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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再見伊東

  • 你是遠去的鳥
  • 白清川
  • 3319字
  • 2020-08-12 21:21:00

第二天一早,寧珂就收到了來自樂團的消息,她茫然地看著我,從我忿忿的表情里看出我早已知道這件事情,她開口問我發生了什么,我告訴她:“有人針對你。”除此之外,我再沒有多說什么。

那一整個早晨,我和寧珂都心事重重,寧珂在網上看到自己的新聞后,整個人都悶悶不樂的,吃過早餐后,她打算去樂團跟團長和團員們解釋清楚那些詆毀和誤會,我本想阻止她,因為這一切很明顯不是一場誤會,而是陰謀,所以她的解釋是徒勞的,但我看她為此著急焦慮的樣子,我終究沒有忍心說出口,而是陪她一起去了團里。

我們到排練房的時候,樂團里只有團長一人,我和寧珂走到他身邊,寧珂叫了他一聲,他轉過身來,掃了我和寧珂一眼,說:“你怎么還來?”

“團長,”寧珂說,“我想和大家解釋一下,”

“不用解釋,”團長強勢地打斷了寧珂的話,“也沒必要解釋,那不重要,因為你的事情,樂團也受到了不少指責,活動都暫時停止了,我們沒有辦法,我們總不能因為你一個人把樂團搞垮。”

“寧珂是你們的團員,她是什么樣的人你們不清楚嗎?”我看著團長,忿忿地說,“你們為什么不站出來幫她解釋,反而要落井下石。”

“我們怎么幫她解釋?”他的臉色立即冷了起來,語氣也變得冷漠,“那么多人都在說她,我們樂團才幾個人,我們解釋的了嗎?樂團的人也是來工作的,要養家糊口,現在因為她,樂團的活動都被取消了,如果樂團解散了,這些人的家人你們兩個愿意照顧嗎?如果你們愿意,我立刻組織團員幫寧珂。”

團長氣憤地發泄完自己的不滿,就自顧自離開了,走到出口處的時候,他回過身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寧珂一眼,然后緩緩開口說:“寧珂,你剛剛出名的時候,你就應該離開樂團去和經紀公司簽約了,這樣大家的日子就不會這么難過了。”

我起初聽到團長這句話的時候,差一點沒忍住沖過去給他一拳,我氣憤極了,寧珂因為喜歡樂團才放棄簽約,樂團利用她的名氣賺得盆滿缽滿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說過一句感謝的話,現在寧珂遇到了困難,這些人反倒怪罪寧珂早該簽約,否則也不至于連累樂團。

可是后來,當我開始自己調查這場陰謀的來龍去脈的時候,我再回想起團長的這句話,才恍然大悟。

迫于輿論的壓力,寧珂只好待在家里,好在我們搬來的這個新地方除了冬歌以外沒有別人知道,所以門前還算平靜,只是寧珂每日坐在家里,情緒十分消沉,我和冬歌曾經發過一些反駁,質問那些爆料的帖子,但無一例外都迅速地沉到了海底,掀不起一點風浪,僅有的幾個評論也都是難堪的挖苦和譏諷。我們就這么毫無作用地一連發了幾天后,我也開始感到一股無力感,甚至恐懼,似乎我們面對的并不是或許年齡與我們相仿的年輕人,而是一群一心想要置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孩于死地的惡魔,他們無所謂真相和事實,只跟隨輿論的浪潮,在他們的世界里,誰站在輿論的高點,誰就是真相。

終于,在經過一周徒勞的對抗之后,我們意識到這根本行不通。這時我決定自己去調查,從討論度最高的那篇帖子入手,就是采訪伊東的那篇,我托冬歌幫我打聽到了伊東所在的監獄,在一個周末的清晨,我驅車來到了那座監獄。

01年的綁架案過后,伊東就一直被關押在中州市監獄,他被判處了15年有期徒刑。來中州見伊東的計劃,我并沒有告訴寧珂,在出發前一天,我只告訴她我要去中州出差,可能需要待上一兩天。飛機落地后,我找了一家租車公司,租了一輛白色的桑塔納,驅車開往了中州市監獄。冬歌在我出發前已經跟監獄里打好了招呼,說我是代表我們雜志社前往與伊東見面的編輯,我們最近準備針對罪犯的心理問題發表一系列專題文章。冬歌的安排讓我和伊東有了更長的交流時間,我被送到一間房間里等待伊東。一走進房間,我就感到了一股涼意,或許跟這里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是金屬制品有關,但整個房間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般陰暗,右邊的墻上開了一扇窗戶,從這里能夠看到外面操場上的情況。我剛坐下不久,就聽到鐵門發出的摩擦聲,隨后就是逐漸逼近的腳步聲,最后在門前停下,獄警打開房間的門,伊東就站在門外,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沒有認出來我,我也并不急于介紹自己。等他坐下后,我們兩個都沒有率先開口和對方說話,我們對視了一會兒,直到他不耐煩地先開口。

