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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 君生帝王家
  • 酥皮包子
  • 2409字
  • 2019-11-14 13:43:04

第六十六章你們一個(gè)個(gè)都在笑,憑什么就我要哭

眼下已近三月,天色漸然地開朗了不少,比灰蒙蒙的隆冬又增添了幾分清澈的藍(lán)。

陶兒不似月子里那般睡得多,常咧著小嘴兒吃吃地笑,或轉(zhuǎn)著圓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周遭。

“娘娘,小公主醒來了。”

桂姨笑岑岑地抱著陶兒走來。

今日是小陶兒彌月,她穿著一身金絲繡福字的紅襖子,緞面的新衣衫看起來無華不失靈動(dòng),摸起來恰似春風(fēng)拂面。

“外頭大家可都來齊了?”

夏織衣接過陶兒,她滿眼都像是布滿了星辰,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寵愛仿佛要一泄而出。

這個(gè)小天使,就是老天爺給她此生最貴重的寶物了。

“佑王和佑王妃早到了,怕打擾到小公主這才沒進(jìn)屋,方才十三殿下也來了……就還差修王妃沒到。”

桂茴一邊笑著一邊朝外張望著,柔和的日光打落在她豐腴的身上,好比披著一件暖金色的新衣,襯得她氣色愈發(fā)地明亮。

人逢喜事精神爽,說得便是如此罷,唐襲舞心想著。

“襲舞,你去修王府里接嫣姐姐過來罷。”夏織衣望著日中的正陽:“她準(zhǔn)是給忙忘了。”

“好。”

唐襲舞應(yīng)著,心底里忍不住犯嘀咕——打從修王離開起,甄浮嫣明里暗里、有意無意與夏織衣疏遠(yuǎn)著,今日彌月宴她未必是忘了時(shí)。

夏織衣隱約也知道幾分,只不過她逼自己往好里想,總覺得這一份生疏大抵是自個(gè)兒多疑了。

“皇上回來了!”桂茴揖了揖,笑盈盈地出去了。

“今日下朝這樣早?”夏織衣迎上去,小鳥依人地偎在宮祈儀胸膛,就像一株攀爬在大樹上的迎春花。

“政務(wù)再繁忙也不比你們在朕心里的位置,今日是我們的孩兒彌月,為人父者,怎可缺席?”

宮祈儀拉了拉陶兒肉嘟嘟的小手,細(xì)細(xì)地親了又親好幾回。

江山再大,國土總有邊疆,社稷再重,亦有分量可計(jì)算,唯有些人是生命中不可估量之輕重。

“皇上,娘娘,吉時(shí)已到,該給小公主慶福了。”

桂茴雙手托著一個(gè)盤,里邊鋪著一層金邊紅細(xì)絨,上面擱著一顆圓滾滾的紅殼蛋、一支紅毛筆。

“陶兒,陶兒。”

宮祈儀極寵溺地喚著名,拿著紅殼蛋輕輕地滾過陶兒的眉、眼、頸、肩,又細(xì)細(xì)地從陶兒的小手跑到小腳丫。接著,他拿起軟毛筆柔柔地在她額心點(diǎn)上一點(diǎn)紅,寓意鴻運(yùn)當(dāng)頭,吉光高照。

“咯咯……”

陶兒咯咯地笑著,揮舞著小手往宮祈儀的臉龐蹭,樂不可支得連同小腳丫都翹得高高的。

“襲舞可回來了?”夏織衣問。

“她回來了,說修王妃晚些才到,王妃讓大家不必都等著。”一抬眼撞上宮祈儀冷峻的神情,桂茴便不再作聲。

“那我們先去外頭坐著等。”

夏織衣朝宮祈儀笑笑。

“陶兒,陶兒!”

司徒蜓站在白梅樹下,雀躍著,揮舞著,她鵝黃的衫好像一片鴻毛,輕柔,明媚。

“寶貝兒,滿月啦!”司徒蜓打開手中的錦盒,一只玲瓏的長命鎖豁然地現(xiàn)于眼前:“這是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呀呀……”陶兒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張著小嘴兒咿咿呀呀地哼。

“真好看極了!”司徒蜓仔細(xì)地將長命鎖替陶兒佩戴上,輕輕地?fù)軇?dòng)著鎖墜子,那鈴鐺就脆脆地笑出聲。

“平安,你有心了。”夏織衣淺笑盈盈地說:“陶兒有你這樣的伯母,也是她修來的福氣。”

“同我這般客氣作甚?”司徒蜓摸了摸肚皮,俏皮地打趣道:“如今我這里有兩個(gè)排著隊(duì),到時(shí)候也少不了你費(fèi)心呢!”

