劍風厲厲襲來,宋常青左擋右堵,出招迅捷,劍鋒所向,招與招之間的銜接密不透風,一開始的守勢也漸漸轉變成了攻勢。
兩人劍招屬同一路數,出招與拆招之間你來我往,彼此十分了解,似乎誰也占不到便宜。
雙劍的鋒刃之間,有一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快。對招到最后,就是對敵方挑劈刺斜的預判與博弈,顯然,如果那黑衣人有七份功力,那宋常青還只有三分。但是,對于一個只有十四歲的皇子來說,能領悟到如此之快的劍意,實屬不易。
黑衣人劍芒冰封,散發出濃濃寒氣,劍鋒從下而上刺出,一道狹長的冰凌直逼宋常青,宋常青本已如強弩之末,黑衣人的這計飛凌逐月,讓他徹底失去了抵抗,在勉強用劍身擋住了冰凌之后,黑衣人飛身一腳,將宋常青踢翻在地。
“唉……”黑衣人道,“太慢了?!?
宋常青低著頭,把劍柄撿起,跪在地上,“弟子學藝不精,還請師傅責罰。”
“你有西遼人的狠絕與剛猛,但問天藏劍講究快變與形意,你自從來這遷閉庭,已半年有余,每日操練,長進還是太慢?!?
宋常青回道:“還請師傅更加嚴苛,指點徒兒?!?
“草原的刀法,其勢過于氣,而問天藏劍,則講究以氣御體,氣通則招絕,徒兒,你的劍招已熟于心,可戰場上的御敵之道,實則還是用的西遼刀法。”黑衣人道。
“這本《凌月訣》,是寒川一等一的心法,從今日開始,你就專修這本心法吧。”
“謝師傅?!彼纬G嗵痤^,接過了《凌月訣》。
“你是我親自挑選的,此生劍魂已入肉身,沖進二十四絕峰,是你畢生的目標!”
“弟子謹記師傅教誨?!彼纬G嗷氐?。
南域寒川,有一絕世武功名震江湖,那便是問天藏劍。在寒川并入中慶之后,問天藏劍也成為了寒川最絕密的武裝力量,至今仍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身處何方。
而實際上,慶川王在奇凌絕峰,一直在秘密豢養著這天下最快的劍。
黑衣人摘下黑色面紗,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宋常青面前,那張臉幽柔卻不顯陰鷙,配上這身錦衣此時卻多出了幾分陽剛之氣,站在宋常青面前的,正是當今皇帝身旁的紅人:蘇毅。而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是問天藏劍二十四絕峰中排名第十九的谷雨劍。
沉妃是正統的寒川血脈,在沉妃踏入皇宮的那一刻,問天藏劍派出了三個劍位前往北桓,為首的正是蘇毅,為了更好地掩護自己的真實身份,也為了更快地展開間者工作,當時慶川王下令,他們全部自宮為監。
三人并沒有太多怨言,全部接受了這樣的事實,世人只知寒川問天藏劍天下第一快,殊不知問天藏劍劍莊,上上下下三百人丁,只效力慶川王。
只是那護送沉妃,從寒川到北桓的海路,成為了蘇毅此生的最漫長的旅途,呼嘯的海風吹散了他生命的尊嚴,他曾登上奇凌絕峰,是這天底下最快之劍的劍位,他不清楚,他將如何面對一個殘缺的自我,他畢生之欲,便是絕峰登頂,成為二十四劍位的劍首,可是一旦到了北桓,他將徹底斬斷那個念想。
一夜,他站在海船的甲板上值守,看著海水拍打船身的浪花,他感到徹骨的寒冷。突然,他的肩上多了一件狐皮大氅,那一時的溫暖,卻在他心中激起一團熾烈的火。他看到孟沉彥像一汪春水一般,出現在他眼前。
“參見公主……”
“不必多禮了?!泵铣翉┠樕杂行呃ⅰ!拔抑肋@對你來說很不公平,問天藏劍,奇凌絕峰,多少寒川人夢寐以求都想去的地方……”
“公主不必介懷,能為慶川王行事,為公主效犬馬之勞,是吾輩之幸。”
孟沉彥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此刻眼中盡是憐憫,她出身皇族,見多了這世間風流才俊,可正如繁煙落盡后的那抹神傷,她竟對眼前這個將閹之人,動了心。
“如果不愿意,現在還來得及,本宮可以做主將你放逐,再以遇海難之名,瞞過父王?!泵铣翉┑馈?
