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回門達恐慌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皇帝的病是沒有轉好的跡象，太子會不會用自己很難說，只怕那些人已經在太子耳邊講了不少壞話了。他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自己要遭殃，除非自己對將來的皇帝有恩。
德王請自己去飲茶，自己都害怕得很，婉言拒絕了這事情。
“鎮撫司的萬指揮使來了。”
這萬真好久沒出現了，說句實在話，這內庭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門達認為他也許就是內侍，只不過這回來看自己，必定是皇帝的意思。有些話，那皇帝不好直說。他與這萬真也算是有一段交情了。
“德王之事，門指揮使還是遠離的好……”
“我是擔心這斗轉星移，傷害的就是無辜的人。”萬真說道，“這萬歲爺是不會放任人傷害指揮使大人的。”
門達冷笑道：“如果他要傷害我呢？”
萬真不說道：“這皇上本就是大家的主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心甘情愿嗎？”門達問道。
“自從三十年前踏進衛所就沒有自我的了。”
“那是官話，誰不想著自己，就是你也沒有少照顧自己家人，你的父親弟弟皆受到到了你的照顧，貞兒姑娘……你可知道她為何不能呆在太子身邊了嗎？這鎮撫司本就還有朱驥在，不缺人手。”
這問題貞兒是沒想過。
“因為皇上擔心你真把太子給帶到坑里去……你什么不教，竟然唆使太子選你的人為妻。”
門達的耳目果然厲害。
“宸妃娘娘不喜歡貞兒，皇后貴妃都不喜歡貞兒，貞兒呆在那邊只怕會給你家人惹禍，這皇上可沒少照顧貞兒姑娘，你家皇上可是額外照顧，可我并非真要做個惡人，只是這惡人的包裹我是擔定了。只是家人……”
門達不是太監，他有妻有子。
“太子不會是薄情寡意之人，他若登大寶，貞兒的話還是會聽的。”萬真說道。
“我要的就是兄弟這句話……我們一起出入生死……我豈能不知道你的為人。”門達說道。
萬真似乎滿意了。只要他不幫德王他們，太子就會安全些。他負責的是皇上的安危，要是不對皇上忠心，皇上就有難，但是他現在很清楚自己的處境，看來他并無謀反之心。
“指揮使大人，陛下是仁君，太子也是，他不愿意昔日這衛所里發生的事情重演。”萬真說完走了，那門達卻體出了里面的滋味。自己幫皇上除異己，但是皇上心里明白，卻不能再護著自己，聽天由命吧，只要能保全家人。
萬真踏入乾清宮。名義上當然是護衛皇帝。
“你回來了……皇上一直在等你。”牛玉讓他進去，那病榻上的皇帝需要門達的消息。
“太子妃的人選已經定下了，那是皇后的人，吳家千金，王姑娘讓她給太子做侍妾就是了，貴妃娘娘身邊的柏姑娘也沒中選。”牛玉小聲說道，“你哪，為什么要給皇上添堵？”
“師傅，我本以為既然是為皇太子選妻子，那為什么不能推薦好人選？我本并無搶娘娘們的風頭。”
“搶也搶了，算了，不過現在你進去，估計不能看皇上的好臉色，剛來的軍情通報，廣西六州失守，叛軍直指江南……那可是大糧倉呀……”
才一天不見，那榻上的皇帝看上去精神就差很多了。
“朕憂心……”
“內憂可以暫時放下了。”萬真說道，“外患可以招賢德人士慢慢破之，烏合之眾而已。”
“哪是什么烏合之眾？幾百年了，只是朕無能，才讓他做大，朝廷命官被殺，朕的命差點掉了……大明江山怕是……”
“那侯大茍幸虧是個不懂的，他要是再沒有手段，在沒有建立制度，恐怕天下人不服，皇上只需革除弊端……還老百姓一個清平世界，那西南匪患起不來。”
“朕突然欣賞你說這般話了，要是任你躲在后宮實在可惜，不如將來好好喝那些迂腐夫子斗斗嘴……”朱祁鎮露出了微笑。
“其實萬歲爺為什么會湯藥無醫，咱家也找不到原因。”牛玉說道。
