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打殺聲，來自城樓之上。

一聲重重的悶響，許老二的尸體從高處跌落倒在慕若雪腳邊。小五臉色蒼白，被慕若雪及時捂住雙眼。她看向高臺，低下頭柔和一笑，“小五，在這里等哥哥回來。”

撿起地上的長矛，慕若雪騰身而起，站定在城樓上，擋住了劈在老李頭頂的那把刀。

一腳踹飛面目猙獰的敵軍，慕若雪翻身將長矛送入其胸膛，伴隨紅色的飛濺，那雙眸子里的殺意徹底被喚醒。

烈火里誅心死掉的慕若雪，斷腸草墜涯心亡的玉兒，這不公平的世道給予她所有的仇恨，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她不再是慕若雪也不再是玉兒，這一場從天而降的血雨，仿佛在告訴她如何新生。

老李踉蹌起身，看到是這個他看不慣的臭小子救了自己性命，感激的話在嘴里，來回翻騰。卻在打定主意說出口時，看見了那個小子嗜血的眼睛。他久戰沙場，見識了太多血腥，這雙眼睛里的殺氣卻足以令他毛骨悚然。

飛碩的沙土迷了眼，天空被血色填充。慕若雪踩在累累尸骨上，負劍而立。

濃煙深處，她終于看見了他。

那個一身戎裝站在那里，不染纖塵的男子，即使在敵人已經兵臨城下的情景下，仍舊波瀾不驚，俯瞰著眾生渺小的殺戮。

目光幽幽轉來，他與她隔著血腥再次相見。

周圍的人一個個倒下去，濃煙滾滾，鮮血和熱浪鋪天蓋地，然而轟烈的死亡卻依然喚不醒對視不語的兩人。

慕若雪看著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有些恍惚，那個男人身上的威武和冷清，從一開始，就不是她應該去試圖靠近的，她從未走進過他，從未。

嘴角微微勾起，天上云開霧散，那個身影飛身而來。如沐春風，她似乎可以看見她偎在他的懷里，看見遠處青山綠水，纏纏綿綿。

撫琴舞劍，舉案齊眉。

蒼茫玉門城，美夢一場。

長安城內街市熱鬧，醉香閣茶樓包間里，兩三個年輕男子在高聲闊談慕府世子即將迎娶世子妃的坊間傳聞，說是傳聞也不近真實，這是長安城內幾乎人盡皆知的事。

慕府嫡子慕謙誠下月旬大婚，這件事早早便傳遍長安城。

這事要從玉門之戰說起，衡西王帶兵擊退前越，堅守玉門，皇帝大喜，大赦天下，昭衡西王回京述職，聽封加賞。

作為督軍御史的慕謙誠功績卓著，皇帝特賜婚大司丞顧志恒獨女顧清歌于慕府世子慕謙誠，待慕謙誠從玉門歸來后，不日便會迎娶世子妃。

“云云，你說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云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獨自飲茶的落寞。

“皇命不可違，小姐，那個呆子你還是早些忘了吧。”

李青如細細品味了一下嘴里的碧螺春，不知為何，心頭很是苦澀。

“我才沒有在想他，云云我們回去吧。”

說罷青色的裙擺擦過地板，朝著門外走去。

云云搖搖頭馬上跟上去，她心里是明白自家小姐的。若不是難以忘記慕謙誠，何故領著她天天來這里等他從玉門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