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邦憲在這場斗法失敗后，賠償給了袁依一筆靈石不算什么，關鍵是又動用了維持生命的真氣。

只剩四年的壽命，現在看來已經不足三年半了。

這種情況下，當然不會再追尋行尸了。

但與盧音之前的約定是，最少要除去行尸才會告知秘境所在。

秦邦憲在快要進城時，開口對趙晏說道：“我目前的情況已經油盡燈枯，那頭行尸已經不能在追尋下去了。雖然盧姑娘想要為父兄報仇的心思可以理解，但……”

趙晏忙道：“師父不用多慮，盧姑娘曾與我說過，不管師父有沒有除掉行尸，等見面后她都會將秘境的地點如實相告。”

“哦~她還說什么？”秦邦憲還以為問出秘境需要一番周折，沒想盧音能夠在約定沒有完成的情況下，依然會將秘境的地點告訴自己。

既然如此，可能又將附加其他條件，所以秦邦憲有此一問。

“她說，希望師父能夠帶她一起進入秘境。”趙晏道。

“這個沒問題。”秦邦憲點頭道。

等進入齊云城，見到盧音的一瞬間，趙晏想起服下幻石后的情景，表情一瞬間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胳膊怎么成這個樣子了？”見到趙晏胳膊綁著布條，盧音有些意外地問道。

趙晏將心中小小的異像掩飾下來后，說道：“回來的途中遇到了楚門的一位長老，不只我被她打斷胳膊，家師也與她斗了一場法。”

“家師動用了真氣，消耗了元壽，急需前往秘境，看看里面有沒有增元固本的丹藥。”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前往商州，太安縣。”

………

楚州與商州之間有一條名叫漓水的大河連通，三人乘船走水路，不過五六天的時間便進入商州境內。

漓水河流經楚州時河面寬闊，水流平緩，人在船中也絲毫感覺不到顛簸。可在與商州交界處，漓水河仿佛變成了另外一條河流，開始暴躁起來了。

兩岸的峽谷像是一把鉗子，將漓水緊緊夾住，河道變的極為狹窄，只能容納兩條船只并列。水流也開始湍急起來。船上的幾個船夫也不在悠閑，不斷地喊著號子控制船只以躲避時不時出現的漩渦，和暗石。

船身的劇烈晃動讓船倉里面的趙晏有些待不住了，急忙出來查看情況，同時也有些擔憂是不是會有翻船的危險，心中存不住氣地詢問船夫是否需要幫忙。

船夫卻成竹在胸，忙中抽閑對趙晏笑道：“客人這是第一次走水路去商州嗎？”

“沒錯，確實是第一次乘船，慌里慌張讓船家見笑了。”

“哈哈，客人敢出來幫忙很不錯了。我在漓水河里撐了幾十年船，拉了不知多少客人，第一次經歷的人，多數都嚇的趴在船底了，哪里還敢跑出來。”

“不過在峽谷里面還不是最險的，等下沖出峽谷那一刻可要抓好了。那里是最危險的地方，沒有經驗的船夫十有八九就載在那里了。”

聽到船夫信心十足的話，趙晏也不在杞人憂天，也有心游覽兩岸景色。

兩岸巍峨屹立著兩座山崖，都有三百來丈高，氣勢雄偉像是兩尊山神夾立在漓水河左右。怒濤翻滾著拍在石壁上面，聲勢浩大。層層霧氣倒映著山影，如夢似幻。

這雄壯奇幻的景色讓趙晏也忍不住驚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正在腦中回憶地球上能夠與之媲美的景色時，耳邊也聽到船家扯著嗓子喊道：“全都小心了，馬上要沖出峽谷了！”

話音剛落，眼前豁然一亮，兩岸聳立的山崖已經不見了，船只已經沖出了峽谷。同時河道沒有了兩岸山崖的約束，在這一刻猶如萬馬奔騰一般噴涌而出。

激蕩的河水蹂躪著小船，趙晏也隨著船只的晃動，一會滾在船頭一會滾到了船尾，好不容易抓住桅桿穩住了身子，一個浪打來又被沖到了船尾，差點就掉進了河里。浩浩蕩蕩漂了十多里，河水才重新平緩下來，而趙晏此時也如同落湯雞一般，渾身濕漉漉的。

如此險惡的水路，船家說他走了幾十年，真不知道是他命大還是吹噓的。

“哈哈……”

一陣銀鈴一般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我猜你肯定要變成這副模樣。”盧音干干凈凈的從船倉里走了出來，也不知道剛才的那番顛簸她是如何穩定身體的。

趙晏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狽，也笑道：“剛才真是刺激，猶如過山車一樣，在我家鄉想要體驗還要額外收費呢。”

“那有花錢買罪受的。”盧音道：“你的胳膊不礙事吧？”

經盧音一說，趙晏這會才感到斷臂有些隱隱作痛。連忙動了動手指，聳了下肩見到還能活動，便道：“沒有什么大礙，想來再有幾天骨頭就能愈合。”

又道：“這療傷符還真是個好東西，療效竟然如此驚人，短短幾日斷骨邊愈合了。也不知這療傷符是如何制作的？里面又添加了什么藥材？”

盧音回道：“你若對符紙的制作有興趣可以收集相關書籍，應該可以學會。不過成品率沒有專門制作符紙的宗門高，成本也沒有他們的低。”

“還有專門制作符紙的宗門？”趙晏道：“我還以為宗門都是類似楚門那種掌控一州資源為立身之道，原來還有技術型的宗門。”

盧音道：“這有什么稀奇的，符紙制作有寶符坊，法寶制作有天淵閣，靈寵交易有驅獸齋。”

“嚯，這修真者之間的社會分工還挺先進的。”趙晏心道。

“你在想什么呢？”盧音見到趙晏若有所思的表情后問道。

“沒什么。”趙晏道。

社會分工是為了促進生產效率，同時也是文明發展的趨勢。修真者之間已經分化出專門用來生產符紙、法寶的宗門，說明修真者也重視效率。

燈塔國的資本家為了生產效率也是能夠違背階級立場支持廢除黑人奴隸，可修真者同樣重視生產效率卻能容忍凡人社會的低效生產關系，而且差不多的生產關系可以維持數萬年之久，這怎么看也不合理。

維持數萬年之久的生產關系以及科技水平仿佛是此界的鐵律，讓趙晏懷疑背后是否存在一雙大手，時刻控制著文明的發展。

腦中突然蹦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趙晏也一時也理不清，索性換個話題，對盧音問道：“船艙待著不舒服嗎？你怎么也跑出來了？”

“出來看看家。”盧音站在甲板上，一手扶著額頭遮住陽光，一手向前面指道：“我小時候就住在哪里？”

趙晏隨著盧音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連綿起伏著大小不一的峰叢，奇形怪狀，有的像饅頭，有的像山筍，映照在青青河面上，頗有一些桂林山水的意思。

不過盧音隨意一指，趙晏也不清楚家到底在哪里。

大概家只是一個方向吧。

眺望一陣清新自然的美景，趙晏說道：“要不與秦師申請一下，在進入秘境之前，你先回家一趟？”趙晏道。

盧音搖了搖頭，滿不在乎地說道：“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只是十多年沒有回去了，有些感慨而已。”

趙晏這才想起盧音曾說過小時候差點被人殉活埋掉，想來家鄉那邊存在傷心的往事。

于是也不在多說話了，與盧音并肩站在甲板上，一同遙看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