皇上病得久了，也不見病好，朝政也慢慢開始沒時間理政了，八月后干脆就讓太子理政了。太子妃人選雖定，但是太子并無想結婚的意思。
“孤不喜歡那個姓吳的……”太子說道，“仗著家里讓我娶他，我一百個不樂意。”他還是喜歡去找王鐘英玩。但是不免有些寂寞。
“太子還是那么貪玩。這皇后娘娘選的姑娘總是不會害他的。”貞兒嘆道。
天開始轉涼了，因為過了一夏，這一夏，太子每日都來皇上面前請安，萬真的差事就是紫禁城的安全，所以每次太子來只是遠望而已。門達繼續掌控著錦衣衛，他的地位在皇上沒事的時候也不會有事的。
袁彬應該是枚棋子，貞兒相信這一切都是病榻上的皇帝所做，他在南京其實就是為了一個布局，朝堂之上虛虛實實的，其實一切都很難有個準確答案。
太子的朝政處理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雖然他也不是很喜歡這些。
至從皇帝生病，那也大半年了，宮里卻有一個原本貞兒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龍虎山來的道長張元吉一直在為皇家服務，不管是不是靈驗，那道家本是官家供養的，所以相當于一五品官員。皇帝的病一直沒起色，于是這張道師就一直住在了紫禁城。有時也煉個什么丹藥晉獻上來。
那丹藥大概還是有一定功能的。所以他的待遇在宮中還是挺好的。
“誰都想成仙……只怕這種道貌岸然者。”朱驥來宮里回話，卻對他頗有意見。
“這神仙怎么又妨礙你了？”貞兒問道。
“那神仙就是個騙子而已，你如今可沒那么自在吧……”
“我留在宮里自然是自在不起來，宮里規矩多，只是比起內宮那些女人來，這里還算是不錯，只是多長幾只眼睛就是了。我也知道那張仙人的伎倆，恐怕皇上也知道些，不過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皇上的身體自從得病來，日漸沉重，至少張仙人的丹藥可以幫著舒服半天。”
“那御醫不敢下猛藥，都怕死，這張仙人可是膽大，也不知給陛下吃的是什么？”朱驥說道，“我對道家的煉丹術實在不感興趣……倒是道家的道理還是有幾分的理的。”
這整個社會如今就是崇拜佛道兩教，凡事無助就會求助與蒼天，這宮里張元吉道長能受到這般待遇，實在也是意料之中的。
張元吉遠遠看見兩位鎮撫使大人正在聊天，于是上來打了招呼，這京城里雖然這兩位品階不是很高，但是誰都知道他們的權力還是很大的。
“小道研制了些丹丸，看兩位有緣，就贈幾枚給大人，大人您們看……”
朱驥初通藥理，對于這張道師的丹丸倒也有興趣，卻對張道師的人品不怎么滿意。
“我就不需要什么丹丸了，也想不到用在何處……”朱驥說道。
貞兒連忙說道：“張仙人能賜丹丸，是小的榮幸。不知道長這是要去哪里？”
“貧道還能去哪里，如今終日在煉丹房為陛下煉制丹藥。這幾枚丹藥乃是壯陽補氣的，大人們吃了對身體有好處。”張道師把一小瓶丹藥放到了貞兒手中，朱驥卻忍不住想笑，知道那張元吉走遠了，他才說道：“這藥恐怕宦官吃得挺好，姑娘卻吃不得，不如送我回去研究一下里面是什么。”
“這藥你拿去吧，想必他沒膽子把那些毒藥給我。”貞兒說道，“這張家掌管道教事物也幾百年了，朝廷待他們不薄……”
“朝廷也需要他們……”朱驥說道，“這位道長可不是單單煉藥的，他聽誰的話，誰在民間就有神助……”
“太子可曾喜歡與他在一起？”貞兒問道。
“太子不傻，他不會讓德王與他走近的。”朱驥說道，“難為此人有點恃寵而驕……魚肉鄉民。”
“你不過容忍他幾年吧，他的丹藥我也不信。”貞兒說道，“我信太子也不會真信他的那套。”
“但是萬歲爺信，如今他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朱驥說道。
“這也怪御醫無能……算了……”貞兒說道，“我向來不懂岐黃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