縱然沒有了問天藏劍的驕傲,但此刻,僅是那件狐皮大氅,蘇毅卻知道了自己真正要守護的人。
“公主……請收回成命!”蘇毅堅決地說道。
“如此……甚好……”孟沉彥轉過身,離開甲板,眸中滑出兩滴晶瑩淚光。
蘇毅花了四年的時間,憑借利落的處事風格、超乎常人的執行力、以及必要時動用的特殊手段,才從內廷司調到了正心殿,正式接觸到了這個帝國的權力中心,那個曾經在奇凌絕峰苦練問天絕劍的錚錚男兒,忍受著陽鋒被奪的屈辱,臉上也多了幾層陰柔。
他被時間的暗流推著向前,將自己的真實面貌偽裝,也隱藏著最鋒利的刃。
夜色已深,蘇毅低下身子,抓住宋常青的手,在他的手掌上快速比劃出兩個字。
“屠狼?”宋常青一臉疑惑。
“近日海洲島動作頻繁,西遼的戰艦正在往烏水灣駛入,今晨又得到密報,海洲島的一位五鼎蠱主,帶著夜北狼,來到了北桓。”蘇毅說道:“今晚開始,你必須打起精神,找到狼的蹤跡,弄清楚蠱主要干什么?!?
宋常青并不對夜北狼有什么懼怕,但是那個“五鼎蠱主”,卻讓他有些擔憂。
“我知道屠狼對你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你怕的是那個蠱主,放心吧,必要的時刻,蠱主自有人來對付,你只管找準機會,對付狼便是。”說著,蘇毅將自己的劍遞給宋常青,“夜北狼不是普通的狼,一般人沒法對付,我的這把谷雨劍,已有冰凝入魂,你拿去可以對付它?!?
宋常青接過那把青銅色的谷雨劍,感覺要比自己的問天劍重上幾分。蘇毅握著他的手,揭開袖口,摸著宋常青左手手腕處的冰凝寒烙,道:“我這一輩子,再要登上絕峰去搶劍首之位,怕是不可能。只希望,早一天結束這北桓的日子,回到寒川,這個愿景,也只有你能幫我達成了?!?
宋常青左手手腕處,鐫刻著一個雪花狀的紅烙,那是每一柄問天藏劍的標記。
子時,韓府柴房,月光透過那個偌大的窟窿再度灑到地面上。夜北狼一聲長嚎準時響起,那幽遠而蒼涼的聲音幾乎響徹半個都城。
剛入睡的宋常青猛地睜眼,提起長劍潛出遷閉庭。
韓府四周的暗哨早已被蠱主施法而昏迷不醒,蠱主身著黑色長袍,手執一柄金色權杖出現在韓府柴房。韓膺雙眸里那兩道綠光再度亮起,他就像個喪尸一樣,癡癡地走進柴房。來到蠱主身邊,蠱主一席黑衣袍,連頭都被寬大的帽沿蓋住。
看到韓膺,第一句話就是:“狼王佑我,同生同死,銀魂之驅,不死不休?!?
韓膺已然失去了心志,跟著念道:“狼王佑我,同生同死,銀魂之驅,不死不休。”
“夏州目前兵力多少萬?”蠱主發問,聲音嘈雜而失真。
“十萬,但真實兵力僅為五萬?!表n膺答道。
“其余戰備,濱啟、北桓、寒川兵力幾何?”
“……”
“北境軍最近有何動向?”
“北境軍……即將……”此時的韓膺,腦中閃動著司徒遠暮通過青鳥傳給他的文書,但口中竟然執拗地咬著牙,雙膝跪地,面龐猙獰?!凹磳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