“又來問寧珂的事。”

“我是溫言,”我說。我觀察著他的表情,他挑起眉毛,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盯著我,最后發出一聲略帶譏諷的冷笑。

“你笑什么?”我問他,他的笑容看上去十分艱澀,在我們的對話中,這種笑容時常出現在他的臉上,他的精神狀況似乎也出現了問題,時而狂躁,時而憂郁,時而又極其平靜,這帶給了我極大的心理震撼,仿佛一場對話下來,我面對的是三個性格迥異的人,而每一個性格又都是那么極端。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淡淡地反問我:“這次你來問什么?”

“上次是哪家媒體來問你的。”我說。

“沒有媒體,”他說,“只有一個男人。”

“你還記得他叫什么名字嗎?”

“陸先生,”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補充道:“他說他是寧珂的未婚夫,我還以為你和寧珂會在一起。”

“我們確實在一起了,”我說,“所以你上次被騙了,那個人是一家媒體的編輯,他把你們對話的內容曝光了出去,現在寧珂每天都被輿論攻擊。”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幾秒鐘后,他又立即收起了笑容,平靜的目光鎖定在窗外的操場上,好像他已經從我們的對話中游離了出去。

“你又笑什么。”我問他。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慢吞吞地說:“你們真是有病。”

他看向我,接著說道:“一個綁架犯,綁架了一個小姑娘,我現在認罪了,也懺悔了,你們卻開始罵這個小姑娘,說她活該被綁架,你知道嗎,就在你來之前,也有一個人來看過我,這個人從上海跑來,只跟我說了一句話,寧珂活該被綁架,她還給我看了我的采訪。”他又哈哈大笑起來,情緒也越來越激動:“你們真是有病!這個世界現在已經瘋成這個樣子了嗎!”

我極力忍住自己被他不停的狂笑惹的快要發作的情緒,努力把話題帶回到采訪中,在他稍作停歇的片刻,我問道:“你為什么說寧珂傲慢?”

“我可沒說她傲慢,”他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你如果沒說,他們怎么會那么寫?”

“這你得問他們。”

“夠了!”我沖他吼道,“她那么喜歡你,你為什么還要傷害她!”

面對我的憤怒,他卻異常平靜,等到我的情緒稍有緩和,他才終于開口說道:“上次來的那個不是寧珂未婚夫,我知道。”他說,“從頭到尾,這個人一直在問我為什么綁架寧珂,我說是因為錢,但他不相信,非要我說我綁架寧珂是不是因為她做過什么傷害我的事情,我說沒有,如果不是因為我當時需要那筆錢,我真的愿意一直做她的老師,但他不相信,非要我說出別的理由,還告訴我,只要我說綁架寧珂是因為她傲慢,不尊重人或者別的任何理由,等我出獄后,他就可以保我不愁吃喝,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這么說了。”

“沒有,”他說,“我的確說了傲慢。”

他看了我一眼。

“但我說的是你傲慢。”

“我傲慢?”我在心里想,卻覺得沒頭沒尾,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看我一臉困惑的樣子,又笑了起來,只是這次的笑容里卻帶有一些輕蔑的意味,他說:“你們這種人,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會傷害到一個人。”

“所以你是因為我傲慢,才綁架的寧珂?”我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繼續了我關心的話題,但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失落。

“算是吧,”他說,“如果非要我找一個綁架寧珂的理由的話,報復你算是一個。”

我沉默起來。根據伊東的坦白和那篇采訪的內容,我大概清楚了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收拾好自己的筆記,裝進包里,然后起身跟伊東道別,準備離開。

我剛剛離開座位,伊東叫住了我,問道:“你打算怎么幫寧珂。”

我說:“我現在有了和你的對話筆記,我去找那家媒體。”

“你別傻了,”他說,“你能堵住一個人的嘴,但你堵不住所有人的議論。”

我回過身,注視著他。

“那你當初又是為什么犯傻?”我問他,“你已經得手了,為什么還要回懷城,你不要那一百萬就可以跑掉,為什么還要去撿?”

他看著我,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神情開始疲憊起來。

“我回懷城,是因為答應了你爸第二天要幫他抬鋼琴,我撿那一百萬,”

他頓了頓,若有所思地說:“我撿那一百萬,是因為那些錢能讓我實現我的夢想。”

他說:“我可以沒有自由,但我不能沒有夢想。”

我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我轉身準備離開,但在離開前,我又對他說:“剛才你說我傲慢,如果我曾傷害了你的自尊和感情,我向你道歉。”

他笑了笑。

我默默轉過身去,離開了這座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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