“像七嫂這樣倒也省事,一年抱倆,好字成雙,熱鬧得很。”宮祈禮站起來:“霓裳去年產(chǎn)下小女,而今初又添一女,不知何時(shí)能誕下男孩,為此我們也沒少煩憂。”

只見眾人面面相覷,一時(shí)竟無言以對,也不知說者有沒有意,但聽者確是有心的。

女子不如男,這點(diǎn)自古以來便根深蒂固,對夏織衣這樣門第有天壤之別的小戶人家而言,方才宮祈禮這番話就只差戳穿她心口了。

“上菜。”宮祈儀不悅地吩咐道。

桂茴和唐襲舞回身,招呼著婢女們將菜品一道道呈上來:一品嫣紫蘿卜干、雙飛乳鴿切片、三絲魚后行、如花似玉雕花魚、五湖四海盤中寶、六弦琴炸金雀塊、七巧智慧糖醋骨、八面玲瓏阿寶飯、九真白玉黑參湯、十品香酥餅。

聽著這些寓意吉利的菜名,眾人不由得心花怒放,喜笑顏開,方才的不愉快頃刻間一掃而光。

小陸子傳菜的話剛落音,只聽得院子外悠悠地傳來了甄浮嫣的聲——

“好菜名,好菜品,我只道是來遲了,若錯(cuò)過豈不可惜極了哪!”

“嫣姐姐你來了!”

司徒蜓樂得站起來,招呼著甄浮嫣趕緊地入了座。

“我出門得急,因此沒備禮,擇日補(bǔ)上,可別見怪。”甄浮嫣笑道。

“你說得哪里話,見外了。”夏織衣溫柔地?fù)嶂諆菏滞笊咸字慕鹩裢描C子:“上回你送的鐲,我一直讓陶兒戴著呢。”

“她隨身佩戴著,我瞧著也甚是開心。”甄浮嫣狹長的甲輕掃過陶兒吹彈可破的臉蛋兒:“只可惜,我此生是不能體會為人母的滋味了。”

“………………”

“你們多好啊——一個(gè)個(gè),一對對——哪似我形單影只,煢煢然孑立。”甄浮嫣耷拉著頭,端起酒猛地痛飲罷,半癡半狂地說:“或怪我福薄?或怪上天弄人?”

“嫣姐姐……別說了……”司徒蜓看了看神色愈發(fā)難看的宮祈儀,不禁挪過去擁住夏織衣:“今日是陶兒彌月,傷心事就不提了。”

“為何不提?”

“………………”

“為何不提?!”甄浮嫣紅著眼,如困獸般咬牙切齒:“你們每個(gè)人都在笑的時(shí)候,憑什么是我一個(gè)人哭,如今是連話也不讓說了嗎?”

“嫣姐姐,我們明白你的苦……”

夏織衣怯怯地寬慰甄浮嫣。

“你不明白,你們都不明白!不,你們明白,一個(gè)個(gè)揣著明白裝糊涂——那日在荒漠上所發(fā)生之事,你們心知肚明吧!”

甄浮嫣冷笑著,她明明已是個(gè)眼淚都干涸的麻木的驅(qū)殼,但這番話說起來仍連皮帶肉地撕扯著心。

“五嫂……你說那日……發(fā)生何事?”宮祈禮口齒顫栗,幾乎打起結(jié):“五哥他……他是怎么死的?”

“十三!!!”宮祈佑低吼著,用極克制的眼神緊緊地鎖住宮祈禮。

此時(shí)此刻,宮祈儀的臉色愈發(fā)地鐵青,鬢上布滿了猙獰的筋條。

他輕薄的唇死死地抿著,如銅墻般密不透風(fēng);他陰柔的眼狠狠地定著,如雷霆般震懾。

“七哥!”宮祈禮幾近咆哮著:“你讓我問!那日在大漠荒野,究竟發(fā)生何事?!”

“織衣姐姐……”司徒蜓見狀,趕忙地?cái)v起夏織衣:“我們?nèi)ノ葑永锎龝海瑒e嚇著陶兒。”

“…………”夏織衣把手從宮祈儀手中抽出來,她輕輕地拍了拍他手背,似無言地叮囑。

一桌好酒好菜,竟令人食之無味,好比斷了線的風(fēng)箏,這場彌月酒已一發(fā)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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